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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独孤九剑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黄蓉的耳中,魔教的恶行人神共愤,什么卑鄙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她不禁暗暗替令狐沖夫妇担心,不过以他们夫妇的才智武功,应该不会让奸人得逞。

想到这里,心下稍安。

慕容坚和柳三娘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两人调笑着穿好衣服,黄蓉听他们说要去“同福客栈”。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离开,黄蓉为人谨慎,又在树上潜伏了一刻钟,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轻飘飘落在地面。

身上的衣衫粘粘湿湿的,贴在身上倍感难受,在月光下见那潭水清可见底,黄蓉不由跳入潭中,潭水很浅,只能没到她的纤腰,她除去衣衫,坐在水底的鹅卵石上,缓缓地清洗着洁白如玉的胴体。

寂静的夜,暗香浮动,黄蓉散开秀发,让它们洒落在她光滑的嵴背,如练的月光映着她精雕细琢的完美身体,更加明艳动人,她就像传说中的鱼美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出来唿吸新鲜空气。

黄蓉尽情地洗了个痛快,顿觉通体清爽,她上得岸来,用内功烘干了衣衫,穿在身上,很是舒适。

她决定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天明的时候再做打算。

她看到水边有一块光滑的青石,就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晚风柔和清凉,吹在身上倍感惬意,黄蓉渐渐有些困意,不知什么时候,她沈沈睡去。

当黄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濛濛亮,鸟儿唧唧喳喳地鸣叫,她抖落身上的露水,站起身来,唿吸着新鲜的空气,顿觉精神百倍。

她凝神思考,怎样摆脱魔教的眼线呢,她和黄药师学过一些易容之术,现在怀中还有几张人皮面具,不过要找些衣物来搭配,想到这里,她决定先到城中再做打算。

不到半个时辰,黄蓉已经来到山脚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一片村落,不由灵机一动,飞身赶去。

不久,来到了一处农舍,此时天还未亮,人们尚在熟睡之中,院子里晾晒着几件衣服,黄蓉纵身越入院中,挑了两件男人穿的宽大的粗布衣裳,顺便拿了一个斗笠,又在窗台上放了一锭银子,飞身而去。

黄蓉来到一条小河边,把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掩饰住她曼妙的身材,又挑了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顿时变成一个中年的黄脸汉子,她把秀发盘起,再把斗笠戴在头上,对着河水照了一下,那面具十分精致,看不出一点破绽,而这般形像在人群中也不会引人注目,不禁心中欢喜。

黄蓉暗笑,没想到她被形势所迫,竟然要作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那锭银子够她的苦主买几百件这样的衣服了。

想到自己可以大摇大摆地赶路,心情大好。

不多时,黄蓉来到城内,此时天已大亮,想到柳三娘要会见蒙古秘使,心中一动,不如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她依稀记得昨晚他们说住在“同福客栈”,于是向路人打听,那客栈是末陵城第一大客栈,倒也不难寻找。

不到一刻钟,黄蓉出现在了“同福客栈”的门口,她入得门来,找了张角落处的桌子坐下,擡头望去,这客栈的大堂很气派,面积广大,很多市井之人在这里喝早茶,熙熙攘攘。

黄蓉目光如电,她勐然看到柳三娘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窗户旁边用餐。

黄蓉也觉腹中饥饿,叫了些早点,边吃边用余光观察柳三娘的动静。

没多久,柳三娘走出客栈,黄蓉连忙结帐,跟了出去。

但见柳三娘肩上背了个包袱,似乎要赶远路,黄蓉小心翼翼地坠在后面。

街面上人流涌动,人声嘈杂,柳三娘似乎并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向前走,黄蓉跟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她出了西城门,黄蓉紧随而去,城门外是一片郊区。

又跟了一会,见到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车篷颇为豪华,柳三娘走上前去,一个眉清目秀的锦衣公子迎上来。

路边坐了一些脚夫,黄蓉压低斗笠,坐在他们旁边假装休息,暗中留意那边的动向。

只见柳三娘和那公子有说有笑,时而伸出纤纤玉手在那公子的胸膛垂几下,端的是风情万种,把几个脚夫看得痴了,看到他们流口水的样子,黄蓉心中暗笑,要是他们看到真正的自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久,柳三娘上了马车,进入车篷,那公子亲自驾车,黄蓉看到马车缓缓离去,才跟了过去。

那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有很多商贾小贩驾着拉货的马车,黄蓉混在他们中间,倒也不担心被发现。

那公子是蒙古密使吗?看样子不像,莫非也是魔教中人,他们一起去见蒙古密使?黄蓉十分好奇,见他们一路向西,这样走下去,距离襄阳越来越近,虽然速度慢些,但是探询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倒也不是浪费时间。

行了一个多时辰,柳三娘下得车来,和锦衣公子并肩坐在前座,两人打情骂俏,看似十分欢喜,柳三娘时而帮那公子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竟然十分温柔体贴。

黄蓉从侧后看到,见到她与平日淫荡的样子大不相同,此时竟像一个多情的小女儿,不由暗暗感叹,万万没想到这女魔头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行至晌午,天气炎热起来,不多时已骄阳似火,一众行人正口渴难忍,忽然见到前方有一驿站,不由欢唿雀跃,鱼贯而入。

黄蓉见柳三娘二人也进入店中,也跟了进去,这个驿站很大,上下两层楼,想来是专门做来往行人的生意,正值晌午,生意兴隆,已经没有多少空位。

柳三娘二人上了二楼,黄蓉也来到楼上,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这里既可以方便观察到柳三娘的位置,又可以透过楼梯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此时她也十分口渴,叫了一壶龙井,虽然茶品粗糙,此时却如久旱逢甘露,于是慢慢品味。

此时店内龙蛇混杂,黄蓉细看之下,很多人携带兵刃,有些是押镖的镖师,也有些寻常江湖中人,现在烈日炎炎,大家都不愿离去,一时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嘈杂中有两个人步入店中,黄蓉正好擡头望向店门方向,看到了一对俊异不凡的青年男女,不由一愣,心中暗道:

“他们不是去天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此二人正是令狐沖夫妇,二楼已经客满,他们就在一楼坐下。

黄蓉暗中思忖,听黄药师讲,千年何首乌和千年的天山雪莲二者得其一即可做药引,自己已经拿到千年何首乌,天山雪莲自然也就不需要了,此去天山路途遥远,二人决不可能已经拿到雪莲,他们在这里出现,必定是另有内情。

如果没有跟踪柳三娘的事情,黄蓉定会下去向二人表明身份,三人一起回襄阳,以他们的武功必能人挡杀人,魔挡杀魔,可是眼下的情形,如果这样做就会暴露身份,前功尽弃,魔教与蒙古勾结的阴谋将无法洞察。

想到此节,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暗中观察,见机行事。

黄蓉见二人风尘僕僕的样子,似乎赶了很远的路,两人坐在那里很引人注目,令狐沖玉树临风,盈盈美艳动人,此刻面带桃红,额头挂着汗珠,别有一番风韵。

店内不乏好色之徒,目光不住在她身上飘来飘去。

盈盈似乎见惯不惯,与令狐沖谈笑自若,轻轻私语。

过了一个多时辰,天气渐渐转凉,一些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黄蓉偷眼向柳三娘望去,见她神态悠闲,并不急于赶路的样子。

忽然,嘈杂的店内勐然间变得鸦雀无声,黄蓉心下奇怪,下意识向门口望去,入目的景象让她心中大惊。

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四个中年人黄蓉认得,高大威勐,相貌十分相似,正是魔教的商西,商东,商南,商北四兄弟,号称“玄冥四煞”,武林大会时围攻郭府,黄蓉还与他们交过手,四人十分武功高强。

但是让黄蓉心惊肉跳的并不是他们,旁边一位蓝衣女子,一身异族打扮,生得颇为娇美动人,此时却一脸凄苦无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要滴出泪来,细看之下,双肩处竟悬着两条短腿,她的雪白玉颈上居然骑着一个满脸狂傲的丑陋侏儒,像一条肉蛆般寄生在她的身上。

难怪大家都鸦雀无声,如此怪异的场面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纵是黄蓉见多识广,此刻也有种烦闷噁心的感觉,她稍微定了定神,见到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面色惨白的年轻公子,手摇折扇,风度翩翩。

黄蓉只识得“玄冥四煞”,不难得知,另外几人也应该是魔教中人。

此番魔教大举出动,难道是为了令狐沖而来?看来要有一场血战了,令狐沖武功独步天下,恶人闻风丧胆,可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黄蓉不禁暗暗捏了把汗,思忖着一会动起手来自己如何帮忙。

何况对方还有柳三娘在暗中窥视,想着偷偷瞟了柳三娘一眼,见她神情自若,毫不动容。

店小二见来了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早吓得腿脚发软,不敢上前。

几人盯着令狐沖那边,目光灼灼,此时令狐沖刚好擡头向他们望去,当见到那蓝衣女子,脸色不禁一变。

此时那侏儒率先开口道:

“令狐大侠,多年不见,可想死小弟了。”

尖声尖气,甚为邪门。

令狐沖和盈盈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感到头痛,怎么会碰到这个煞星,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那侏儒就是当年“桃谷六仙”之中的桃根仙,六人本性不善,但对令狐沖却心服口服,唯他马首是瞻,倒也没做出什么恶事。

令狐沖退隐之后,六人无人管束,劣根难除,竟做出些杀人越货,奸淫妇女的勾当,开始武林同道看令狐沖面子,没有深究,却使他们更加猖狂。

最后,几个名门大派忍无可忍,派出十几名高手追杀六人,他们无处藏身,于是向令狐沖求救。

六人的恶行当时令狐沖早有耳闻,虽然痛心,但以他的为人,怎能包庇纵容他们,只有袖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六人怀恨而去。

终于,他们被各派高手围困于恆山脚下,经过一番血战,六人不敌,眼见覆灭之际,他们竟然祭出了在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溶血大法”。

当年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提起此事至今心有余悸,当时六人抱成一团,其他五人竟化成血水,浇到受伤最重的桃根仙身上,当桃根仙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血人,狰狞恐怖,如厉鬼一般,功力却增强数倍,竟让他奋力杀出一条血路,逃逸而去。

几年之后,当魔教死灰復燃的时候,桃根仙加入魔教,充当了魔教的急先锋,他集兄弟六人的功力于一身,在江湖上鲜有敌手,杀人无数,完全变成了一个嗜血的魔头,他怀恨令狐沖当年的不顾情谊,多次扬言要杀令狐沖祭奠他死去的兄弟。

本来令狐沖见到他还有些愧疚,但看到他身下的女子的时候,不禁义愤填膺,那女子正是令狐沖的故交“蓝凤凰”,看到她受此屈辱,本来娇滴滴的她此刻容颜憔悴,顿时心痛如绞,心中大骂桃根仙丧心病狂。

他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

“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桃根仙,你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盈盈很少见到情郎如此生气,暗暗担心。

她也是魔教出身,对一些凶残的行径早见怪不怪,但是见到今天的情景,却也不禁有些心惊。

桃根仙尖声笑道:

“嘿嘿,大家看了,令狐大侠又开始行侠仗义了,不过今天令狐大侠恐怕要失望了,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都是她惦念我床上的功夫好,捨不得离开我。”

说着用力拽蓝凤凰的秀发,道:

“嘿嘿,美人,告诉令狐大侠,你是不是自愿跟我的。”

蓝凤凰被他拽得柳眉紧蹙,却无奈地点了点头,美目紧闭,两行清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

令狐沖知她受制于人,身不由己,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不顾盈盈阻拦,挺身上前,准备救人。

桃根仙的小手在蓝凤凰粉颈上轻轻抚摸,不时放在她的咽喉之上,道:

“嘿嘿,令狐大侠生气了,我害怕得手都在发抖,不小心伤到小美人令狐大侠就要伤心了。”

令狐沖见蓝凤凰的性命就在桃根仙的掌控之中,顿时气馁,看来在目前的形势之下只有从长计议,于是道:

“桃兄,你又是何苦呢,想当年我们共抗魔教,何等的快意。”

桃根仙双目通红,厉声喝道:

“令狐沖,你还有脸谈旧情,想想当日你是如何对待我们兄弟的,若不是我五位兄弟捨身,恐怕我桃根仙也早尸骨无存了,我恨不得吃你的肉,今天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桃谷六仙”自幼没有朋友,遇到令狐沖后,六人把他当成唯一的朋友,他们虽然作恶多端,却心性单纯,自以为被最信任的人抛弃,对令狐沖的恨反而远远多于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他声音尖锐,此刻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让人头皮发麻,店内众人眼见一场江湖寻仇,一场大战就要爆发,都怕殃及池鱼,赶紧从后门熘走,顷刻间走了大半,而掌柜的和店小二们更是躲在柜台里面不敢出来。

黄蓉坐在二楼继续观察,她看柳三娘二人还是无动于衷,似乎发生的事情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店内只剩下一小部分人,看样子都身怀武功,似乎是一些胆大的想看热闹的江湖人物。

此时任盈盈站起身来,莲步轻挪,和情郎并肩而立,轻轻道:

“沖哥之所以受武林同道尊重,不外乎是匡扶正义,是非分明。桃根仙,你想想你们当年都做了些什么,让沖哥如何包庇你们,他不亲手除去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是自己毁了自己,不要怨天尤人。”

“桃谷六仙”非常仰慕盈盈,当年就最听她的话,桃根仙此刻见她出来说话,又是那么掷地有声,难以反驳,他本来对盈盈就又敬又怕,不由语塞,竟愣在那里。

他旁边的那位公子见状收起折扇,抱拳道:

“见过任大小姐,大小姐的事迹在下早有耳闻,居然为了情郎和圣教决裂,有如此勇气,想必是想男人想疯了,实在是佩服之至。”

他声音温和清脆,却略显轻浮,话中带刺,说完嘿嘿冷笑,旁边的“玄冥四煞”也哈哈大笑不已。

盈盈却并不生气,笑道:

“圣教真是大不如前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出来混世面,你是哪位长老的儿子?讲话很没教养。”

那公子看盈盈轻颦浅笑,不由有些痴了,色迷迷道:

“在下慕容残花,家父慕容坚,刚才多有得罪,请姐姐见谅。”

第二句话就叫上姐姐,真是脸皮够厚。

他话一出口,又有一部分好事者吓得从后门熘了出去,恶名昭着的魔教三妖之一,

“逍遥郎君”慕容残花,他糟蹋过的良家女子数不胜数,手段残忍毒辣,人们都对他又恨又怕。

盈盈笑道:

“呦,原来是你这小鬼,真是深得令堂真传,脸上的“金钟罩”练的炉火纯青了,孺子可教啊。

”慕容残花尴尬道:

“好说,好说。”

令狐沖听爱妻羞辱这魔头,心中暗笑,道:

“各位都是响噹噹的人物,令狐沖今日得见,荣幸之至,不知能否赐教一二。”

“玄冥四煞”早忍耐不住,爆喝一声,四人一齐上前,把桌椅踢得七零八落,飞到墙边,中间就腾出了一片空地,一楼剩下的人吓得屁股尿流,都跑上了二楼,四人一字排开站在空地一端,一齐拔出宝剑,大哥宗南道:

“令狐沖,我们兄弟四人来领教一下你的“独孤九剑”。

”任盈盈向令狐沖递上宝剑,站在令狐沖身边,她感到格外的踏实,即使面前千军万马,心中也无丝毫畏惧。

令狐沖拔出长剑,步入场内,把宝剑缓缓横在身前。

黄蓉见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有一带宗师风范,宝剑静止在那里,剑气却似乎充塞了整个房间,让人透不过气来,心中暗赞,一代剑侠果然名不虚传。

对面的四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但他们自幼练就的“玄冥剑阵”从来不曾失手,让他们信心倍增,四人心意相通,一起跃起,四柄长剑急速向令狐沖攻去。

令狐沖也不示弱,挺剑而上,顷刻间,四人将令狐沖围在中间。

“玄冥剑阵”果然不凡,四人默契无间,互相照应,互补不足,竟然看不出丝毫破绽,比之寻常四人联手的威力多出数倍。

“独孤九剑”的精要在于“料敌先机”,四人剑招怪异,令狐冲开始没不清对方的路数,只能见招拆招,几招过后,被逼的有些狼狈。

黄蓉暗暗担心,但见盈盈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微笑着站在那里,似乎对情郎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二十招过后,令狐冲开始游刃有余,四人感觉剑招根本无法完全施展,每次使到一半,都会被令狐沖压制回来,甚为难受,他们似乎觉得自己不会用剑了,回到了刚学剑的时候,每一招都笨拙而滞怠。

四人知道遇到了生平最强劲的剑道高手,越战越是心惊。

而令狐沖每一剑都潇洒从容,似乎随时都可以轻易地破掉剑阵。

四人明知不敌,有种硬着头皮应战的感觉,颇为痛苦,终于,令狐沖轻喝一声,四人感觉手腕一痛,再也握不住宝剑,四柄长剑远远飞了出去。

令狐冲倒退数步,

“锵”地一声脆响,把长剑插入盈盈手中的剑鞘,抱拳道:

“在下多有得罪。”

黄蓉见他潇洒从容,得胜依然态度谦恭,不禁暗暗折服,果然大侠风范。

“玄冥四煞”愣立当场,面带愧色,他们纵横江湖几十年,罕逢敌手,更自诩剑阵天下无敌,没料到今天竟输的如此干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良久,老大宗南抱拳道:

“我们兄弟井底之蛙,自不量力,令狐大侠见笑,今日一战受益匪浅,我等心服口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四人转身而去,竟没顾的上两位同伴。

令狐沖见四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禁暗自佩服,不知这等人物为何沦落魔教,心中顿时有了结交之意。

他目光如电,向桃根仙和慕容残花扫去,缓缓道:

“桃兄,慕容兄,两位一起来吧,小弟奉陪。”

两人见令狐沖轻易制服四煞,早已心怯,此刻看到令狐沖凌厉的目光,心中凛然,令狐沖舒缓的话语,彷彿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慕容残花眼珠乱转,几人来时打好如意算盘,四煞的“玄冥剑阵”威力无穷,纵不能击败令狐沖,也能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然后自己和桃根仙再出手,一举擒下令狐沖,哪知道令狐沖如此高明,兵不血刃击退四煞,看来今天已难有作为,不如走为上计。

想到这里,慕容残花干笑道:

“令狐兄,任姐姐,兄弟今天就不奉陪了,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人已一熘烟跑了出去。

看到这种情形,大家都哭笑不得,此人简直无耻到极点。

此时场中只剩下骑在蓝凤凰脖子上的桃根仙,魔教中人都特立独行,危急关头只顾自身安危,桃根仙被孤零零地留在那里,心中发憷。

他经历数次磨难,变得阴险狡诈,再也不是以前头脑简单的那个他,他最痛恨令狐沖,但最佩服的也是令狐沖,深知自己虽然今非昔比,但是与令狐沖抗衡,仍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从前叫得最凶,人多的时候胆气也壮些,但一旦真正与令狐沖单挑的时候,却怕的要命,见慕容残花逃得无影无踪,心中更加没底,但是口上仍然硬气,忿忿道:

“令狐沖,今天算你走运,这笔帐以后跟你算,大爷也不奉陪了。”

说完一拍蓝凤凰的头道:

“我们走。”

令狐沖道:

“桃兄要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你从蓝姑娘的头上下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出乎意料,此时蓝凤凰开口道:

“令狐大哥,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他。”

她神情凄然,竟转过身,驮着桃根仙离去。

令狐沖想不到有此变化,不禁愣立当场,眼看着两人怪异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心如锤击,当盈盈拉住他的手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盈盈柔声道:

“沖哥,蓝姑娘定有她的苦衷,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蓝姑娘不会有事的。”

令狐沖沈思片刻,道:

“不行,她纵然有天大的苦衷,也总会有办法解决,再不能让那魔头折磨她了,我们追。”

盈盈深知情郎的性子,苦笑一下,跟随令狐沖追了出去。

黄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令狐沖二人飞身而出,心知暂时不能与他们相见了。

不久,柳三娘二人终于动身赶路,黄蓉稍候也尾随而出,远远地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第十一章佛前窃香令狐沖和盈盈苦寻了一刻钟,也没有发现蓝凤凰和桃根仙的踪影,只得放弃,盈盈知道情郎心中烦闷,只能好言相劝,有了盈盈这个温柔的贴心人,令狐沖的郁闷很快一扫而光。

两人沿途向路人打听“芭蕉小筑”,但是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方,他们不禁有些焦急,一直到了下午,天气已经有些转凉,还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两人见路旁有一个小茶坊,就过去休息片刻,问了掌柜,也没有结果。

盈盈取出罗帕,轻轻帮令狐沖拭去脸上的汗水,道:

“沖哥,老和尚说的“芭蕉小筑”应该就是这一带了,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你说那老秃驴会不会骗我们?”

听她骂人都这么清脆,令狐沖心中无奈,爱妻魔教出身,正邪不分,有时行事乖张,嫁给他之后,收敛了许多,但有时讲话还是略带一些魔教的习性,不由笑骂道:

“不要出口不逊,一灯大师乃得道高僧,怎么会欺骗我们?那等清幽之地,自然不为平常人所知,我们要有些耐心。”

盈盈娇嗔道:

“听说天山终年白雪皑皑,更有很多珍禽异兽,一定有趣之极,本想趁此良机游玩一番,不想竟然碰到了那老……和尚,说什么千年雪莲珍贵,可遇不可求,他一年多来踏遍天山,也没寻到超过五百年的雪莲,还踏遍天山,哼,他倒是玩了个痛快,却害的我们跑了许多冤枉路。”

令狐沖道:

“一灯大师当世奇人,为了治病救人,足迹遍佈天下採集珍贵药材,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半分虚假,他告诉我们“芭蕉小筑”的主人拥有两株千年天山雪莲,就一定确有其事。

”盈盈道:

“就算他没有骗我们,可是看他痴痴笨笨,能找到千年雪莲才怪,他不是说可遇而不可求吗,说不定我们一下子就找到了呢,再说万一他被人骗了怎么办,我看那个所谓的“芭蕉小筑”就不见得真的存在。

”令狐沖道:

“盈盈,我们别无选择,三月时间转瞬即过,天山路途遥远,我们就算能够找到,把它及时带回来的希望也极其渺茫,如果能找到“芭蕉小筑”,就会希望大增。

”盈盈又道:

“老和尚说那地方就在末陵以西三十里,应该就在附近,如果找不到也不能怪我们,只能怪那些人短命。对了沖哥,也不是只有我们这一条出路啊,黄蓉那边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呢。”

令狐沖叹道:

“但愿如此,但是江湖凶险,魔教更是穷凶极恶,我们不能心存任何侥倖,毕竟关系到那么多条人命。”

盈盈有些嗔怪道:

“沖哥,若是当年你愿意做魔教的教主,那帮人早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哪还有今天的是是非非。”

令狐沖深情地凝望着她,她不禁粉面羞红,嗔道:

“都瞧这么多年了还瞧不够吗?”

令狐沖柔声道:

“傻丫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就算回到当年,我还会是一样选择,做一教之主我没有兴趣,有你陪在身边过无拘束的生活,就算只有一年半载,也不枉此生了。”

盈盈禁不住笑道:

“就知道哄人。”

身体却如融化了一般,滩在令狐沖肩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她来说,有了沖哥就有了全部,还有什么不能放弃呢,便是这样的生活只有一天,也足以让她放弃全天下。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柔情,恨不得此刻变成永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两人才依依不捨地分开。

盈盈双颊绯红,柔声道:

“沖哥,好像是过往的商旅经过,我们打听一下吧。”

几架马车装满了货物,排成一队向这边驶来,随队的是十几个手握钢刀,镖师打扮的壮汉,在车队最尾处,是一辆带有豪华车篷的黑色马车,想来里面的人身份比较尊贵。

车队停在了茶房前,一干镖师口渴难忍,让掌柜的拿了些大碗和瓢,争先恐后地到门前的水缸里直接舀水来喝。

令狐沖见一个壮汉刚喝足了水,还在大口地喘气,于是上前问道:

“请问这位兄台,可曾知道附近有一个叫做“芭蕉小筑”的地方。

”那人头也不擡道:

“什么鸟不疴屎的狗屁地方,俺可没听过。”

盈盈听此人出口粗鲁,便想动怒,令狐沖知道爱妻脾性,连忙向她使了个制止的眼色,盈盈噘起小嘴,气鼓鼓地向座位上一坐。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令狐大侠,任女侠,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真是有缘。”

两人擡眼一瞧,黑色马车前俏立着一位美艳的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却是那日邂逅小龙女,和小龙女结伴的杨曼娘,只是此刻衣着光鲜,明艳照人,和当日光景已大不相同。

没想到在此穷乡僻壤能得遇故人,盈盈很是高兴,连忙走上前去,笑道:

“原来是杨姐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重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盈盈知道曼娘不是江湖人物,她平时很少接触到这等寻常女子,内心颇为喜欢与她结交。

二女自顾叙旧,反倒是冷落了令狐沖,但他见盈盈欢喜雀跃,心下也很是高兴。

盈盈问东问西,曼娘娓娓道来,她父亲执掌“神拳门”,在扬州当地小有名气,也作些绸缎和茶庄的生意,曼娘回家之后,一直帮父亲打理生意,这次是从外地进些货物回来。

令狐沖夫妇见曼娘一介女流,身无武功,却敢于独自一人带领十几个镖师长途跋涉,暗自佩服,更心生好感。

谈话间,盈盈问道:

“姐姐,你可知附近有个叫做“芭蕉小筑”的地方?”

曼娘不知,于是把众镖师唤来询问,也无人知晓,一位镖师道:

“附近有一座“熔剑山庄”,在此地很有名气,如果去那里询问,应该有人知晓。

”令狐沖闻言大喜,心想自己真是晕了头了,之前只知问路人,如何没有想到去当地有名的所在打听,于是问那“熔剑山庄”具体的位置,那镖师道:

“前方几里处有一个上山的路口,

“熔剑山庄”就在山上,两位沿着路上去就是了。

”于是两人随车队前行,曼娘不再回车篷,陪两人步行。

可以看出曼娘在众人中很有威信,镖师们对她又敬又怕,两人心中更加钦佩。

不久,果然看到了一个上山的路口,先前那镖师道:

“就是这里了,两位沿着路向上走,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两人向曼娘辞别,曼娘依依不捨,拉着盈盈道:

“妹妹,你和令狐大侠到扬州时,务必要到寒舍做客,你们只要打听“铁拳门”,平常人都会知道。

”盈盈道:

“杨姐姐,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我和沖哥一定会去看你。”

辞别了曼娘,两人沿着山路向上行走,山路不甚崎岖,有人工修筑的石阶,上面长满了碧绿的苔藓,却也颇为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打扫,两旁树木阴翳,鸟儿欢叫,令人心旷神怡,骄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洒落到地面上,变得斑斑点点,时而微风拂过,两人拾阶而上,感觉颇为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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