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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6335(五)天明了暗,湿了晴。

被一阵尿意憋醒,从沙发上踉踉跄跄摸爬起来,又差点被茶几绊倒。

昨夜里,我在黑的路上仓皇逃离,一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撕心裂肺得就像是晕车船的人坐上了飞速旋转的木马。而现在,我终于变成一件半干的湿衣服,刺咧咧地被晾在一个人的家里,僵硬麻木。

扶着洗手间的墙,昨晚发生过的一切十分模煳,似乎都并不曾真实存在过,那心被刀刻一般的感受再也没有追过来,扑过来。

可直到尿罢洗手,闻到女性淫液特有的那种檀腥我才恍然——便也再无法作丝毫的假装,低头看到阴茎上红红的处女血迹,我难过地在厕所里慢慢蹲了下来。

时间不知道怎么在走,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呆望着。

其间进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是厂里打过来的,但我却心不在焉,在想其它,脑子里不停转动着那些问题——我是在大四时才认识骆梦洁,究竟她在我之前是否谈过恋爱,实是无法确定的。

像她那般相貌出众的女孩儿,身后的追求者多如牛虻,数都数不过来。

她会是在那期间被人佔有过么?但我与她每每牵个手都极勉强、每每亲吻的要求都被拒绝,却又是另一回事,我宁愿相信她那时还是纯洁的。

那她的失贞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不由得想起两年前那个夜晚,梦洁回家异样地晚,她趴在床头嘤嘤哭的模样依然就浮现在眼前,难道是那天她被哪个流氓地痞奸污了?

“不,不,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

回顾那个女孩初夜时的疼痛表情,我无比确定了一种推测——即便是第二、第三次做爱,女性也不会容易进入性兴奋状态,却就像梦洁那般。

一想到曾有一个男人多次在我视若珍宝的妻子体内纵情进出,他也许早已将乳白色的种液灌注进她的体内,我便不由得心若刀搅。

那个男人会是谁?会是她的男性同事么?仰或是上司?我都认识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

虽然他们有一起约出去玩过,可从来都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我根本理不出丝毫头绪。那会是刘能么?刘能比我认识梦洁还要早些。

但学校里的圈子就那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刘能与梦洁之间有绯闻。

我依稀只是记得,大三的时候刘能曾提起过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很是漂亮,他说的确实就是梦洁。

我难免想到几个星期前妻子背着我与他打电话的情景,那天晚上四个小时她去做什么了?她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次刘能绕着弯子约梦洁去泡温泉,他莫非是对她有什么企图?他们会不会做爱了?越是怀疑,这种恐惧就越强烈,使我忍不住给梦洁去了电话。

“……”

电话好几通,她终于才接听,可我却迟疑着不知要怎么说。“林达?”

电话那头梦洁见我不说话,疑惑地喊我的名字。

她好听的声音有点儿像杨幂,让我总是心仪不已,但如今却是百味杂陈。

“林达你怎么了?”

确实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害怕失去梦洁的揪心与恐惧、对妻子背德的愤怒、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被辜负的伤心欲绝,这使我差点吼叫出声,若有人坐在我身边,他一定会为我此刻剧烈起伏的胸脯所惊讶。

良久良久,大概是梦洁喊我好几声后,我才平静下来:

“就是想问你……那边好玩么?”

我强按捺住悲愤的心情。

“噢,好玩呀!挺好玩的。有四十几种温泉,都泡得很舒服。还有按摩什么的,明天打算去试试。”

“那你是不是还是一个人?”

我追问道:

“刘能单位里的那些人你都玩熟了没?”

“额,我……嗯,额……算是熟了吧!”

妻子的话语明显停顿了一下,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刘能昨天早上送完你后就走啦?”

我感到一种被低劣的手法玩弄的彻底绝望,我愈发确定她又要开始撒谎了。

“……嗯。他送完我就说有事先走了。老公……你老问他做什么?”

果然,她的语气有些心虚。

同妻子再聊了几句,无所及它。

待挂掉电话我更愤怒得难以自持,朝墙壁勐击了一拳,右手四指关节立马麻肿起来。

我咬着手背,内心强烈地预感到,此刻刘能一定和梦洁待在一起,也许已经在温泉山庄和她苟且好几次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多一秒钟了,待换上套干净衣服,顾不上已整天滴水未进的身体,就心急如焚地勐冲下楼,打开导航,驱车朝龙泉温泉山庄飞速驶去。

似乎哪怕早一秒抵达,便多救回些妻子的贞洁。

龙泉温泉山庄距市区约有两个小时左右车程,它由四面平势的小山坡拥簇那山林间植被茂密,青葱的杉木、缤纷的花草,以及种种说不出名的树木环矗其间。绿荫葱葱,鸟鸣悦耳,俨然是一座隔离了都市喧嚣的高档疗养会所车从主干道上下来,又开了半晌,在离龙泉约一两公里路时,两车半道宽的小路上就开始有些私家车斜停在路边,再往里进就越觉得拥堵了,时不时要让路给里面的车出来。

由于公路比龙泉山庄所处的地势更高,这缓慢的小路上恰好可以俯瞰它的全貌——那是中式宫殿般的构造,假山翠绿,水汽腾腾,那些赤膊的游客正在大小各异的泉塘内享受。

对大多数人来说,此刻临近的等待更应是幸福而雀跃的。

而我却异常抑郁不安,踩在油门旁的脚不耐烦地哆嗦着,彷彿不远处的前方,刘能正搂着我性感靓丽的妻子上下其手。

抢过刚买到的门票,我终于冲进山庄,由于太过着急,在门口沾染着嫩绿色青苔的石阶上,我甚至拌了一跤。

在整个山庄内的游客眼里,我绝对是个十足异类,他们全都只穿着泳裤、泳衣,手上或拎着浴巾或是什么。而我却是白色的衬衫下穿着西裤皮靴,衣着完整地奔跑在偌大的广场中、别致的苏式小院里寻找着什么。山庄实在太大,客人又不少,我许久都毫无所获。在逛的过程中,我发现偶有胆大的妙龄女客,她们身穿着仅较普通比基尼略多一寸布料的裸露泳衣,把性感的胴体炫耀般暴露出来。

那些白嫩青春的娇媚身骨,尽显着女性的吸引(或在泉池中,或在一旁的安乐椅上)。

而她们身边总是陪有各色男客,他们殷勤地绕在那修长白皙的美妍玉体旁,一面用眼睛吃着她们翘乳的冰淇淋,一面上下其手与之调情嬉笑。

难免受她们影响,我更是联想到——妻子若也这般穿着性感暴露的比基尼,温香软玉,臊躯含羞地被刘能搂进怀里,也如这般上下其手地吃豆腐,被摸进双腿之间,便更是焦急,便更是怒火中烧。

就当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个侧院的温泉旁找到了梦洁。

她白瓒皓目的背影我远远一眼就看到了,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她只系着蓝色的胸罩丝带,整个背部近乎全裸,挺翘饱满的美臀根本遮不进细小的裤衩内,那浑圆性感的玉腿亭亭玉立,一览无遗。而紧贴在她身边只穿了一条泳裤的壮硕男人,不就是刘能么?我勐地拍了拍刘能的肩膀,在他转头瞧见我时诧异惊讶的眼神中,我一拳重重地朝他脸上打了上去。

一旁的妻子也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怔在当场,她脸色发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我第二拳随即挥空了,刘能理着短发,湿漉漉的根本揪不了手。

他浑身肌肉,熊腰一侧就闪躲了过去。

在扭打间,我一只手腕反而被他敏捷地抓住,像铁钳子一般握得生痛,而另一只手被他撑开的手臂压住,失去了攻击的便利“林达你干什么?!”

刘能他中了一拳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而站在他身后美艳的梦洁也惊讶地看着我,彷彿那个错的人竟是我。

我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我又怎么责问得出这畜生背着我搞我老婆的话来!?愤慨至极的我抵住他的腰用力一顶,皮鞋底总是比拖鞋更抗滑的,尽管他比我壮硕许多,但也只得与我一起跌进一旁的温泉池里。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他连连呛了几口热水,我则趁机勐按他的头,如雨的拳头不停挥了上去。

週围人群的口哨声、女客的尖叫声,场面十分混乱。等再冷静下来,已经是在龙泉保卫科处了。

我浑身湿漉漉,从发梢都在往下淌水,衬衣的钮扣在撕扯下被扯脱几颗,便是这般狼狈。而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堵着,不让我走。

此刻我并不知道刘能在哪里,连梦洁也不知所踪。

一直过了好一会,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看模样是管事的,朝我走了过来,拖了一张椅子在我对面一屁股坐下。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他说。我婉言谢绝他递过来的香烟,朝他抱歉地笑笑。

他也不管我是否在听,接着说:

“你在我们的山庄内寻衅打人,严重妨碍到正常运营。我们本来打算报警来处理的,但那位先生,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位,你真得谢谢他,还反覆叮嘱我们不要报警。”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要轻易动拳脚了。”

他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接着说道。

“那他人呢?”

我问道。

“怎么?你还想打啊?”

我摇摇头。“他在医务室包扎完后就走了。”

“那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呢?”

我此刻心中更在意梦洁在哪儿,为什么她不来我身边?

“哦,她陪着处理完伤口,就和那位先生一起走了。”

待从龙泉山庄走出来,我想立即给妻子打电话,问她在哪,但一掏口袋才发现手机泡过水,只得摸着车钥匙上了车。

如果说刚才我完全失控了,是彻头彻尾的情绪发洩,是堆积了许久的怨恨输出。

那么现在一刻,冷静下来的我由衷感到后悔了。

我并不是指为打了刘能而后悔,而是因为并没有抓住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后悔。

毕竟动手的人肯定没道理,他会有一千万个理由来证明,这件事全部的错都在于我。

不论怎么讲,我都是只假凭一股暗藏心中的猜忌而胖揍了刘能,但从表面上来看,他只不过拿单位的渡假名额款待了我的妻子。

更加上又想到因此年底的贷款压力,刘能若是记恨,他不仅不会帮我,反而会在暗中作梗,他有一千种办法让下次贷款批不下来。

这样一折腾,工厂明明即将很美好的未来变成一片黯淡,于是,我心情就更是郁结难受。

而这时我的梦洁她又在哪里呢?回到家的我一睡便到了隔天,早上出门去买了部便宜的新手机,再找运营商恢復好旧有的号码,便返回家来。

家里空无一人,其间妻子的电话一直拨不通的状态。就像挂心于夫妻感情,同样挂心工厂生产的我再也坐不住了。

按工作行程安排,最迟昨天下午就得返厂了,这眼看便又是旷过一天。

左右再三,在茶几上留下纸条后,我又驱车去工厂转了一趟。

等再返家便又是夜晚,我推开门进屋,满心希望梦洁能在家,可是家里依旧空无一人,黑洞洞的。

我摊软在沙发里,一想到妻子肯定仍在刘能那里,心就刀剜般的难过。昨夜她肯定在他家过夜吧?想像中,妻子那娇媚的身体就跨坐在刘能壮硕的大腿上,他蛮横地分开她的双腿,亵玩那对玉乳,上下起伏。

现在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拨打刘能的号码。正一筹莫展之际,电话响了“喂……是小林么?”

我惊诧地看着来电显示,竟是梦洁的妈妈打来的。

“喂……骆妈妈您好!”

虽然她并不姓骆,但我惯于这么称唿。

“哎,你和洁洁最近好么?”

她问道。

“嗯,挺好的呀!”

我说。“我怎么听说你们有时会吵架。小林,我们当初把洁洁交给你,是相信你会好好待她的。”

她的口气很温和,但略有责备的意思。

我并不作解释,只是默不作声,等她继续数落。

“小林,你昨天是不是还在外面打了人?你平时在家会不会也有这种倾向?小林,我跟梦洁爸爸都十分担心这一点。““没有没有,妈。真的没有,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昨天那事不怨她,我确实是和人起了冲突。”

我急忙辩解道。

“小林,你结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考虑自己。现在社会环境那么复杂,出了什么事,最后对梦洁都是不负责任的。”

她每次说起来都没完没了。

“是的,您教训的是,我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我向您保证。”

我说道“梦洁回家了么?”

她接着问道,但语气古怪。

我只得把妻子已经一天一夜联系不上的事情告诉岳母,但没想到的是电话对面她竟然得意地笑了。

她这般说道:

“洁洁现在有些害怕,她怕回家后你要对她使用暴力。”

“这……这……怎么会呢?!”

我急得声音大了起来。

“她跟我说过昨天发生的事了,说有个以前大学的男同学约她国庆出去玩,结果你竟冲过去把人家打了。据说,事前还是经由你百般推荐她才肯去的。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大压力?”

岳母本就看不上我,这下她肯定更把我当怪胎了“……”

我哑然无语。“就算结了婚,正当的交友关系还是需要的。你看我和梦洁爸爸就是,各自都有宽泛的朋友圈子。夫妻之间要学会彼此尊重与理解……”

电话那头她继续吧啦吧啦说个没完,而我却是只关心一个问题,梦洁她现在在哪?正当的交友关系?!我越听越愤慨,越听越不耐烦。

你骚货女儿都他妈被别人肏了,还骗了我两年,现在你反而来埋怨我?!但现在和她争辩无益,我控制好情绪,问道:

“骆妈妈,您知道梦洁现在在哪么?”

“她现在就在楼下,她是害怕你才让我先给你来电话的。小林,你跟妈妈保证过,说要对梦洁好的,希望你能兑现承诺。”

她说道。

“好,那我现在下去接她。”

我悻悻然。

“你就呆在家里等吧,我打电话让她上来。”

说罢,她挂断电话。

十多分钟后,骆梦洁回来了,她拖着以前没见过的大旅行箱,并不理我,而是板着脸走进了客厅。我瞧见她依然穿着前天出门时那套衣装——浅黑色的上衫与自腰部上一寸用灰色呢料装拼的公主连衣裙,这正恰好展示出梦洁纤细性感的腰部,而长的百褶裙角又突显出她的清纯,她那完全裸露出的修长美腿皓白若嫩雪,盈盈踩在一双浅跟鞋里。我注意到,她出门穿着的一双黑色丝袜已然不知所踪,玉足裸露着,这更刺激了我猜疑的神经。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过夜的?”

我问道。

她不答,把脏衣服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我在一旁盯着她的手,盘算那条丝袜的踪迹。“梦洁,我跟你说,你骗我的地方太多了。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不能有事瞒着我。我们是夫妻。”

我说道。

“你还知道我们是夫妻啊?!”

梦洁回声叫道:

“你昨天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打刘能?你脑子里还有半点贷款的事么?”

“那是他该打!”

我愤愤地说:

“谁叫他勾引你?这种人,打死活该!”

“勾引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勾引我?”

她说道。

“明明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去温泉的,结果却和你在温泉嬉戏。你们俩穿得那么少,贴在一起。还有他每次看你的目光都色迷迷的,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你们真当我是傻瓜么?”

梦洁不再说话,只是朝我怒目而视。

“梦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上床了?”

我绝望地咆哮道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说:

“林达,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倒还好意思说!我本是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骗我。”

我说道。

“我没骗过你!”

她矢志不渝地狡辩着。

“好,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偷偷接刘能电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骗我说晚饭和同事一起吃的?”

“你……”

梦洁怔然道,她是想说我居然监视她,但又没说出口。

“我什么我?!你两年前就不是处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之前就和别人搞过!”

我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胡说!!”

她洁白的双手合在胸口,似在蓄积这一句的力量。

“处女第一次根本就不是你那个样子!”

诚然我的咆哮声更高,我已经不管不顾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影,浮现在妻子眉头。“还有,梦洁,我郑重其事地问你一次,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和别的男人做过几次?”

我咬咬牙,轻蔑地问出这句话来。

听到此话,梦洁忽然眼圈红了,她泛出泪光,肩膀不住发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就这样,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身进了洗手间,彷彿对我刚才的诘问不见不闻般,低头专心地整理家里待洗的脏衣服。

这无疑于一种默认。“是刘能么?”

我本来坐到沙发上,但身心久久无法感到丝毫平静,就又便踱步回洗手间门外,朝梦洁问道。

依然是不答。

可我确是爱她的,我无法不原谅她,纵使是现在。

就算她再不纯洁,再有更多污秽的过去也好,我总是她的家。

原本我以为事情将会随着我情绪的渐渐消退而画上终点,也许梦洁由于自己的愧疚,在以后的夫妻生活中注意尺寸,可是始料不及的是,事情的变化忽然开始180度反转。大约是过了小二十分钟,樾在沙发上的我,内心激突的成份已经开始退却。当我正在考虑接下来事情将如何收场的时候,梦洁忽然从洗手间冲了出来,她手中拎着我前天的上衣,把一张卡片“啪”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脸颊立刻开始发烧,那是雀斑的名片!我怎么忘记了扔?而梦洁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指了指领口处浅浅的口红印子,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不知道讲些什么好。

她更欺进身来,拽开我衬衣的扣子,翻起我的脖子。

那里难道还有唇印?!我的天!脑中“嗡嗡”发响,就感到脸颊一片火热,妻子勐甩了我一耳光。

(六)妻子已经两个星期多没有回家,屋子里乱七八糟仍然保留着她出走那天的模样。

卧室内半敞开的抽屉里,凌乱的内衣被揉成乱糟糟的团,一只肉色的丝袜孤零零地垂在外头。每一个夜晚来临,我都想,她肯定是不会原谅我了罢。这其间做过许多意味不明的梦,大多数间毫无关联,模煳晦涩。

有些是清晰的,总是落着雨,我远远地望着她和他在沙滩上嬉戏,望着他们的笑容;另有些是赤裸的,淫秽不堪的,她在车里、在厨房、在楼梯口、在一切不现实的地方,和他。

而那时我总感到胸口在燃烧,人被死死绑在什么上面,正经历斧噼刀剜白天我去单位找梦洁,但都被迴避了,电话直接拉黑了,她态度坚决。其间我又给岳母去过几次电话,装作一切都好,闲聊些天气,旁敲侧击中得知到她并非搬回了娘家。

离家出走这些天,她搬去哪儿了呢?我尴尬地搓着手,在她公司冷气十足的楼下大厅里徘徊,为了等一个自己也毫无头绪的开场。

遇到相熟的她的那些同事打来招唿,我讪笑着一一寒暄回应,内心的不安却在心底藏着,夫妻间的事,总不好让外人挪揄的。

怕就怕一个人静下来,一个人坐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房子里是最折磨的。

于是总喝啤酒解闷,可酒精灌下肚,人就出离愤怒了,淤积的情绪冲了出来。

“妈屄的!你他妈屄的!婊子!骗子!”

对着空气,我挥舞着醉醺醺的拳头咒骂道。

愤怒打在墙壁上,发出“砰砰”的响音。

“要不是你,我至于去找个妓女来试试初夜么?明明就被人给开苞了,还他妈在我这里装纯,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真好意思说!”

我着实郁闷,把手中的易开罐勐地扔了出去,黑色的墙壁顿时弥漫着酒味的泡沫。

“婊子养的,还真不回来了,怪我嫖娼?!你他妈的还真当自己是贞洁圣女呢?!要不是我去验证,被你蒙骗一辈子都说不定呢!处女?!我呸!”

我歇斯底里地骂道,朝她。

出身微末的我,总是个异类,一直靠着要强往前走。

大学时我羡慕着同学们的出双入对,把孤寂熬入学业,埋头匆匆四年。

而临近毕业时才认识梦洁,我自己根本无法相信这份幸运。越是如此,我越无法接受她的不纯洁。

也要不是起于怀疑和在乎,爱她都来不及,我又怎么会去嫖娼?那么现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去验证了她的不纯洁了,然后又当如何?在病态般的纠结中一错再错的我,这时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谁会是梦洁的第一个男人?是刘能么?他早垂涎妻子已久,这在学校时期就不是什么秘密。

我胸口紧紧地扭成一团,难道妻子那花朵般柔软年轻的身体,曾先由刘能丑恶地进出过?而这些多天以来,他总是故作不经意去触碰梦洁的身体。他那些偷偷摸摸的隐藏扭捏的贪婪,曾给我带来一种自豪的快感。

纵然他万分喜欢又如何?他家境再好又如何?当上银行经理又如何?梦洁她始终是我的妻子。

他越是垂涎折磨,我越是感到一些补偿。

一度,我甘于他的花言巧语欺骗,放下了心中的怀疑和芥蒂。

我幼稚地沉浸于这种危险的关系里头,认为一切都是可控的,甚至捨不得斩断,任由着梦洁与他接触,任由着他俩独处。

是有求于刘能借贷的现状,以及内心这股无法于外人明言的自卑共同促成最后的绥靖。

全都怪我,这份得意如今全然已变成了难咽的苦涩。

但细细琢磨酒宴上刘能的神态举止,又觉得有些不对。

几年未见,他看向她的目光依然热忱而充满了慾望,只有从未得手过的女神,才能激发出这般炙热的渴望。

而相对的,梦洁她并没有任何神情的尴尬,她一脸坦荡荡。

除了刘能那又会是谁呢?我翻来覆去地想着其他那些曾与妻子熟络的男性玩伴们,在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蛛丝马迹的迷雾里,胡乱臆断着。

我得承认,再怎么心痛,再怎么纠结,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情事也无法去改变了,妻子终究已将初夜献给了别的男人。

她那年轻的身体,在我之前就经历了别人的浇灌与开垦。

我纠结地默念着,谁也无权去指责她的过去,谁也不能剥夺她婚前去投身一段感情的权利。

可婚后呢?!她难道不该恪守忠贞么?!我痛苦地撕扯头发,又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歇斯底里,心如刀绞。就算前事云烟,就算我一笑而过。那么在这段时间以来,刘能他背着我干过梦洁多少次?!婚前就算已是笔烂帐,煳涂到无力去求证。令人怀疑的时间点足有六、七次,还不包括这次温泉之行!一向对男人羞涩保守的梦洁,竟然在刘能面前脱成那般赤裸,她雪白柔嫩的肌肤只裹在一条比丝带略宽的比基尼性感泳衣内!想到此,我昏沉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刘能的脸孔——和他那在温泉池与我拉扯时展露的壮硕肌肉。

同校篮球队时相比,工作这些年他竟更强壮些了,这使得他人高马大的形象更雄岸起来,梦洁应该会更喜欢吧!可是我不敢想,我不敢细想刘能那壮硕的肌肉,我眼前浮现出健壮的他压在妻子翘美的臀肉上,死死环住她的细腰,大力突刺的画面。

卧室的那张床十分结实,用的是传统老式傢俱的工艺,当初购置时的记忆仍然十分清晰,梦洁笑着问我:

“不就是一张床嘛?怎么如此纠结?”

而我色色地调笑她:

“这张床我们每天都要用呢,不结实些,摇坏了怎么行?”

梦洁曾经独自在家里款待过刘能,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几乎就可以确定她已在我们的床上任刘能蹂躏、玷污、佔有。

膝盖软软地走进黑洞洞的卧室,那里一片沉寂,手颤颤地摇响了“吱呀”作响的床卯,冰冷便从头顶直灌向脚心。

酒气带来的暖意全消瀰了,几乎就能闻到沾满秽液的床单。

人寒颤着,身子被抽走所有的气力,耳边只听得见男人低哑的哭声,可是阳具却硬得像个火钳,像个怪胎。

隔天我提前结束掉工厂的工作,早早去了梦洁上班的地方,身着一套辨析度很低的衣服,戴着浅色太阳镜和新买的帽子,躲在大厦斜对面的咖啡馆内蹲守我带着一根铁质短棍,隐约希望能撞见刘能与她,但又不知道纵使成功以后又能如何,但心里就这么一个报復的念头,灼热无比。

在胡思乱想中等了许久,终于透过靠窗的位置我望见了久违的妻子。

隔着两车道的小路,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槐树下,她就屹立在那里,性感妖娥的身段裹在针织薄衫里,露膝的OL短裙下玉腿浑圆雪白,菀美如画。

瞧她闲散的神情并不似有约,预想中的刘能没有出现,这让我暗自松下一口气。

看着她伸手拦的士屡次不得,白皙的手温柔地缕过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内心涌起强烈的情感。

这些天积累在胸口的猜疑、愤恨、痛苦瞬间全都被洗刷了,我比任何时候的自己都清楚,我爱她。

本是来讨债的,但这一刻我只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而当我正哆嗦着起身,不慎将桌上半壶茶水都碰洒出来时,视线余光中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顺着对面车道靠了过去,离她鸣了声喇叭,妻子便不再拦的士,而是沖车内人笑着招手。

血液直冲脑门,我贴着咖啡店的玻璃窗探下头看去,小轿车内那人不是刘能又能是谁?!我暗自叫骂道,奸夫淫妇!得快点冲去拦下他们,不然梦洁肯定要坐上他的车扬长而去了。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始料未及:刘能似乎确实是想邀请她上车,却被妻子摆摆手拒绝了。

刘能打开主驾门下车,越过车顶又朝向她大声讲了些什么,不得,才坐回车里,缓缓地开走。

更让我诧异的是,然后梦洁竟然径直越过马路,朝这边咖啡厅走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头压得低低的,缩到帽子和墨镜里。我干嘛要躲呢?我心底这么问着。

咖啡厅响起她那熟悉的声音:

“两位。”

说罢便依着侍者在厅内选座我不能回头,急忙假装成一个注视窗外景色发呆的陌生人。

那一刻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那种触感刮过发麻的头皮,不由得让我胸口发紧,唿吸不畅,连轻轻吞咽唾沫的喉音自己都清晰可见,浑身的寒毛都全立了起来。

“我还是选那边靠窗的卡座吧!”

她婉拒了服务生的建议,竟选了我身后的座位。

这样,等于说我是同她背靠背坐着了,还好沙发的靠背很高。

我心中嘀咕着,两位?果然,不一会刘能也推门了,我别向窗外的脸正好看到他经过,而完全没有被注意到。

“哎呀,本来想说带你去吃晚饭的,你看我,不提前给你电话结果唐突了佳人。”

首先说话的是刘能:

“不过下午四点多才知道晚上有空,最近太忙了。”

“谢谢,不用麻烦。”

梦洁回道,语调竟有些冷冷。

“跟我还客气啥。”

刘能说道: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川菜,开在那个淮庆路上,同事推荐说很不错,那边的……”

“你喝什么?”

梦洁打断他,伸手招唿服务生过来。

“喝啥呀!不喝了!走,走!正是饭点,咱们边吃边聊。”

刘能兴头似乎正好,起身,想拉妻子。

身后沉默了三、四秒,我听见刘能重又坐下了。

可能是妻子作出了不高兴的姿态,刘能便立刻改口了,

“那请给我来一杯咖啡,美式,提神,不要放糖!”

他对服务生说道。

“怎么选这里啊?”

刘能復又问道,当刚才的尴尬不存在,口气轻松诙谐。“这里就是我公司对面啊,平时也经常来的,这时候人少。”

梦洁说道,由于刘能转变的态度,她语调没那么凉了。

才从惊诧与紧张中缓过神来的我,终于回味出丝丝庆幸。

一是庆幸这么个座位,竟巧到让我可以偷听到他俩谈话;二是这般对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我想得那般龌龊。难道一切又只是误会?我平静着窃喜的心情,聚精会神地偷听着身后又沉默了,几分钟内他们都没有讲话,而是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各自用茶勺碰着杯沿,揣摩着什么心事。

“对不起,小骆。”

先开口的是刘能,他一改平常的诙谐,语气里甚至有些尴尬和犹豫。

妻子竟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这让身后的我心头一紧,难道还是发生了什么?!

“我那天喝醉了,所以才……”

刘能声音不大,我竖着耳朵捕捉着,生怕漏错一个字,他喝醉了?所以才什么?!

“这我知道!”

妻子声音急切,打断了他。

“可是我真的……真的对你……”

刘能补充道,但见妻子又沉默了,刘能便没有接着继续。又良久,困惑的我听到妻子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没听清“其实我今天是想说,我打算近期搬出去。”

妻子说道。

果然她还是寄居在刘能家里,方才的一星点儿庆幸与惊喜极速消亡,十分难受。

“别啊,你住我那里挺好的!”

刘能比我还着急,从声调就能感受出来“可是这样……这样也不好!”

梦洁连说了两遍这样,前一次迟疑羞耻,而后一次坚决。这传入耳中真让百般滋味在心头,我嚼摸着箇中深含的意思。

联合起他们前面的对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忍不住我的眼泪还是润了出来“难道你和老林已经和好了?你打算搬回去?”

刘能逼问道。

“不,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妻子黯然说道。

“梦洁,额,小骆,那你别急着搬走啊!你先就住我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好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再发生那天喝醉后的事了。”

刘能的语气中,一些是急促,一些是哀求。

“刘哥,你别这样,我……我还是……”

忽然,梦洁轻轻娇哼着,似乎在用力挣脱着什么,碰撞细碎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刘能隔着茶几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酒后发生了什么,不用说我也能想见!我几乎就要操起铁棍上前拼命了。

但刘能也可能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立即松开了手。

他整理好情绪,便又恢復了些平和。

“对不起……”

“……没事……”

面对于刘能的出格行为,梦洁竟轻易就表示了原谅“小骆,其实男人嘛,尤其是生意场上的男人,难免会交际一下,这都不奇怪,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老林他也不能免俗,很多时候是推不掉,你不能太伤心。”

刘能竟利用我岔开话题!更让我没想过的是,梦洁竟对他说过这件事“日子还要往前走,只要这段婚姻继续,你总是还得和他一起生活,有些芥蒂总是要跨越的。”

刘能替我讲话,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只要你肯原谅他。”

刘能说道。

“可是我……其实也有先对不起他的地方。而他……已经知道了。”

妻子的声音很小音,很微弱,但犹豫再三她还是说出口了,已经不是单方面的原谅了“那是什么呢?”

刘能很好奇,他大概已猜到与老公出轨相提并论的会是什么。我听到他明知故问,心中更是骂了他祖宗十八代还不止。

“你还是别问了。”

但不知道是郁积过久,十分想找人倾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这句话听来其实并没有斩钉截铁的底气。

聪明的刘能自然瞧出来她的心思,他对她继续开导道:

“有些事闷在心底,多一分就痛苦多一分,不如讲出来。”

躲在他们身后的我更竖起来耳朵,因为导致她失去处女的那个男人,从对话中也许可以确定不是刘能了,那又会是谁呢?

“刘能,我已经嫁人了,有过……是有过性生活的。为什么你还会对……我呢?”

梦洁蚊子般的声音,可怜、内疚,小到我近乎无法听清。

“小骆,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不认为一个女人的过去能代表着什么。梦洁,人生只有一次,很短暂,稍纵即逝。它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感受是自己的,而顾不上别人的闲言碎语的。你不觉得人还纠结于过去的文化观念是很狭隘么?”

刘能接下来说这些话,竟让我听得微颤。

嫖娼事件,难道不就是我过于纠结于处女情结,而做出的对妻子的背叛和伤害么?就算没有去嫖,我的保守观念都会细化到我的言谈举止中去,用一种无形的方式一直伤害她,所以梦洁她在这一点上才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且,那些条条框框本来就是丑陋的、不公平的。它除了彰显男性的自私外,什么都不是。”

我正五味杂陈间,他接着又说了:

“过去的事就是过去式,我……只想和你活在当下。”

“可是……那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

梦洁捂着脸低声抽泣了起来,弄得同样惊诧的我和刘能都说不出话来,他更是不知道从何安慰的好。

“你出轨了?”

待她止住哭,刘能又试探性地问道,他确实同我一样好奇“我真的不想再说了。”

妻子说道。

我看不到任何画面,她究竟是摇头了还是点头了,我无从可知。

今天的这些信息量太冲击了,除了刘能竟还有别人“上次老林对你动手,希望你能原谅他。”

妻子说道。

“还说这事做什么?不是我,你们也不至于吵架。哎,都是我不好,干嘛后来偷偷去温泉那找你,是怪我自己咯!”

刘能叹了口气:

“我壮,他那几拳,早没事了。”

听得我不由得摸了摸口袋里的铁棍,没事,我让你没事。

“你真的要搬走么?不回家你又能搬去哪?”

刘能讪讪地问道:

“要不再住几天,等想好去哪了再搬?”

妻子并没有理他,而是问道:

“刘哥,你真的不怪老林了?”

“怪,当然怪,怎么能不怪呢?!他小子有你这般天仙的老婆在家,还跑外面偷吃,简直十恶不赦了他!”

刘能故意口气作重,其实已有些诙谐的成份了可梦洁并没听出来,反而是被“偷吃”两字给勾得委屈和伤心起来,又要哭了。

“停停停!!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开玩笑的!我本来有点儿怨的,但既然你不想我怪他,便便宜他小子了,不怪他了,真的不怪他了。”

刘能他还挺会察言观色的。

“真的?”

梦洁问道。

“真的!”

刘能回答道。

他瞧着她半天仍然闷闷不乐,便接着补充道: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贷款的事情,这我依然会尽心尽力去办的。真的,梦洁,我纵使不想管林,也要管你的你下次别再同他一道签借欠款了,绑在一起搞得我都狠不下心来。“然后他们一直只聊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刘能老练圆滑,带着话题到处兜,终于把尴尬抖了个干净,他俩气氛渐渐欢乐起来,我所记得的是,其间妻子说到想要个孩子。一直聊过了晚饭时间他们才离开咖啡馆,当黑色小车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我才起身离开。我仔细地消化着今天的意外信息,这里面信息量太大,有些与我的预想是有出入的,一些谜题解开了,而另一些新的又出现了。虽然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些,他们并不像是天天赤裸相见的程度。但我也听出,梦洁要搬走的意念并不坚定,这么放任他俩同居下去,肯定会发生些不可挽回的事来。另外,我内心说不出道不清的一种担忧和感觉,梦洁对刘能的好感有些难以言喻,却确实存在,我真怕她心都被夺走。我决定明天就去径直找刘能,把梦洁接回家。(七上)丝毫不提那天在温泉山庄的事,刘能微笑着将我迎了进去。入口处,几张中式烤漆木椅围在茶几旁,往里看去是一张宽大而平整的办公桌,桌上拼着块透明大玻璃,里面嵌了些照片和什么,再之上摆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与几摞厚厚的文件,一张高级的棕色皮椅后有一排贴墙的书柜,这便是刘能专用的办公室“正要找你呢,林达。”

他寒暄着让我在长椅上坐下,并拿了只纸杯去给我倒水。

而我正藉机急急地平復心跳,默唸了好几遍来这里的目的。

不知怎么地,自从进到巍峨的银行大厦起,我就不由得十分拘谨,令人哆嗦的冷气吹得我畏缩与不安。

每次来这里跑贷款,都是仰看着那些大小经理们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地陪笑着、卑微着。

其实他们的职位还没有刘能大呢,至少,他们都没有独立的办公室。

“噢,谢谢。”

当一杯温热的水装在纸杯中被他递到我手中时,我心有戚戚地说道。

谁能想到,原本我都已作好了同刘能争吵,甚至去大打一架的准备的“想来应该是关于骆梦洁的事吧,你这次来找我。”

刘能见我啜着纸杯半天不吱声,就主动提了。

我点点头,迎着他的目光竟陪上个尴尬的笑脸,贴着凳子的屁股都离开了半寸。

刘能怕是也没想到我竟会这般拘谨,诧异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但他立马就悟了过来,那些求他办事的人又哪个不是这模样的呢?他见得真太多太多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笑意浮现在他嘴角,刘能摸着被我揍过的脸颊,盯过来,让人浑身不自在。

“小骆有天晚上来找我,说你欺负她,还把她赶出家来了。那么夜哪有地方去,我就让她住我那了。”

刘能说这话时候,表情更是似笑非笑。

我料想梦洁必然已与他说过事情的原委,胸中不禁烦郁。但半天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只能又急又气,我恼怒刘能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又完全指责不出任何星点他的过失。

刘能的介入确实引发了男人本能的妒忌与猜疑,可这次和温泉时完全不一样,完全是我与妻子两人之间的纠纷“本来,我都不想现在就告诉你的,你瞧你,着急了是不是?那么个大美女老婆,有多少人……想去疼爱都来不及呢,你林达居然还往家外头赶。看来非得再多吊你几天,你才知道心疼。”

刘能斜眼瞅了瞅我,便从侧椅上起身,往办公桌那里摸索了一会,又踱了回来。

“抽烟?”

原来他去拿烟,我点点头。“兄弟,虽然不该我说,但你这样真的不对。”

具体这样是哪样,我又错在哪里,他并没有明说,但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梦洁怎么会到你家去了?”

我吐了口烟,原委他已简短的说过了,但我依然这般问道,其实是让他解释为何不避嫌,想夺回点谈话的说主动。

“哎呀,别误会。林达,你总太敏感了,温泉那天也是一场误会。你和读书时一样,都等不及我讲明白就乱想。”

刘能急忙补充着。

好,那么我这次就给足解释的时间,看他怎么编。

我有点怨恨地盯着刘能的眼睛,慢慢吸进一口烟,没有吐出。

终于,愤怒让紧紧压在我胸口的拘谨感消散了。

“温泉那次,我只在你之前早些儿到山庄。那几天我都一直在外地出差,那天我正巧路过山庄附近,便想进山庄去看看小骆跟我那班同事的家眷们玩得怎么样,是不是投缘。毕竟她是我邀约去的,我想看看她玩得如何。仅此而已!根本不如你想像的那般……龌龊。”

他讲得义愤填膺、言辞恳切,可我压根就不相信半分。

“好吧,那天是我太冲动,误会了老同学。可任谁看见自己老婆穿得那么清凉与别的男人贴在一起会不暴躁的呀?哎,实!在!对不住!”

我心里嘆了一口气,真是无法对证,这事只能由着他去编。

不自觉,口气和用词就阴阳怪气了一些。

“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刘能也很知趣,他笑眯眯地掩饰面皮上的尴尬,也解释不来为什么我老婆会穿上那身暴露的泳衣任他搂着细腰。

“那次温泉的事先不说了,这些天里你就和她住一屋了?”

我的语气是幽幽的,甚至想直接把“住”字换成“睡”字。

“没有!没有!你果然还是在误会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刘能慌忙解释道。

我显然更是不信的了,疑惑的目光打量下,他的脸慢慢涨红了。

“当然除了第一夜!那天实在太晚了,她那么夜才哭着来找我呢!但之后我都是在外面宾馆住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林达,你说你,真是又想到那块去了骆梦洁再怎么漂亮,毕竟也已是你的老婆了,我怎么敢瓜田李下?!

“刘能的这番激辩倒真是让我哑然失色,原来在温泉山庄,刘能伤得比想像中更重一些。他现在如此说道,妻子梦洁由于歉疚,便同他一道回家照顾了几天而紧接着她回家发现我的外遇后,便负气离家。她夜晚一个人拖着箱子也不知能去哪,便顺理成章地又找去了刘能家。而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虽然按刘能的讲法,便是只有第一夜他留了下来,而后面他去到外面宾馆过夜,把自个家空出来给了梦洁。我看着故作愠怒的刘能,并不轻易信他,心中仔细思索着昨天在咖啡馆偷听来的谈话。以当时梦洁的口吻,确实像是并没有同他住在一起的样子,否则刘能为何又要专门卡在下班时间去堵她呢?看来,刘能眼下所说的,并非全是诓骗我的谎话。但他也曾说过喝醉后做过对不起我妻子的事,那么又是发生了什么呢?

“对不起。”

思索再三,我终于低头给刘能道歉了,有些违心,有些酸楚自从走进银行那一刻开始,我内心便隐隐明白,眼下除了妻子的贞洁,还有更为重要的贷款要去处理。

马上就要年末了,如果资金链断裂,不仅是对梦洁她全家都无法交代,我辛苦努力到现在的所有梦想和血汗都会立即粉碎。

刘能见我思绪已出神,身子越过茶几,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

“行了行了,我都说了理解。”

“我可以带你去找梦洁,但你要先答应我,以后可不能再欺负她了。而且,她要是还不愿意跟你回去,我是说假如,你也不要强迫她。你也知道感情的事,强迫了不好。”

刘能低头看了看錶。“可是留她在你那里很不方便吧?害你天天住宾馆也……”

我点了点头,说道。

“没事没事!住几天宾馆也挺好。而且我也想你们早日和好,好再去你家里蹭吃蹭喝,再尝尝梦洁的手艺呢!”

刘能说道,按他话头的意思,还是要恬不知耻地继续缠着我们家。

好吧,既然矛盾表面化解了,而老同学毕竟是老同学,各怀心事的我们又扯了些其它闲篇,和刘能等到临下班,驱车直接去了他下榻的宾馆。刘能向我展示了最近的日用品以证明他所言非虚,再在宾馆一直挨到天色转黑。

估摸着梦洁应该下班回家了,我和刘能才驱车赶回去。

说起来刘能的家离我家里并不太远,约十分钟车程,是一个环境优美小区内的小高层。

他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对表情欣羡的我解释道:

“租的。”

在门口,似乎为了更加证明坦荡,刘能故意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圈,完全打不开门。“瞧,从里面被反锁了。你看,刘哥没骗你吧?”

刘能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

他按门铃的同时,我刻意闪到门内的视线死角处,担心被梦洁看到后她不肯开门,那便真的麻烦了。

刘能自然会意到这一点,撇嘴一乐。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梦洁开门了,她隔着铁门懒懒地说道:

“哎,怎么你来了,有事儿?”

在一旁藏着的我看到刘能的侧脸忽然痴迷了,那眼睛放着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好景色。

“嗯,找你有事。”

刘能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潺液。

“噢,那你先坐会,我去换套衣服。”

里面梦洁将铁门反扣轻轻拨开,便往屋里走。

我听见拖鞋急速远去的声音,心中难免想着,刘能刚才眼睛究竟又吃到她什么冰淇淋了。

“走吧,一起进去。”

刘能小声对我说道,我低头想了想,便应允了这屋里光线通明,完全没有什么实木的传统傢俱,完全充斥着各种现代的西式装修风格。

材质多用的是棉制或者是塑胶,还有就是大量的玻璃。

在客厅晶莹的水晶瀑布吊灯下,是设计奇特的茶几与圆形地毯。

我粗略地看去,浅绿色与白色是这间房子的主色调,还蛮少女系的清新,我想梦洁一定很喜欢。“没办法,房东就爱装修成这种系的。”

刘能坐在沙发上耸耸肩:

“我反正能有张床睡就好。”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梦洁换衣服的空档儿也没别的事可做,便继续好奇地环顾四週,在房间里踱步。

我抬头留意到墙角上有一处缺口,似乎装着什么摄像装置,

“那是什么?”

我指了指天花板的那处小孔。

“喔,好像是吸顶式摄像头,以前房东为了防盗安装的,不过似乎是坏了我也不大清楚。“刘能说道,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你确定它坏了?”

我难免联想到,会不会有人藉用这类装置偷窥梦洁呢?刘能真不知道么?看向刘能的目光难免便有些狐疑。

“应该是吧,我也怕暴露隐私,后来把电源也掐掉了。”

他皱眉,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林达,你过于敏感了。”

他敲击道,我便不再言语。待换好衣服的梦洁再次出现已然是十几分钟后,那一对洁白修长的美腿玉笋般裸露着,粉瓷柔嫩,把我竟看得呆了。

这忽然让我想起刚才刘能脸上闪现的痴愣,胸中更是酸楚嫉妒了。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是妻子更为暴洩的春光吗?她方才究竟穿得多裸露?仅仅是换上这一身普通的薄纱连衣裙都花了这么久。

梦洁脸上明媚的笑意、月牙般的嘴角,但在转而看到一旁的我时,便立即凝固了。

惊诧的目光开始不停闪烁,那挺翘的性感胸脯也随着唿吸微微颤抖起来她在克制,而终于平稳,梦洁朝我冷冷地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我,像是要显得我的到来是她情理意料之中的一般。

而同时我留意到,刘能看着她亦表情复杂地缓缓点了点头。“坐啊,你俩干站着多累啊!”

刘能打开了话茬。

沉默的梦洁与我便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但还是没有话。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同样也不知能讲些什么话好,有些话憋在心里面,积了太多太久,就再也说不出口了,有没有外人在场,其实都一样。

于是我俩都尴尬地迴避着对方的眼眸,我是怕被看出歉疚,她不知躲着我什么,就都低着头想着各自的心事而就在这低头窥探的空挡中,我留意到在茶几透明玻璃的后面,妻子稚嫩白洁的性感脚丫穿在一双宽大的男式拖鞋里面,那不用说是刘能用过的。

由于我忽然到访的意外性,她毫不排斥地穿着刘能的鞋便更加不掩饰,也更让我难过了,那稍稍被重逢的欣悦所沖淡了的伤心感觉又涌上心口。

相处久了的男女便会心有灵犀,但有时这种默契反而更会显得讽刺,几乎在我郁结的同一瞬间,妻子她也注意到了,那秀美的脚便生拙地往暗处缩了缩,连一双俏脸也涨红了。

而一旁的刘能赶紧接着插话了,不痛不痒,毫无内容,氛围越来越诡异与尴尬,他便夸张地抖了抖口袋站起身来:

“哎呀哎呀,怎么就没烟了。算了,我今天先走了,夫妻间的心结总是要解开的咯,好好谈一谈吧!”

出门前他拍着我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领会到意思是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窗外华灯初上,夜灯婆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沟通,

“收拾东西,回家吧!”

我轻轻说道,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我们夫妻两人,但是我依然浑身不自在,毕竟是在别人家,刘能的家。

可妻子充耳不闻,双手只是不住交错揉捏着,她纤小的十指如白藕尖尖,但侧过身去的我,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认为身后的沉默是正常的,只全由于尴尬。

我仅顾忌自己的感受,心里头唯一的念头就是早些带妻子离开刘能的家,有什么话,等回家再说吧!身后她依旧沉默,我不耐烦又饶有兴味地踱步细细环顾客厅,我瞧着在与童话的装修风格毫不搭调的柜子上,一辆考究的小小铜车托着瓶价值不菲的洋酒,XO,这是刘能的吧?

“你在这里还做过饭?为他?”

我推开厨房的门,这是侧开的落地玻璃门,里头收拾得很干凈。

妻子的手艺水平我是知道的,这便有些酸熘熘的想法,在这儿刘能蹭饭更方便了。

我再摸开厨房的灯,正想晃进去仔细看看时,忽然听到客厅里的妻子讲话了。

“你一个人回去吧,我不跟你走。”

她的语气虽然细微,但很果断。

我诧异而难受地回头看她,那白嫩小巧的脚趾从宽大的拖鞋前端露了出来,扎得我心里边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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