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大领导的车子常不上锁,因为牌照号特殊,一目了然,所以没人敢偷,在市委大院内更是如此。
肖石忽悠过门口小战士,把窃听器偷放到了张玉周的车里,因为他不是监听张玉周和十月集团某一方面,而是需要两者的交流情报。
人都有习惯,张玉周在车里见过邓十月,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在车里见杜汉生。
尽管有赌运气的成份,但他没办法放到张玉周身上,车里,或许是能放到的最佳地点,好在肖石运气一向不错。
此后的两天很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刘四的跟踪工作很到位,每天向他定时汇报;警队方面,王涛已被盯死,不过暂时还老实;刘市长已按他的计划放出了回收地皮的消息,只等下一步开常委会。
然而肖石很清楚,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波涛下的暗流依旧汹涌,一旦暴发,必将是惊涛骇浪。
家里边,月如姐姐不必多说,关键是杨洛。
二人的生活貌似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但肖石知道,如果姐姐还不同意登记,他这辈子也甭想摆脱杨洛了。
凭心而论,没有姐姐,没有和姐姐的爱情,他毫不怀疑和杨洛早就双宿双飞,过上美美的日子了。
作为孤儿,他从来要求不高,就想找个贴心的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
齐人之福,他没想过,但未必反对。
只是任何人心中都有一把尺,目前这种情况,让他和杨洛结婚,让姐姐不明不白,他无法接受。
这不是迂腐,是不甘心、不情愿、不乐意。
他曾想干脆这辈子不结婚算了。
可如此一来,杨洛的问题依然存在。
这么好的女孩儿,又年轻轻的,总不能因为他坑了一生。
他不想则已。
一想就头大。
可他不知道,他郁闷的同时,我们可爱的杨老师,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要水到渠成地打扫最后的战场了。
这天,肖石回家,刚打开门就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仿佛让人心头很暖。
这感觉他从来没有。
他进门,见饭桌上摆着几盘热腾腾地菜。
显然刚出勺;杨洛和杨妈妈母女两个正在厨房里忙活,油烟机欢快地嗡嗡作响。
“肖石,你回来了?”
见他回家,杨洛看了妈妈一眼,满面红光地迎出,带着三分羞。
赧,三分兴奋,三分欣喜,还有一分诡诡地得意。
偏就没有一丝犯错和歉意的表情。
“啊,回来了。”
肖石张大嘴巴,木木地点个头。
杨妈妈歪头望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带着慈祥可亲的笑容。
那眼神,是纯粹只有母亲才能发出地,带着太多的沧桑、感慨和欣喜,仿佛辛苦了一辈子,终于有所成就;房门响了,一位朴实的老人走出,拘谨地向他点头。
不用问。
这个肯定是杨爸爸。
肖石暗叹一声,没好气地瞥了女孩儿一眼。
他什么都明白了,杨洛根本没听他的,说好的事儿,又自作主张给变了。
杨洛偷偷伸了下舌头,上前拉住爱人的手道:
“呵。肖石,我妈你见过了。这是我爸爸,他就是肖石。”
杨爸爸再度点头,客气道:
“回来了,上班累了吧。”
老头的眼神跟老太太差不多,看得出,对眼前的女婿,他和老伴一样满意。
“还行,不累。”
面对杨老师巴巴的目光,肖石只得强做欢颜。
“大叔大妈好,什么时候到地?小洛,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一下二老?”
杨洛心花怒放,故意责怪道:
“我前天不就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忙忘了?”
肖石无语。
杨妈妈呵呵一笑,忙道:
“小肖,别听她的,你上班挺忙的,接啥呀!”
老太太维护女婿了。
“应该的嘛。”
肖石干笑两声。
杨洛眼中带喜,看了看父母,上前挽住爱人手臂道:
“肖石,我先陪你进去换衣服,有话一会儿再说吧。”
随即又回头道:
“爸、妈,我们先进去了!”
“呵呵,进去吧进去吧,饭好了我叫你们!”
老太太看着女儿女婿,欣慰已极。
肖石点了个头,在二老眼仁都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中随杨洛进了房。
肖石关紧房门,转身发作道:
“小洛,你……”
“嘘──!”
杨洛竖起一要手指,极度认真道,
“小点声,当心我爸妈听见!”
“你……”
肖石真要晕了。
他一把打开狗窝拉门,扯住女孩儿手臂。
“进去!进去说就听不见了!”
“哎,肖石……”
杨洛扁着嘴,硬生生地被肖石推了进去。
两人鞋都没脱。
肖石灯也不点,劈头盖脸道:
“小洛,你太过分了!咱不是说好了吗,先不让你爸妈来,你怎么还……”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杨洛一把抓下爱人指着她的手指,睁大眼睛道,
“我说的是跟他们解释!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决定要来了!”
“你……”
肖石差点气结,
“那你解释了吗?”
“当然解释了!”
杨洛胀着脸,继续嘴硬道,
“他们本来要呆一段日子,我骗他们说我要去外地听课,又说你工作忙,没工夫照顾他们,他们答应只住一天,明天早上就走。”
“你……你可真行,我看你当老师屈才了,应该当律师。”
肖石彻底气结,没话说了。
重要的是来和不来,而不是呆几天,我们的语文老师准确地钻了这个空子。
“肖石,你生气啦?”
杨洛这才表现出一种带着狡黠地歉意,拉着他的手道,
“其实……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
“得了吧,信你才怪!”
肖石气哼哼地转过身。
杨洛嘻嘻一笑,从身后搂上,贴上爱人的背道,
“肖石。不管怎么样,我爸妈已经当你是女婿了,从现在开始,你……你就是我老公了。不准再反悔!”
肖石一把将女孩儿扯到身前,万般无奈道:
“小洛呀,你太不象话了,你这不是逼婚吗?”
“那又怎么样!我委屈了这么久,约定时间也到了,我又没做错!”
杨洛丝毫不在意,偎在爱人怀里,脸上兀自挂着抑制不住地幸福笑意。
“你还委屈!这么久了,你一直地跟我玩心眼。耍手段,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本来就是嘛!”
杨洛霍地坐起身,搂上爱人的脖子,毫不示弱道,
“你也不想想,我跟你一起住这么久,这是多好的条件,要不是我胆子小,换了常姐或凌姐。她们能尴尬这么久、忍受这么久吗?”
肖石又没话了,这倒是事实。
昔日小女人直截了当,第一天就在肉体方面和他达到了和谐;月如姐姐在精神方面和他两情相悦,快速形成一种感情共鸣,而小杨老师则是处心极虑,用一种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方式套牢了他。
就象老蒋在第五次围剿中对红军一样,绝不退缩,但也不轻易冒进,只在最恰当地时候给你来那么一下。
或许这种战术没有奇兵效应。
但同样好用,而且风险极低。
见爱人无语,杨洛美美一笑,轻声道:
“肖石,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肯定比现在对你还好,什么都听你的。一次都不惹你生气。”
肖石别了下头,很想苦笑,但没成功,只是叹了口气。
杨洛也没再说话,只是搂紧爱人,贴在他肩头,轻晃着身子,享受着拥有爱人的喜悦;那一张美面,晕红晕红。
两人在昏暗中相对良久,门被敲响,杨妈妈道:
“小洛,饭好了,你们快出来趁热吃吧。”
“知道啦!”
杨洛回了一声,起身摇着爱人地手道,
“老公,别生气了,出去吃饭吧!”
“去!谁是你老公!”
肖石推开女孩儿,忿忿然钻出去了。
杨洛跪坐在床上,
“噗”地掩嘴一笑。
饭菜很丰盛,老俩口坐在两侧,把中间地位置留给了女儿女婿,连酒都倒好了。
杨洛羞中带喜,同爱人一起坐下。
杨妈妈给女婿夹着菜,不无担心地道:
“小肖,我也不会做菜,小洛想吃我就做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怎么会。”
看着二老真诚的目光,肖石心内泛起一种暖暖的情绪。
“大叔大妈,你们大老远来的,都没来得及休息,还让你们动手,真是过意不去。”
杨妈妈忙道:
“那算什么,坐车来的,也不累。”
杨爸爸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都闲不住。”
杨洛看了看爸妈,又用眼角瞥了爱人一眼,鼓足勇气道:
“肖石,我爸妈大老远来,是特意看你地,明天就走了,你还老大叔大妈的,就不能……叫点别地?”
二老一听,立刻张大了嘴巴,满怀期望地瞅着他;肖石差点没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恨不得把女孩儿生剥活吞了。
可面对着两位老人殷殷的目光,还有杨洛笑咪咪地模样,他又别无选择,只得硬起头皮叫了一声:
“爸、妈。”
“唉!好!好!呵呵,吃菜吃菜!呵呵!”
杨妈妈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杨爸爸也激动不已地端起酒杯,连声道:
“喝酒!喝酒!”
一声爸妈或许简单,却是两位老人操劳一辈子地希望。
几千年来,绝大多数中国父母,就是在这种朴素到极点的愿望中安守着贫穷苦厄,忍受着战火荆棘,勤劳不倦,让炊烟代代点燃,让这片土地生生不息。
这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民族!杨洛羞喜交加,不顾父母在场,抓着爱人的手,就低低地偎了过去。
老俩口看着女儿,对视了一眼,杨妈妈道:
“小肖啊,说来也真难为你了,那前你还有对象,可咱家小洛啥都好,就是主意太正,我也说不了她,让你……”
“妈──!”
杨洛一声娇嗔,不依道,
“女儿什么都没做错,真的!不信你问肖石!”
言罢还捅了爱人一下。
“嗯,是。”
肖石暗暗瞪了女孩儿一眼,道,
“那什么……妈,那事儿……确实跟小洛无关。其实……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唉!不管咋样,小洛从小就倔,你指定犯难过。”
杨妈妈叹了口气,又望着他道,
“小肖,我和她爸就一个孩儿,你没爸妈,以后我和他爸肯定把你当亲孩子。你俩过日子,要是看小洛有啥不中的地方,你让着她点儿,实在不行,你跟俺俩说,啊?”
杨洛看了爱人一眼,低头没说话;肖石心内微酸,还有些澎湃,直起身道:
“二老放心,我会对小洛好的。”
杨妈妈听了,叹道:
“只要你俩过得好,我和她爸就是将来走了,也能合眼了。”
说着话,还抹起了眼泪。
“妈!”
杨洛眼圈红红,轻呼一声,握住了母亲的手。
望着眼前地母女,肖石感慨万端,绻绻不已。
这份普通的亲情,对他来说,却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冲击,象透过清明的细雨,依稀看到童年唱了无数遍的歌谣,却总也走不远。
杨爸爸左右看了看,顿了下酒杯道:
“她妈,好好吃饭你哭什么,让小肖笑话!”
“哦,对,吃饭。”
杨妈妈看了肖石一眼,忙收拢情怀,擦了擦眼睛,给他夹过一筷子菜。
“小肖,来,吃菜,吃菜!”
象很多农村老夫妻一样,杨爸爸不太说话,说话也多半喝酒两字,只有杨妈妈不停地给女婿夹菜。
全家人第一顿饭,吃得非常圆满,除了肖石复杂的心情。
饭后,两个年轻人陪老俩口聊天看电视。
杨洛夙愿达成,乖得象个小猫,一直喜滋滋地偎在爱人身边,话也不多说;二老看着新女婿,眼珠都离不开;只有肖石很不自然。
电视里不停地演广告,肖石因被杨洛挽着手臂,借故起身换了一个台。
没两分钟,里面传来那英高吭的歌声: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肖石一愣,不觉向身边人望去;女孩儿双眼亮亮地望着他,甚为得意,忽然“噗”地一笑,暗暗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肖石苦着脸,心道:
“我他妈还真是被这样征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