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季璃字数:67000楔子朗朗的夏日,天晴朗,一叶扁舟,随着微风泛在绿水之上。
穿着一袭月白衣衫的美丽女子盘腿坐在扁舟上,她将纤细的有手伸入湖水之中,作势轻轻地划着,完全不顾湖水湿了衣袖,在她秀致的脸蛋上勾着浅而淡然的微笑,时而闭上双眸,聆听着山谷里的虫鸣鸟叫。
小厮站在船尾,轻摇着长篙,划动出美丽的绿色波纹,缄默着不出半点声音,不想打扰主人难得的片刻宁静。
过了好半晌,蔺荧心才缓缓睁开美眸,荡漾的湖水映在她的眸心深处,悠悠的,仿佛她心底流转的思绪。
“今儿个天候真好,已经好些日子没这般暖和过了。”
她转首望着船尾摇篙的小厮,笑咪咪地说道。
“娘娘说得是,今儿个一早,李掌柜听说娘娘有兴致要游湖,就特地借咱们这条扁舟,原本他还想替咱们备些美酒好菜,不过被娘娘给拒绝了。”
小六子一边摇着篙,一边笑着说道。
“已经向他们借了扁舟,哪里好意思再让他们破费呢?蔺荧心摇摇头,顿了一顿,才又说道:
“小六子,你跟在我身边也许多年了吧!算起来也是有交情的,可以让我托嘱你一件事儿吗?”
“娘娘只管说,小六子一定替娘娘办到。”
“别喊我娘娘。”
这两个字一再地刺痛着她,让她再也无法假装听而不闻,娇嫩的语气显得淡然,
“那不知道已经是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如今再提起来,会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娘娘……”
小六子连忙住口,发现自己“还是我应该觉得怀念呢?”
蔺荧心笑着反又喊了。
她,将纤手从水中抽出,高高地举起,张开了手指,看着灿烂的天光从她的指缝之间穿透,夏日的晴空,天色湛蓝得教她觉得刺眼,她眯细美眸,眸光盈盈,像是凝着泪,但泛在她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或许是因为从那日之后,已经过了两年,时间淡去了一些她以为永远无法忘记的屈辱与愤怒,所以,此时此刻,她才能够笑得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那段在宫中的岁月,但只是想过而已,从来就不是想念。
“可是我从来就不会觉得怀念呢!小六子,怎么会这样呢?我曾经母仪天下,享尽荣华富贵,可是,那段度日如年的岁月,竟然找不出一时片刻是以教我觉得……怀念。“最后两个字,她的音量微弱得几乎消失不见,细嫩的嗓音之中含着一丝哽咽,她仰首看着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息儿。就在她叹息的同时,沾在她指尖上的水凝成了水珠子,就像是泪滴般从她皓白的手腕上滑落,消没在她的衣袖之内,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一阵冷颤,就连心也揪了起来。“帮我办件事儿吧!小六子。”
顿了一顿,她缓慢地说道:
“你仔细听着了,如果哪一日我死了……”
“娘娘,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别吓小六子啊!”
他从小就在宫里当差,原本蔺荧心被贬谪出宫时,他可以不跟着一起走,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跟着一起出宫,自然是因为多年的相处,早就认定了荧主儿是他的主子!既然认定了她是自己这辈子要效忠的主子,心里的感情当然深厚得很,听到她提及死亡,不免觉得心惊难过。
“怎么会是在吓你呢?人生在世难逃一死,只是死期来得迟早罢了!”
荧心吟吟笑了,垂下纤手,再度闭上双眸,听着风声水声,敌唇缓缓地说道: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身子给烧成了灰,装进一个小瓮里,带回皇宫里去,交给那个男人,听见了吗?”
“娘娘……还是念着皇上吗?”
“没,我没念着他,这是我欠他的,那些年,我从他那儿受了不少委屈,却也给了他不少折腾,如果我死了,他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也该是……该是我还给他一个舒坦的时候了!”
说完,她又轻叹了口气,睁开美眸定定地望住了波光邻邻的湖面,就像她的心思一般,痴狂嗔怒已经沉淀了,却仍旧在回想起来时,还是不免激起一些涟漪。
她出神地望着湖水,当做没听见小六子的低泣声,想起了曾经主宰她一切喜怒哀乐的天子丈夫,从他们两人成亲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等待的命运,她一直都在等待着他。
直到了这一刻,她厌了、倦了,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
倘若她对今生还有所求,就只求能够从他身上获得最后的解脱吧!蓦然,一阵骤风拂来,穿过山谷时所发出的声响就像是哭号一般,小六子挽起袖子用力地拭掉脸上的泪水,
“小六子答应娘娘了,要是真的有个万一,小六子一定……一定把娘娘送回皇上面前去,一定会把娘娘想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皇上听。”
“谢谢小六子。”
她轻声地说道,柔软的嗓音就像细丝一般,一出口就被山谷里的风给吹散了!绿意盎然的湖水映在她的眸底,氤氲流转着,就像是她噙住了,没让掉下来的泪水。
或许,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难过,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什么理由而哭。
在失去他的孩子的时候,无数个夜晚,她总是哭着入睡,在被他下令废后的时候,她也曾经在他的面前失控崩溃,在被强制遣送回家乡之后,听说了爹亲与家人们被流放的消息,她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现在、就算她想要好好大哭一场,都已经挤不出半滴泪水了。
蔺荧心吟吟地笑了,明艳的笑容看起来却像是哭泣一样凄凉。
小六子胡乱地擦着不断掉下来的泪水,对于自己的主子,他心里有千百个心疼不舍,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他答应了主子的事儿,竟然在不久之后,就必须要履行承诺……第一章五年前京城里里外外,一派喜气的红色,花灯红彩,在城北的关帝庙前,几个名震京城的大厨都聚集一堂,预备在庙前的大广场办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一来是敬神祭天,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蔺天瑞对于自己小女儿即将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而喜出望外,已经预算花上一万两白银,邀请京城里的百姓们分享蔺家的荣耀。
初更时分,月如钩,宛如一枚最瑰丽的白色宝石嵌在无垠的夜空之中,柔和的光晕更教一旁的星子都为之失色。
蔺荧心坐在铜镜前,身穿红色的嫁裳,头上戴着饰满珠玉的凤冠,白净秀致的脸蛋上只敷着浅浅的脂粉,她一开始曾坚持想让自己的脸色红润一些,但是身旁的人却一个个摇头,说庸俗的脂粉比不上她天生丽质的莹润。
“小姐,宫里迎娶的花轿已经上门了。”
一名府里的丫实脚步快急地跑进来,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知道了,回话说小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吉时一到就让小姐上花轿。”
雅儿与蔺荧心同年纪,是家里替她找来的伴读兼丫发,从小就与她情同姊妹,对于自个儿主子要出嫁的事儿,自然比谁都开心。
“是。”
丫头急忙忙又跑了出去。
“嬷嬷。”
蔺荧心开口唉来一旁的奶娘苏嬷嬷,
“回头替我说说那个丫头,蔺府不是没有规矩,关起门来要怎么做都成,可是,不许教别人看笑话,更何况来的是皇宫里的迎亲队伍。”
“是,嬷嬷知道了。”
苏嬷嬷微笑,自幼看着小主子长大,知道她不是一个对待奴才苛薄的人,要她提醒那丫头,大概是因为她要嫁进皇宫里,以后那丫头要是又手忙脚乱出了事儿,可不会再有个小主子出面相护了!
“小姐,请把这金镯子戴上。”
雅儿取来一只工法细腻的金镯子,执起主子纤细的左腕,作势要替她戴进去。
蔺荧心没有反对,顺从地让雅儿替她戴上金镯子,镯子金澄澄的光泽与艳红色的衣袍,将她白誓的肤色衬托得更加动人。
“该改口喊太子妃了!”
苏嬷嬷没好气地提醒。
“是是,太子妃。”
雅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怪自己没记性。
蔺荧心敛眸羞涩地抿着笑,对于自己新的头衔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些年,因为老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导致诸王拥兵自重,造成了不少杀戮,但就在不久之前,皇帝在朝堂之上宣布封三皇子剑韬为太子,并且在同时替他指婚,而她,就是被许配给他的太子妃。
“小姐一定是开国以来最美的太子妃。”
一切妆点完毕之后,苏嬷嬷满意地收手退到主子的身后,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姐就要出嫁,心里感到无限欢喜,却也有些不舍的感伤。
“不,是有史以来最美的,绝对是。雅儿在一旁起哄。“少瞎说,这种大话别教人听见了,否则准教人取笑。”
蔺荧心拉长了一张俏脸,没好气地说。
“可是,奴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雅儿獗嘴。
“是真心也好,不是真心也罢,你们这几双手再搁着不做事,小心我教训人倒是真的!”
“是是!奴才知道了。”
雅儿和苏嬷嬷异口同声地说,心里却知道她们主子是不会真的发难的。
蔺荧心定定地看着铜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美丽的凤冠上,镶满了颗颗饱满的珍珠以及珍贵的宝石,耀眼的光泽将她白净的肤色衬托得更加幼嫩。
她忍不住微微勾唇笑了,难掩满心的喜悦之情。
虽然她嘴里说得镇静,说得好像自己没把婚事挂在心上,但事实上,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呢?在蔺家,她的岁数最小,比起几个已经出嫁的姊姊,她得到爹亲最多的疼爱,如果这桩亲事不是她亲口答允,只怕爹亲也不会委屈她吧!但想到要嫁给剑韬,当朝的太子爷,她心里真的没有半点不乐意。
蔺荧心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娇美模样,定定地瞅着,把每一寸细微都瞧得十分清楚。
其实,她并不奢望自己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嫁娘,只期盼自己是他最贤慧的妻子,当上了皇后之后,能够替他好好主持后宫的事务,不让他在忙于政事之余还另需烦心。
她即将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妻子,但是,在她心里只有小小的心愿,只愿呵……与他一起,恩爱偕老。
同样的新婚之夜,然而,在皇宫之内的新郎却拥有截然不同的心情。
华丽巍峨的皇宫,每一处无不是精雕细琢,金黄色的屋瓦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家威严,独一无二,而且不可侵犯。
剑韬站在宫墙上的楼台,冷眼看着喜红色的花嫁行列一路朝皇宫而来,打老远就可以听见哨呐的吹奏声,一声声听在他的耳里,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从心底感到厌恶。
虽然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行大礼,他却尚未换上新郎倌的袍服,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袍,与夜色融成一体。
他的眸光严峻,刚毅的脸庞如覆冰霜,他看见了花嫁之中的喜轿,在那个轿子里正坐着他未来的王妃!这些年来,因为父皇的优柔寡断,迟迟无法择定继位人选,再加上宠信蔺天瑞,弄得朝政大乱,形成了诸王夺嫡的局面,让他练就了强硬的性格,以及狠辣的手段。
只要稍一不留意就会丧命。
这是他经过无数争夺,见过无数条人命的损灭之后得到的结论,经过这些年的权谋政乱,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但是,也想不起来原先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太子爷,时辰到了。”
上官晓生站在他的身后,出声提醒。
虽然他只不过是朝堂上的区区三品官,但是,却一直都是剑韬身边最被倚重的军师。
“还是喊本王三皇子吧!太子爷这个称呼令本王觉得刺耳。”
“是,三皇子,您还是快点回去吧一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要是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你是怕难以向父皇交代,还是不好向蔺天瑞交代呢?”
剑韬眸色变得深沉,这些年来,蔺天瑞的气势高张,就连他们这些皇子都必须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否则只需要他到父皇面前告上一状,他们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三皇子能够成为太子,蔺天瑞功不可没,是他大力在皇上面前推荐三皇子的才干非凡,要不是他开了金口,只怕诸王夺嫡之争不会轻易结束。”
“你以为本王当上了太子,继承了皇位之后,本王的兄弟会就此死心吗?”
剑韬冷笑了声,转身回眸定定地看着上官晓生,
“你错了,本王太了解那些兄弟了,他们非但不会死心,反而会变本加厉,况且,就算没有蔺天瑞,本王一样能够胜出,差别只是时间问题。”
“无论如何,蔺天瑞都替咱们争取到了时间,光凭这一点,三皇子娶他的女儿为妻,就当做是一桩交易吧!”
“交易?”
剑韬挑起眉梢,冷笑了声,在他的身后,喜红色的花嫁已经近在宫门之下,红艳艳的火光与他阴郁的神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本王听说,蔺天瑞很疼爱他的么女?”
“是,未来的太子妃一直都是蔺天瑞最疼爱的女儿,要说她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官晓生点头。
“那他绝对会后悔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给本王,多年来,他贪污乱法,挟着父皇对他的宠信,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实在是给我们这些皇子不少苦头吃,既然他不怕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那想必就不怕他所种的恶果会报应在他的爱女身上吧!”
一抹冷幽幽的微笑跃上他的唇角,此刻,在他脸上的神情,残酷得教人望而生畏。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卫兵打开了宫门,将锣鼓喧天的花嫁行列给迎了进来,喜气艳红的火光就像是大片纱缎般,染赤了半边夜空,仿佛在预言着他们从今以后即将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突如其来的一次重病,让老皇帝决定退位,提前将帝位传给剑韬,而时间就在他娶进蔺荧心之后不过一年。
太子继位称帝,太子妃理所当然也当上了皇后,虽然朝野内外都听说了太子对王妃的冷落,但是蔺天瑞的爪牙依旧在官场上深植,再加上得到太上皇的强硬暗示,剑韬只能别无选择立她为后。
清晨,天色蒙蒙亮。
初春的早晨依旧是寒冷料峭,前两天才下过一场小雪,还来不及将天地染白就已经融化了,宫里的老人们说这将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接下来的天候就会逐渐变暖。
一大早,宫里的奴才们已经都上了自个儿的岗位,悄然无声地忙着干活儿,在正殿的宫人们忙着打理皇帝上朝的事宜,而在后宫里,大伙儿也是忙碌得紧,要趁各宫的主子尚未清醒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
相较于各宫的忙碌,皇后所住的中宫就显得静悄许多,贴身侍女雅儿早就已经起来,打点着奴才们干活儿。
但她知道自己的主子昨儿个彻夜未眠,一直过了三更天才入睡,为了不让奴才们发出声响扰醒主子,她格外地小心翼翼,也一再对手下的人叮咛嘱咐,生恐有半点差错。
明明就过了三更天才睡下,但蔺荧心却仍旧没能好眠,她的双眸紧闭,神魂浮沉,亚心梦不断地侵扰,蓦然间,她惊坐起身,一身冷汗涔涔。
一时之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侧首望出绣帐之外,看见了她所熟悉的暖阁,华贵的陈设仿佛讽刺般地提醒她想起自己的身分。
她是皇后,是的,是皇后呵!蔺荧心低下头,出神似地看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成亲两年了,这一床被褥她从未与人共享过,她的夫君,当今的天子,从他们成亲的那一天起,就不曾踏进她的寝室半步。
夫君。
她还记得自己隔天清晨第一句喊他的话,只见他拧着眉心,冷如冰霜地将她脸上的笑容给冻结住。
那一瞬间,她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爹。”
她低语地唉着,呢喃地自语,
“您早该让女儿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一个厌恶咱们蔺家的男人啊!”
只是太迟了,他们已经成了亲,现在正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
“娘娘,你醒了吗?”
雅儿听见屋里的声响,悄声走了进来。
“是,已经醒了好一会儿,有些困,但睡不下了。”
在雅儿揭开暖帐之时,她勉强自己抿起淡淡的浅笑。
“喝些长生粥吧!吃饱了说不定娘娘还想再小歇一会儿。”
雅儿笑咪咪地将帐帘往一旁勾住。
“也好。”
她掀开被褥,双足落地,看着脚垫上一如往常只摆着自己的绣鞋,孤零零的,从来也不曾成双。
她的眸色顿时变得黯然,又是一天要开始了,她只能不由选择地被冷落在这座中宫殿里,不由选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寂寥的岁月。
难道,她应该就此认命,任由自己守在这座中宫殿里到老、到死吗?不,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命运,她不要只能任人宰割!绝不!
“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男人亲近我?”
胡同中,幽暗的斗室里,因为陈旧而飘散着潮腐的气味,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几乎到了简陋的地步。
蔺荧心坐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木凳子上,虽然没有身为皇后的华丽冠服,只穿着一身素雅却精致的月白色衣衫,浑然天成的贵气没让她对这恶劣的环境表现出任何惊慌。
她昂起下颔,低敛着美眸,定定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老妪,等待着妇人给她想要的答案。
“姑娘年纪轻轻会来找老妇。应该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吧!”
岁月似乎并未在年近六十的老妪身上留下残酷的刻痕,上了年纪的皮肤依旧是白润。
如果只是想要讨教留住青春的方法,蔺荧心不需要委屈自己到这种小胡同里来,但她派人打听得很清楚,这位老妪在几十年前曾经令王公贵族疯狂,整整有十年的时间,无人能从她身上夺走天下第一花魁之盛名。
“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其余的不必多问。”
蔺荧心抿着嫩唇,不愿被人窥探内心的想法。
“姑娘想要的男人,只怕心不在你的身上吧!”
“如果他的心在我身上,今天我就不需要来找你。”
“那就难了!姑娘。”
老妪轻轻地笑了,一颦一笑之间,依旧有当年风华绝代的韵味,
“你问我该如何让男人亲近你吗?其实,要男人亲近你不难,最重要的是他倾心于你,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想要他不亲近你都难。”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法子了?”
话才说完,蔺荧心站起身,拂袖就要往门外走去,却在这时被老妪唤住。
“慢着!”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身子走到墙角的柜子前,拉开木屉,拿出一个小陶壶,
“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不能让他心甘情愿亲近你,但是,有个法子却能让他就算不情愿,也会想要你。”
蔺荧心回眸,迟疑地接过老妪递给她的小陶壶,一瞬问的迟疑让她的防备有些松懈,露出了少不更事的脆弱与无助。
老妪经历过多少风雨,当然练就出一身看人的功夫,
“老妇不知道你究竟爱上了什么样的男人,姑娘,你的模样比我年轻时更好看,我也看得出来你心地好,那男人一定没真的用心瞧过你吧!”
“婆婆?”
没料到会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出了心事,蔺荧心有“冲着你喊这声婆婆,我就教教你吧!”
老妪牵着蔺荧心的手,重新走回屋子里,
“只有那东西还不够,如果不赶着回去的话,婆婆我就教你一些好姑娘不懂的事,你以为那些男人为何成天抛下家妻不管,就算是倾家荡产都要上青楼来寻欢?当然就是因为咱们知道那些良家妇女不懂的坏事呀!”
“你说的那些事……会很难学吗?”
蔺荧心的心儿惴惴不安,却还是跟着老妪一起回去。
这时,候在屋外的雅儿终于忍不住进来催促“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坚持要来这种污秽肮脏的地方,这里龙蛇杂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绝对不适合像她主子如此尊贵的人。
“小姑娘,你急着回家吗?”
老妪放开她的手,笑着问道。
“不赶,我要留下来。”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量,蔺荧心回眸对婢女说道:
“雅儿,咱们关大门前回去就行了,我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婆婆才正要告诉我重要的事,这时候不能走。”
“这就对了,我的好姑娘。”
老妪笑着又牵起她的手,脸上难掩对蔺荧心的喜爱之情。
其实,打从蔺荧心一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个姑娘的身分绝对是非尊即贵,光瞧她月白衣衫上的缎绣,那细致的工法绝对出自江南的老师傅之手,造价比黄金还要值钱呢!但年轻时在青褛之中,早就已经见惯了达官权贵,对于钱财早就看得生腻了,让她这个老太婆想要倾尽毕生所学的理由,只是因为她心疼这孩子脸上绝望的神情,这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助这孩子一臂之力,好帮她如愿以偿……第二章月牙儿弯弯,星子的光芒稀微,幽暗的夜空之中笼罩着一层如霭般的光晕,将皇殿上金黄色的屋瓦映得泛亮,宫廷之中一片寂静悄然。
养心殿内的东暖小阁里,烛火依旧通明,剑韬沉心在阅读着各地进京大臣呈上的卷宗,从他们的呈报之中了解现在各地的民情。
自从他即位之后,他从来没有一刻稍歇过,一直在他身旁辅佐的上官晓生总是说他是个律己比待人更严苛的明君。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坐在这张龙椅上,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他父皇的优柔寡断以及妇人之仁,养壮了边疆诸国,一个个视中原肥沃的领土如俎上肥肉,在这同时,他那些兄弟们依旧没对他这个新皇帝心服口服,一个个私下招兵买马,甚至于他的二皇兄与八皇弟一起合谋,只待挑准了时机要起兵造反。
这些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也知道自己必须趁宵小势力尚未壮大之前,就应该将他们连根拔除。
但是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蔺天瑞以及一干前朝旧臣,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要掌控他这个新皇帝,以为他会像父皇一样,继续纵容他们败坏朝纲、结党营私。
这时,一名宫人悄然无声地端着热茶汤进来,剑韬专注在阅览卷宗,也没有心思分顾,这几乎已经是不成文的惯例,起初是他的吩咐,要下人们在初更时分送来可以醒神的热茶,后来,只要他夜留养心殿处理政务之时,常总管就命人照例送进茶水细点。
宫人将盛着茶水点心的精致杯盘搁在他手边的几案上,细心地为主子斟上一杯冒着热烟的茶汤,随后便退到一旁。
剑韬一手提起朱笔批阅,一手捻起玉杯轻啜热茶,没留心在茶水的味道上,所以也没注意到热茶的气味与以往不尽相同。
但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似花如蜜般的香甜味,朱笔一顿,侧眸注意到一旁的宫人并未离去。
“退下吧!朕无事吩咐。”
他沉声道,却发现对方一动也不动,他心里忽然觉得有异,回首将宫人瞧仔细,一瞬间,他的眸光变得阴沉。
“臣妾参见皇上。”
穿着宫人服饰的蔺荧心福了一福身,一脸笑意盈盈。
“朕没召见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好气地问,心想外面那些奴才都在做什么,竟然让人给混进来了都还不晓得!
“咱们是夫妻,臣妾想见皇上,所以就来了。”
“可是朕不想见你,出去!”
他猛然站起身,却在这时候觉得一阵血气上涌,他大掌按住桌案,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蔺荧心对他冷硬的喝声充耳不闻,她脱去顶上的冠帽,解开发带,顿时,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倾泄而落,在火光的照映之下,泛着如珠光般动人的润泽,将她那张原本就已经白哲粉嫩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动人。
剑韬拧起眉心,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在这今夜之前,因为内心对她有着太多的嫌恶,所以从来不愿意正视她的脸容,从来只知道她的肌肤白净,五官细致,但此时此刻,她清丽的容颜在他的面前生动了起来。
他大掌紧握成拳,不让自己受到她的影响,但是血气不受他控制地上涌,形成了几乎令他感到疼痛的紧绷。
“你到底对朕做了什么?”
他发出如兽般的低吼,目光变得赤红。
对于他的问题,蔺荧心避而不答,一步步缓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执起他紧握的拳头。
“婆婆说你会不太舒服,可惜我不是男人,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不舒服,究竟会让你有多难过。”
她每一个字句都说得柔柔缓缓的,声息细微,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凑唇吻住了他,柔软的唇瓣以及甜嫩的小舌纠缠着他紧抿的薄唇,无畏于他的无动于衷,一次又一次的挑逗他。
“你竟敢对朕下药!”
他逐字说得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忽略她嘴唇甜美的滋味。
“皇上真聪明。”
她一双纤手熨贴在他的胸膛上,轻缓地抚摸着他硬实的胸肌,感受属于他的温暖与强壮。
“你住手!”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抚摸他的胸膛。
被他握住的手腕疼得就像快要被折断了一般,但蔺荧心依旧扬着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想亲近我吗?”
“在这掖庭之中,多得是可以让朕亲近的女子,你凭什么以为朕被下了药,就非要你不可呢?”
他挑起眉梢,冷笑道。
“我没说非自己不可,但是,我也是女人,是你的嫡妻,在这个时候替你解决……需要,这是我该尽的本分。”
在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禁一阵脸热,喉头涩然。
“该死!滚出去。”
每一寸被她抚摸过的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似的,让他紧咬着牙关,一脸盛怒阴沉。
“我不走。”
她摇摇头,意志坚决,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退却了,那将会前功尽弃,把一切都给毁了。
剑韬抿着唇,敛眸盯住了她白净的容颜,任由她依偎在他的身上妄动,流窜的血气更加无法控制。
“皇上有话想说吗?想问臣妾不怕被您治罪吗?”
她看穿了他想用自制力抵抗春药的挥发,纤纤柔黄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下,来到他的腰问,寻觅到腰带上的扣环,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将扣环解开。
“朕想你不怕,要是你真的怕了,就不敢做出这种事。”
他冷笑了声,依旧没有动作,堂堂一个九五之尊,成了她俎上的鱼肉。
“皇上错了,臣妾当然会怕。”
她解开了他的外袍,接着是里头的单衣,在初碰触到他胸膛绷紧的肌理时,她忍不住指尖轻颤。
剑韬闭上双眸,低吼了声,因为被她柔嫩的手心爱抚着而感到狂喜,一阵狂栗宛如激流般直窜他的脑门。
听见他发出如兽般的低信,蔺荧心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没让自己退却,但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因为他的冷静自持而萌生了一股退意。
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的!就算让他抱了她又如何呢?除了让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之外,她依然得不到他的欢心!就在这时,剑韬睁开眼睛,一手揪住她的长发,将她按进怀里,狠狠地吻住她柔软的唇瓣,肆情地品尝她如蜜糖般的滋味,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她软嫩的唇给吻得红肿。
“这是你自找的!”
他附唇在她的耳畔,压沉的嗓音宛如恶魔的低语,他再也无法忍耐,狂涌的情欲几乎要将他给逼疯。
蔺荧心还在喘息着,被他强悍的力道给吓了一跳,但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他给腾空抱起,扔到了一旁的长榻上。
她飞快地坐起,退到了长榻的边缘,抵到了一床被褥,然后便再也后退不了,只能面对他,她心跳得飞快,眸子里有些慌然。
“怕了吗?”
他双手撑上了长榻的平台,就像是盯住了猎物般,不到一会儿功夫已经将她抵制在最角落的地方,
“很快,皇后,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把朕惹得多生气!”
蔺荧心以为他会打她,但是他没有,他伸出一只大掌箝住她纤细的脚踝,用力地将她往下一拉,让她平躺在榻上。
她惊呼了声,而就在这声惊呼之中,她的衣衫被粗鲁地解开,着贴在她肌肤上的单衣几乎被撕成了碎片,一寸寸光滑洁白的肌肤逐渐裸露出来。
“皇上……”
她低叫着,身子开始不由得发抖,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情,他近乎蛮横的力道让她以为自己也会被撕得粉碎。
剑韬从未想象过她被裹在衣袍里的胴体竟然如此莹润美一丽,腴白的娇乳,两抹如樱般的嫩蕊散发着才刚成熟,诱人品尝的光泽,不盈一握的纤腰,细白的玉腿,在她的身上,无论是哪个部分,都像是白玉般剔透,但是一触手却如凝腊,吹弹可破。
在他的注视之下,蔺荧心感到浑身都在发烫,在他灼热的眸光之下,赤裸裸的她完全无法躲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竟然只是被他看着,就已经有了羞耻的快感。
“真令人想象不到。”
他冷笑了声,一双大掌盈握住她饱满的娇乳,捻弄着顶端的樱蕊,几乎是立刻地,在他指问的嫩尖儿就已经绷俏变硬,颜色也变得更加嫣红。
蔺荧心咬住嫩唇,没让自己发出淫荡的呻吟,她弓起身子,几乎不能承受这陌生的快慰,一阵阵酥麻的热潮从他的指尖泛开,直往她的心窝里钻。
“朕似乎娶了一个比自己料想中更完美的皇后。”
他冷不防地揪住她绷俏的乳尖,看着她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瑟缩娇呼。
“不要……”
她投给他求饶的视线,美丽的眸子莹莹地发亮着。
看着她令人怜爱的表情,剑韬的喉头一紧,因为春药发作而涌上的欲血,这时就像是失了控似的,让他胯间的男性昂扬为之疼痛了起来。
他低咒了声,转开视线,不再看她的眼睛,但他却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娇躯感到痴迷,他爱抚着她每一寸肌肤,享受那盈手的温润。
蔺荧心轻促地喘息着,身子已经因为无助的快感到了紧绷的地步,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胸口胀满了热气。
他们之间谁也没开口,让沉默继续维持着,但是,他们却听不见安静,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就如擂鼓般刺耳。
他的大手滑进她的双腿之间,在她腿心柔软的耻发之间寻觅到瑰嫩的花瓣,他以指尖分开了她湿润的嫩瓣,以中指腹心按住了那已经微微充血的小核儿,他以整根手指来回地揉捻着那敏感的花核,让她不禁娇喊出声。
一阵如触电般的快感让蔺荧心震撼不已,她弓起娇躯,如火般的热浪不断地从小腹之间袭上,但明明就是浑身火热,她却感觉到双腿之间越来越湿,羞耻的濡湿了他的长指。
“唔……”
她扭动娇躯,脸蛋因此更显得红润。
蓦地,剑韬撒回手指,深吸了口气,心里也同时感到震撼,因为,他竟然只是看着她柔弱无助的模样,就差点无法自持。
“皇上。”
她轻声叫唤,娇嫩的嗓音因为喘息而低哑。
是春药的缘故吧!剑韬定定地瞅着她,在心里想道,因为春药的缘故,才让他对她的反应完全失去控制。
他神情不悦地眯细眸,扯掉身上的衣袍,释放硬如热铁般的昂扬,抵在她柔软的双腿之间,火热的顶端沾濡着她的花蜜,来回地赠动着。
蔺荧心瞪圆美眸看着他,纤手捉住他结实的臂膀,无法相信在她身下那亲昵的触感,是属于他的贲张火热。
她的脸儿被涌上的羞耻感觉给涨得通红,却在这时看见他扬起一抹冷笑,大手捉住她纤细的膀子,凑唇在她的耳边低语。
“刚才,朕弄得你舒服吗?”
“嗯。”
迟疑了半晌,她才怯怯地点头。
“那是朕给你的甜头,而这甜头,只是为了让你更加痛苦。”
他扬起一抹邪恶的笑痕,猛然一记挺腰,将自己炽热绷张的昂扬挤进她狭窄的嫩缝之中,那未经人事的花径紧密地包裹住他。
她的湿润、她的柔软,美妙得让他觉得有如沉浸在甜美的花蜜之中,剑韬咬紧牙关,倒抽了一口冷息,好半晌没有动弹。
蔺荧心也是同时咬住了牙关,用力得几乎将自己咬出血丝,她只听婆婆说一开始会很痛,但她没料到被贯穿的那一刹那问,剧烈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撕成碎片,让她以为自己会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
她昂起美眸看着他,眼底盈着晶亮的泪光,纤手捉住他强健的臂膀,希望他可以抱住她,借着他温暖的束缚缓和她身子里的疼痛。
一瞬间,剑韬被她柔弱的神情给迷惑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像是带雨的梨花,让他忍不住想要怜爱。
就在他快要伸出长臂抱住她的那一刻,最后一丝理智唤醒了他,
“你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希望我对你温柔一些吗?”
在说话的同时,他抽撒“几热的长身,然后狠狠一挺,再度贯穿她柔软的身子。蔺荧心蓦然瞪圆美眸,再度被撕扯的痛楚教她难以忍受,疼得她忍不住浑身发抖了起来,”不要……“”不要?
“他挑起眉梢,似乎觉得她可笑极了。但就在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就此停住,她比想象还要甜美,或许是因为药物在作祟,她给他的美妙感觉远胜过其它任何女子!原本就要打退堂鼓的蔺荧心,却在下一刻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认输,好不容易才进行到这个地步,只要她现在就此打住,一切也都完了!她噙着泪,纤手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
“不,求你继续吧!就算今生仅此一次也好,让荧儿成为你的妻子,荧儿想要成为你真正的妻子!”
她的苦苦哀求宛如一把利刃般刺进他的心坎,他的眸色一黯,再也忍耐不住对她的渴望,大掌按住她的俏臀,开始了一次次起伏冲刺,每一次的挺身,都抵进她花心最柔软的深处。
是春药的缘故!是,是春药的缘故!他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但是随着一次次狂热的律动,她柔软的甜美滋味就像蛊毒般不断地深入他的髓鞘,那不断顽固说服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理智也变得苍白,终于再也无法坚持,让自己沉迷在她的暖玉温香之间,几乎是发狂似地想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
蔺荧心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揉成碎片,他的每一次贯穿,都是强而有力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包容他如此硕实的昂扬,那火烫的温度随着一次次撩擦变得更加煎熬,让她几乎无法忍受。
“嗯唔……”
她紧抿住嫩唇,眉心不由自主地轻蹙着,娇柔无力的身子只能随着他的进犯而颠晃,一双腴嫩的娇乳炫晃出最美丽的艳色。
虽然还是疼着,但那一点疼痛,早就被她心头盈满的热潮给淹没了。
过了今夜,她就是他真正的妻子了!剑韬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她柔艳褴的唇瓣,纠缠吮弄着她的丁香小舌,下身的进犯更加地狂热急切。
他们彼此都狂乱了,已经分不清楚是他们的身子交合在一起,抑或者是他们生来不曾分开过,因为一切是如此契合,仿佛就连灵魂都让不断升高的温度给融化了,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因为春药的催化,让他的感觉比平常更强烈,在无数次的狂热抽送之后,他低吼了声,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她的身子里,激射出浓郁的焰火,高大的身躯一阵抽紧之后,覆落在她身上。
他埋首在她的发间,噢到从她柔软发丝飘进他呼吸之间的清香,深邃的黑眸瞬间变得阴沉。
从成亲那一天起,他就刻意忽略她。
她一直就是扎在他心上的刺儿,深深地扎在他最痛的要害上“让他没一天好受,也没有一天不感到深恶痛绝!蔺荧心在他的身下喘息着,身子虚软,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推开他,只能无力地任由他压着,就快要喘不过气。“该死。”
她耳边听见他发出了一声低咒,就在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就已经放开她,翻身下榻,抄起一旁的衣袍披上,转身背对着她。
蔺荧心咬着唇,神情怯懦地坐起身,盯住他的背影,半晌没敢出声,她抱住自己的身子,想要留住肌肤上属于他的温度。
“起来,把衣衫穿上。”
他沉声道。
“是。”
她勉强自己撑起虚软无力的身子,落榻拾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裳,被他撕得粉碎的单衣是穿不住了,她直接套上外袍,被那触肤冷凉的衣料给熨得心头一寒。
“穿好了就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剑韬低沉的嗓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控,他简直就是痛恨至极。
是的!是春药的缘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理由让他对她感到痴迷。
他的话像一记利鞭笞在她的心上,终究,他留在她身上的温度再也荡然无存,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心口的一阵隐隐作痛。
蔺荧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中宫的,她走在最阴暗的角落,就像自己刚才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一部分的灵魂被抽走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但她知道自己被抽走的不是灵魂,是心,是她毫不保留献出去的感情,最后却只落得被他踩得粉碎的下场。
她觉得自己离她们好遥远,任由她们将她半推半拉地送到浴间“娘娘,热水备好了,让奴才们替你解开衣衫吧!”
“嗯。”
她轻吭了声,依旧直视着前方,想出了神。
“娘娘……”
蔺荧心听见婢女的惊叫声,循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看见了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如枯谢的红花般盘踞在她的大腿内侧,看起来触目惊心。
“没事,别大惊小怪。”
她沉静地说完,走进浴池里,将脖子以下的整副身躯都浸到热水里。
“娘娘,皇上他……?”
雅儿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问“你想问他是否生气吗?”
蔺荧心一顿,扬唇苦涩地笑了,
“是,我又惹他生气了,雅儿,这辈子我是休想他再亲近我了,你知道吗?我真想这一刻就死掉算了,我还活着要做什么呢?要做什么呢?”
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跟着她的呜咽声一起掉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她闭上泪眼,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让自己灭顶滑进水里。
“娘娘!!”
雅儿。
晾叫,连忙也跟着走进水池里,一边从水里捞住主子,一边扯开嗓子喊人,
“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
“听见了婢女的叫喊,蔺荧心却不懂她何苦要白费力气,因为她是真的已经找不到理由再活下去了!她不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会落到这种狼狈不堪的下场。这个注定永远都得不到宠爱的后宫生涯,她已经倦了,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让自己支持下去了!就在她感觉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榨干,口鼻要呛进热水之时,雅儿与两个宫女一起将她拉出水面,将她扶到池子边。“咳咳咳……”
被水呛伤了喉咙也同时咳出了泪水,疼痛,蓦地,让她不住地猛咳,猛烈的咳嗽让她苍白的脸色开始涨红,她呜咽了声,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滑落,她伏在池子,像个无助且迷惘的孩子般哭喊了出来……第三章不对!不对!统统都不对!剑韬冷不防地起身,掀开帘帐,坐在炕边,几乎是挫败地将脸埋在双手之间,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因为无法满足而感到沮丧懊恼。
“皇上?”
这时,不明就里的宸妃轻喊了声,从炕上坐起身,柔白的身子主动地偎上他,
“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是臣妾惹得皇上不高兴吗?”
“不,不是你的错。”
剑韬低沉的嗓音冷冷淡淡的,不着痕迹地走开,闪避她的亲近,
“朕想一个人清静,你先回去吧!”
“皇上想解闷,臣妾可以陪您……”
“你听不懂朕说的话吗?朕想清静,就朕一个人。”
他的眸光倏地一沉,对于她的不知好歹感到不耐烦。
宸妃进宫数月,虽然不至于说是备受呵护,至少能说是少数几个得到皇上眷顾的妃嫔之一,从未见过他如此冰冷的神情,她心里一怵,连忙福身。
“臣妾斗胆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
“朕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朕派人送你回去,改日朕会抽空到你宫里去,就这样了。”
他撩起袍服的下摆,倚坐在窗畔的长榻上,高大的长躯显得佣懒,神情看起来心不在焉。
虽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之意,但宸妃不敢再乱说话,只能挤出妩媚动人的笑容,
“臣妾谢皇上恩宠。”
对于宸妃逮住机会极尽想要表现的风情万种,剑韬视而不见,他转过幽沉的黑眸,看着窗外的一弯月色,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蔺荧心那张白净秀致的脸蛋,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但是,那一晚,她噙着泪水的无助神情,却像是烙印般,一次次烫热他的胸口。
这时,才刚进门的常总管见到主子的脸色阴沉,跟随主子多年,自然知道在这种时候要识趣一些,他动作利落。
哨静地指派手下的人将宸妃送回她的寝宫,随后便安静地退回门边,随时等候主子召唤。
剑韬想出了神,不知道宸妃究竟是何时被送走的,盘踞在他心底强烈的不满足感,张狂而且不受控制,教他几乎快要为之烦躁了起来。
该死!该死的蔺荧心!她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又或者她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竟然让他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就算他真的拥抱了其它妃子,激情过后,也总是只剩下让他痛恨的空虚,让他更加无时无刻地想念起那个夜晚。
该死!他低咒,心想自己果然应该追究她的罪愆,而不应该对她太过心软,轻易就放过了她!自从那天她存心将自己给淹死,最后却被救起来之后,雅儿对她这个主子开始寸步不离,简直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
她严令当时在场的宫女们对这件事情必须三缄其口,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也知道什么话该说,而什么话不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自己的主子惹麻烦。
所以,就算苏嬷嬷今天奉命进宫探望小主子,雅儿也没提及那天的事情,屏退了宫女,三人一起闲话家常。
但最后只有苏嬷嬷一个人在说话,蔺荧心只是漫不经心地响应着,而雅儿却怕自己说错话,只好闷不吭声,在一旁陪笑。
“这是千年人参,是大人特地命人找到的稀世珍品,就算是皇宫里都难得见到这样的上等药材,大人要娘娘多补一补身子,才好怀上龙种。”
闻言,蔺荧心苦笑,把药盒往一旁推去,
“嬷嬷,你回去之后,替我转告爹爹说别再费心了,我没怀上龙种,不是身子的问题,无论吃多少像这样的千年人参都没用。”
“娘娘,怎么可能会没用呢?嬷嬷年事高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懂得比娘娘多,听嬷嬷的话,把身子养好,要怀上孩子绝对不是难事。”
“我说了,我没怀上身孕,跟吃不吃补没有关系。”
“娘娘……?”
雅儿见情况不对,飞快地上前阻止苏嬷嬷再说下去,
“我的好嬷嬷,快别再说了,您再说下去,只会坏了娘娘的心情,没好处的。”
“可是……”
“嬷嬷只管放心回府,至于这千年人参,雅儿会处理,绝对会让娘娘服下,把她的身子养得白白嫩嫩。”
雅儿笑着应答,为了不让主子的脸色更难看,想尽了办法早些将苏嬷嬷打发回府。
好不容易,苏嬷嬷又叨念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之后,总算是肯回去了。
而蔺荧心自始至终没再说过半句话,当苏嬷嬷前脚才一离开,她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来、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沮丧。
“娘娘,嬷嬷是一片好心,您千万不要怪她呀!”
雅儿在一旁说好话,一脸忧心仲仲。
“我是嬷嬷一手带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心呢?”
蔺荧心苦笑,冷不防地回头问道:
“这两天许多安人们进宫我却没见她们进中宫来请安,她们究竟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听说是兴庆宫的宸妃怀上了龙种,宫人们说瞧她的面相,这胎绝对是儿子,雅儿听说那些安人们纷纷求见宸妃,给她送了不少贺礼,大概是冲着皇上对她的疼爱,要是宸妃真的诞下龙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在皇上面前说话也有分量,那些安人们进宫送礼,十有八九是为自己丈夫的官途铺路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呀!”
蔺荧心神情迷蒙,轻轻地笑了,
“真好,我记得她才进宫没多久呢!”
“这个月十八就满七个月。”
雅儿担心地看着主子,从小就与主子一起长大,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主子明明就是在强颜欢笑呢?
“咱们也该送个礼吧!送份厚礼,免得让别人觉得中宫小器,说中宫怀不上龙种,也见不得他宫妃子得意。”
“那娘娘觉得应该要送什么过去呢?”
“就这枝千年人参吧!”
蔺荧心回眸瞧见了搁在案上的珍贵药材,
“嬷嬷说这千年人参是连宫里都难得见到的珍品,价值非凡,接到这份大礼,宸妃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可是,这人参是大人要给娘娘补身子的……”
“我用不上的。”
她露出一脸苦笑,
“吃了人参又如何呢?他又不碰我,就算有强壮的身子,要是不被皇上临幸,我仍旧是生不出孩子的吧!”
“可是,雅儿觉得留着备而不用,总好过把这么珍贵的药材随便送出去,娘娘,咱们还是留着它,说不定迟早会用上……”
说到一半,雅儿欲言又止,话才到了喉头,又硬生生把它给咽下了。
“迟早?连下药这种不入流的使俩我都用了,你以为皇上还会再上当一次吗?”
蔺荧心回眸定定地看着盒子里的千年人参,
“要是吃了这人参,宸妃能生出白胖的皇儿,至少能算上我一份功劳吧!”
所以,是私心!她承认自己想送出这份大礼,并不是真心想要恭喜宸妃,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怀有私心,无法怀上夫君的骨肉,至少,能尽上一点心意,就当做是自己也跟这桩喜事有一点牵扯吧!她一向就不是太贪心,心里冀求的总是微不足道的小愿望,微不足道得近乎卑微……这些日子,几乎宫廷里里外外能喊出名号的权贵夫人,一个个都上兴庆宫来道过喜了,但宸妃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中宫娘娘竟然会亲自前来。
“好好照顾身子,替皇上生个白胖的娃儿吧!”
蔺荧心让雅儿送上了千年人参,微笑地说道。
“这一点不需要娘娘叮咛,臣妾也会办到。”
宸妃说得不太客气,顿了一顿,语带刺探地说道:
“听说,在两个月之前,皇后娘娘还是完璧之身,真没想到,娘娘与皇上成亲两年了,竟然还是个处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
蔺荧心一张娇颜顿时变得沉冷,她定定地看着宸妃。
终究面对的是中宫娘娘,宸妃有一度感到心惊,但最后还是仗势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料想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拿她奈何。
“有些话不好直说吧!娘娘,就好比现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娘娘是对皇上下了春药,才让皇上与你圆房,娘娘,这不会是真的吧?”
“你住口。”
“果然是真的?”
“你给本宫住口!”
话出的同时,她挥出纤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在宸妃的嫩脸上,几乎是立刻就浮出鲜红的巴掌印,就在她要挥出另一个巴掌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擒住了纤腕。
蔺荧心扬起美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就算她不认得那只手掌的主人,也能认得那针绣精美的深蓝色袍服,是剑韬!
“是谁允许你在这里撒野的?”
剑韬低沉的嗓音冷到了极点,他收紧了掌力,不管自己是否弄疼了她。
“先撒野的人是她!是她不知好歹,不能怪臣妾对她不客气。”
她用力地要抽回手腕,被他握住的腕骨疼得像是快要断掉。
但剑韬没放开她,一瞬间眸色变得黝暗,被他握在掌心中的纤细手腕脆弱得仿佛不堪他再多用点力道。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宸妃就算有不对的地方,她终究是朕的妃子,在朕的后宫之中,谁也不准动用私刑,就算身分尊贵如你,皇后,何况宸妃是朕的人,对她动手,就等于是跟朕过不去。”
说完,他甩开她的手,看着她一时站不稳身子,纤细的手肘撞到了柜子的边缘。
尖锐的疼痛教蔺荧心轻呼出声,她捂住痛处,感觉被撞疼的地方一阵阵发麻了起来,但她没有一不弱,昂起小巧的下颔,定定地看着剑韬。
“是皇上存心要跟臣妾过不去,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没有是非!臣妾是皇后,当然有权教训桀惊不驯的后宫妃嫔!”
“你做错了事,竟然还不知错!”
剑韬冷怒地眯细了眸,如果,刚才还对她被撞伤感到一丝愧疚,那么,她的盛气凌人很成功的让他觉得怜惜她的自己是个蠢蛋,
“来人,送皇后回中宫,从今日起,一个月不准皇后踏出中宫半步,以示惩戒。”
蔺荧心美眸圆睁,好半晌没法子开口说话,她看见了他如冰霜般冷漠的神情,也看见了在他身后宸妃得意的笑脸,似乎在嘲弄着她身为皇后的权威也不过如此尔尔。
因为有他的撑腰仗势,就连一个嫔妃都可以不将她看在眼底!此刻,她内心的屈辱就像是淌血般,一阵阵抽痛得教她几乎站不直身子,但她依旧抿住唇,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这时,常总管带着禁卫军进来,对于皇宫里两个主子刺拔弩张的气氛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他颔首敛眉,平淡的语气波澜不兴,
“恕奴才们无礼,皇后娘娘请。”
蔺荧心牙关咬得死紧,不愿开口再为自己辩白,在禁卫军的护送之下,她转身离开,风姿凛然。
维持住最后一丝傲气,是她唯一能给自己的尊严……一整个月,蔺荧心没踏出中宫半步,这个华丽的殿阁就像是剑韬设给她的牢笼,让她插翅也难飞逃出去。
起初,她有试图想要闯出去,因为她就不信那些被派来看守的御林军究竟能够拿她奈何,但是,事实证明她斗不过剑韬,几次的冲闯下来,她终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白费心机。
但她不想待在中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儿,就快要被闷得透不过气。
但无论她多用力叫嚣,多使劲儿大闹,那些御林军就是无动于衷,一张张冷淡的脸子L,看起来就只比剑韬给她的脸色好一点。
最后,她绝望了,放弃了,认命地接受了他给她的惩处,就在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的日子里,熬过了一个月。
“娘娘,今天还是不出去走走吗?”
雅儿试探地问,不能明白主子心里的想法,明明一个月过去了,皇上所派的御林军也撤走了,但主子却仍旧半步也不踏出中宫,看起来就像是在惩罚自己,给自己关禁闭。
“不了,我不出去了。”
蔺荧心坐在窗边的长榻上,靠在几边玩着丢沙包的游戏,每个沙包的颜色都不同,蓝色的绣着蝴蝶,红色的绣着鸟儿,黄色的有着牡丹的图案,她l边玩着沙包,一边轻缓地说道:
“皇上不让我出去,是怕我会碍着他的眼,让他心烦吧!那我就遂了他的心愿,就只乖乖待在中宫,省得教他看了不高兴。”
“可是今儿个天候暖和,娘娘还是出去走走,舒舒心吧!”
雅儿说尽了好话,却发现主子依旧是无动于衷。
“待在中宫,我一样舒心得很。”
原本该接住的黄色沙包却从手边掉落下来,蔺荧心索性不扔了,没好气地回眸瞪了婢女一眼。
雅儿知道自己惹主子生气了,连忙陪笑脸,
“是是是,娘娘待在中宫也一样舒心,雅儿知错,这就去准备娘娘爱吃的甜糕给您赔罪。”
“你说的甜糕是咱们家的菊寿糕吗?”
“是,雅儿说的当然是娘娘最爱吃的菊寿糕。”
“嗯,好些日子没吃了,想到还直一的有些嘴馋。”
蔺荧心扬唇笑了,从小,只要她心情不好时,苏嬷嬷就会替她准备菊寿糕,那糕点味美香甜,不只是好吃,还可以镇人心脾。
“雅儿知道,会多备一些给娘娘解馋。”
雅儿点点头,知道主子已经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就在她转身要出去之时,忽然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不是要去帮我做甜糕了吗?”
蔺荧心一手支着粉颊,侧着脸笑问道。
“雅儿想问娘娘……”
深吸了一大口气之后,雅儿终于问出了盘踞心中多时的疑问,
“娘娘这个月还是不需要吗?”
“不需要什么?”
蔺荧心眨眨美眸,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每个月一次癸水时要备的东西呀!”
雅儿回到主子面前,压低了嗓音说道:
“娘娘,难道你还是没发现吗?如果这个月你的癸水再不来潮的话,就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三个月?”
“是,娘娘已经三个月没来葵水了,雅儿试探问过散事房的内官,也差人回去府里问了苏嬷嬷,他们都说……说……”
“说什么?雅儿,你就不要再吞吞吐吐了。”
雅儿一脸为难,吞了口唾液,才缓缓地说道:
“娘娘,难道你没想过自己可能有喜了吗?”
其实,上回苏嬷嬷送人参进宫时,她就想提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谨慎小心一些,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有喜?”
“是,娘娘你……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了!”
“你胡说!不可能,我们才不过只有一晚……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是,娘娘没来癸水是事实,要不然,让雅儿请太医过来替娘娘把脉,即便不是有喜,也要知道娘娘的玉体究竟是哪里不适呀!”
“我身子并无任何不适之处,不需要请太医。”
“娘娘……”
雅儿低叫,因为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所以一开始时,她虽然有过怀疑,却还是决定先缓一缓,但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如果不是寻常的迟经?而是有了喜讯,那将是天大的事儿啊!
“不要再引起任何骚动,皇上现在对我正是看不顺眼的时候,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借口编派我的不是。”
“可是,娘娘怀了皇子是喜事呀!”
“还说不准呢!要是请了太医,惊动了内官,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误会,到时候等于是咱们白白送了一个笑话给人家,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呢?”
蔺荧心苦涩地轻笑了声,拾起了沙包,搁在手上揉捏着,
“他们会说,皇后娘娘疯了,想要皇上的骨肉想疯了!才不过一个晚上,只有那么一夜,我就想要他的孩子想疯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可是,如果娘娘不是有喜,那会是什么呢?”
雅儿还是不死心。
“再等等吧!在进宫之初,那时还是太子妃的我受到夫君的冷落,不也是大半年没来过癸水吗?那时候身边的嬷嬷大惊小怪,以为我怀了龙种,请了太医过来,最后证明我只是心情郁闷,以致于气血不顺,所以才没来潮,后来吃了太医开的药,身子好多了,也恢复正常了。”
蔺荧心两手轻轻地扔着小沙包,几个色彩鲜艳的小团子一个个弹上半空中,又落回她的手心里!
“以前我还没学会扔沙包时,被这些小沙包给折腾死了,总是没法子把扔出去的沙包给收回手里,但学会了之后,收放之间就简单多了,但是人的心不是沙包,无法控制他们会怎么想咱们,既然知道他们等着要看笑话,那咱们就偏不给他们机会。”
说完,她冷笑了声,秀丽的脸蛋如覆冰霜。
雅儿站在主子身后不说话,心里难过得紧,她的主子依旧是以前的主子,依旧是敏感而且善良,但是被皇上给伤得太深了,因为浑身伤痕累累,才会张满了利刺要保护自己。
“所以,”蔺荧心做了决定,
“这事情就别声张了,如果敬事房的公公来问,就说一切正常,知道了吗?”
“是,雅儿明白了。”
雅儿颌首,告退出去了。
这时,蔺荧心双手一顿,没接住沙包,被抛在半空中的小团子一个个落到地上,她敛眸定定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沙包,忍不住满心的苦涩。
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她永远都忘不掉当年在太医来问诊过之后,整件事情就像瘟疫般,不片刻已经在整个宫廷里传开了。
那一天,她在御花园里与剑韬不期而遇,他一反常态问候了她的身子状况,一抹带着嘲弄的冷笑泛在他的唇畔,因为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尚未与她同床的事实!对于他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只能像个输家匆忙地落荒而逃。
只是,有些教训她却还是学不会,在那一天,她早该认清楚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得到他的宠爱了,但心里却仍旧有着期待。
就算一次次被他的冷淡浇熄心头的火热,她却还是无法忍住不期待,或许,哪一天,她蔺荧心,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女子,还是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就算是希望渺茫,却终究还是不能让她绝望……好些日子没听见关于中宫的传闻,剑韬感觉耳边清静得近乎……乏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难不成,他是在期待她又闹事,把宫廷里惹得鸡飞狗跳的吗?说也奇怪,罚她禁足的最初几天,几乎天天都能够听到她又想闯出中宫,吵着说要见他,让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丝毫不敢大意。
“常总管。”
下了早朝,剑韬一时心血来潮,见天气大好,没坐上皇辇,一路散步回养心殿,一路上风光明媚,春意烂漫,眼看着中宫在望,忍不住脚步一顿,唉来了常总管。
“是,奴才在。”
“朕问你,最近,中宫那儿……没再闹出什么事情吗?”
最后那句话,他问得十分谨慎。
“回皇上,近来中宫平静得很,粮禄收领也一切正常,奴才还听说最近中宫里时常传出笑声,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娘娘近日的心情不错。”
常总管面带微笑,对主子如实禀报。
“她的心情不错?”
剑韬挑起眉梢,似有一丝不敢置信。
“是,若要说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那就是皇上惩戒的一个月过去了,但皇后还是待在中宫半步不出。”
“她究竟又想做什么?”
“皇上,需要奴才派人过去问问吗?”
“不必了,只要她少惹事,别让朕烦心就已经足够了!”
剑韬冷笑了声,难掩满心的不快,
“她不踏出中宫半步也好,这样后宫也可以平静一点,她这么做也算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说完,他脚步一重,回头往勤政斋走去,不懂自己为何明明听到蔺荧心没再闹事,他心情竟然好不起来。
罚她禁足,明明是给她教训,却没想到她似乎挺能自得其乐的,或许就是这一点令他不悦吧!第四章这些日子,中宫确实变热闹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中宫,却在这阵子变得气氛轻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就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我想吃金桔子。”
蔺荧心穿着宽松的衣饰,因为没出门,所以不想上髻,如丝缎般的黑发绾成长辫,獗着嫩红的唇瓣,像个孩子似地向雅儿讨吃的。
“娘娘,你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这时候哪里找金桔子来给娘娘吃呀!”
雅儿哭笑不得,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早就习惯了。
“可是我就是想吃,真的好想吃。”
蔺荧心獗起嫩唇,跺着脚,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娘娘!”
雅儿没好气地低叫了声,看着主子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般,她却觉得很高兴,因为比起看见伤心烦闷的主子,现在像个孩子似的主子撒娇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
“没有就是没有,雅儿知道你想吃些酸的,所以已经教宫女们做了些糖渍洛神,酸酸甜甜的,娘娘也应该爱吃才对。”
“那金桔子……”
她扬起美眸,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雅儿会传话下去,请下人们去找,宫里找不到,就派人回蔺府,请苏嬷嬷派人去打点,迟早一定让娘娘吃到金桔子。”
“我就知道雅儿最能干了!”
蔺荧心一时心血来潮,笑着抱住了雅儿,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总是觉得跟彼此特别贴心。
“那雅儿的好娘娘,你就先吃一点洛神,只是不能吃太多,过会儿还要喝鸡汤好滋补身子。”
“鸡汤昨天喝过了。”
天天喝,她早就腻透了!
“喝过了还要再喝,娘娘现在玉体不比寻常,当然要好好滋补才行。”
雅儿牵起主子的纤手,扶着她在长榻上坐下。
蔺荧心顺从地落坐,低下头,敛眸笑视着自己微隆的肚皮,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吗?我是真的有孩子了吗?可是,肚子一天天变大,孩子似乎不让我否认他的存在,长得很好呢!”
她伸手轻轻地按住肚皮,已经可以感党到孩子硬实却又柔软的存在,在她的手心温热着。
是的!她有孕了!近日来,中宫里的人上上下下一片高兴热闹,全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主子怀了龙种,虽然主子严令他们不许张扬,但没法子按捺他们心里的兴奋之情。
“正因为皇子争气的在长大,娘娘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绝对要生下白白胖胖的皇子。”
雅儿笑了,她觉得主子此刻的神情真的好美呢!
“可是该怎么对皇上说呢?他迟早会知道的,雅儿,我不能一辈子不走出中宫,可是,就算现在还能瞒得住,再过一段日子,只要见到的人就会知道我怀了孩子,迟早会传到他的耳里……”
所有的喜悦,一脸的笑意,都随着她心情的沉重而消失了!他会怎么说呢?那一日,他冷若冰霜的神情依旧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让她就算确定了自己有孕也不敢让他知道。
这是在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夜晚所孕育的孩子,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感到欣喜,甚至于可能不要孩子,下令要她把胎打掉!不不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知道!就在这时,门外起了骚动,在兴庆宫当差的春红无论如何都要面见皇后,说是要替她的主子传话。
“娘娘,你说这该怎么办?”
雅儿询问主子。
“让人进来吧!否则岂不教人以为咱们怕了吗?去拿件薄氅子让我披上,就算现在肚子还不算真的太明显,但还是小心别让人瞧出端倪。”
“是。”
雅儿赶紧从里头取出一件薄氅给主子披上,随后才命人把春红给带进来。
“春红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蔺荧心坐在凤座上看着春红,浅浅地抿上了微笑,
“宸妃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本宫呢?”
“宸妃娘娘想邀请皇后娘娘一起到御花园散心。”
“可是,本宫不想出去,只想在中宫歇息,你回去转告宸妃,就说本宫谢谢她一片热忱。”
“娘娘还是想清楚一些再回答吧!别浪费了我家主子一片好意,说不准她会去向皇上埋怨,说娘娘你对她一直就瞧不顺眼,才会没将她看在眼底,把她邀你散心的一片好意置之不理。”
春红说得一点都不客气,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直盯着蔺荧心的薄氅。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你说话小心一点,没瞧见你正在对谁说话吗?”
雅儿一时气急攻心,冲上前扬起手,就要赏春红一巴掌。
“雅儿,快住手。”
蔺荧心喊住了婢女,转眸定定地瞅着春红,昂起下颔,神情贵气而且威严,
“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的主子,说本宫接受她的邀约,要她在湖畔候着,本宫随后就会过去。”
“是!”
春红没敢多留片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拔了腿就跑出去。
“娘娘”雅儿担心地低唤了声。
蔺荧心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敞开的大门,
“所谓”形势比人强“此刻圣眷正隆,难保她不会在皇上面前挑唆,想去瞧瞧她想玩什么把戏。与其闷在中宫里挨打,本宫倒是一好些日子没出中宫半步,还真不知道这天变得真快,才转眼就春暖花开,能欣赏到如此灿斓的春光,本宫还真得感谢宸妃你呢!”
蔺荧心沿着小湖边走,宸妃就跟随在她的身后,无论她在私底下勾心斗角,想要取代她的皇后地位,但皇后之位终究没有易主,在这皇宫里两人的尊卑有别,所以宸妃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跟随在她身后两步之遥。
“娘娘过奖了。”
宸妃说话之时,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视线紧盯着蔺荧心的腰身,因为裹着薄氅,所以看不出仔细的曲线。
但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前几日,春红去御膳房端膳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中宫的下人们在窃窃私语,说皇后最近爱吃酸的,还说不能忘记准备滋补的食物,一定要让皇后生下白胖的小皇子。
后来,她派人查了中宫最近准备的膳食,没想到仔细考究的程度,丝毫不下于被皇上交代要妥美口照顾的她,她是个有孕之人,吃得好些是自然的,但她可没听说中宫也有身孕呀!无论实情如何,她都必须小心求证才行。
蔺荧心望着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就像是她此刻的心境,明明就是平静的,但是在想起剑韬时,还是会不禁泛起涟漪。
“娘娘。”
宸妃轻唤。
“嗯?”
蔺荧心挑起眉梢,没有回头。
“娘娘肚里的那块血肉,应该是皇上的吧?”
一瞬间,蔺荧心僵住了,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没料到宸妃会问出这件事,心里泛过一阵凛然。
看到蔺荧心的反应,宸妃知道自己不必再问,也能确定她真的也怀有身孕了!而且算算日子,说不定皇后怀孕得比她还早。
宸妃根本没有多想,一个危险的念头才浮上她的脑海,她箭步上前,身子一倾,冷不防地将正要回过身的蔺荧心给撞进早春冰冷的湖水里,只是没料到蔺荧心在跌落之前,惊慌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两人双双跌进湖水里……皇后与宸妃跌进湖里一事,惊动了整个宫廷。
剑韬赶到的时候,两人俱已被救起,宸妃哭哭啼啼的,而她的婢女春红则是大呼小叫,教人快点去请御医,否则要是她主子肚里的小皇子有任何差错,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蔺荧心则是颤着身子,让雅儿用干爽的厚袍子给裹住,剑韬几乎是立刻就看见她,她的发钗零乱,长发披散,细致的脸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开口问她,才正要走到她面前之时,宸妃的震天哭喊唤住了他。
“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皇上,娘娘她……她想杀掉臣妾肚中的小皇子,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皇上和臣妾的孩子啊!”
闻言,剑韬的眸光瞬间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秋住了蔺荧心,
“你就真的如此善妒,见不得别的妃子怀上朕的骨肉吗?”
“我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还容得你否认吗?”
“是你对我有偏见,是你根本就不肯相信我没有害宸妃!”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无法克制住话尾的轻颤,她觉得好冷,寒意就像鬼爪般伸进她的骨子里,让她连心坎里都不住发冷了起来。
刚才,就在他要走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想要开口,说她已经怀有身孕,才正想对他说是宸妃要向她下毒手,没想到就已经被人给先告了恶状“来人,把皇后请回中宫!”
剑韬说完便转过身去,懒得再看她一眼。
蔺荧心咬着牙,按住了想要跳出来替主子辩解的雅儿,被常总管派人请回了中宫……好冷。
如冰似的寒意一阵阵地袭上,蔺荧心紧紧地抱住自己,蜷成了一团,纤手紧紧地揪住锦被,试图多留住一些温暖。
“娘娘!”
张罗宫女们备了火盆,把房里弄得暖烘烘之后,雅儿走到床边跪下,担心地呼唤,
“让雅儿去请太医过来吧!”
蔺荧心勉强自己睁开眼,
“雅儿,我的肚子……好痛……帮我,我真的好冷……”
“雅儿这就命人再去多备几个火盆立刻要人再搬来几个火盆,多加些炭火,把寝宫里给弄得暖,不够就再去搬些。”
但蔺荧心还是觉得冷,
“娘娘,感觉好些了吗……”
“娘娘!”
雅儿暮然瞪大双眸,吃惊地看着主子身下的床褥漫开一片血色,而那些血是从她的身子里淌出来的,红艳艳的,就像是盛开的红花般染红了整床垫褥。
蔺荧心被虚弱地搬挪到一旁的长榻上,她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捉住雅儿,好让自己可以坐起身,细致的脸蛋苍白如纸,美丽的眸子噙着泪水,看着宫女们收拾炕上的一片零乱。
“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低声地喊着,细弱的嗓音伴着急促的喘息,苍白的脸蛋上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冷汗或者是泪水。
“娘娘……”
雅儿噙着泪,没让自己哭出“娘娘小产了。”
被赶忙请来的宫里老嬷嬷勉强锁静地说,因为在宫里当差几十年,经验老道,一直深受蔺荧心的信任。
自从知道有孕之后,蔺荧心也一直倚重这位老嬷嬷,听说,二十多年前,当今皇帝,也就是三皇子剑韬就是在她手里被接生出来的,也因为这份渊源,所以就算她已经年纪老了,依旧没被遣送出宫。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热辣辣的泪水盈上蔺荧心的眼眶,让她的视线模糊,
“怎么会呢?”
“娘娘,你太不懂事了,你跌到冰冷的湖水里,肚子受了寒,那时候就该跟皇上坦白,请太医过来诊治开安胎的药方,怎么会到这个时候,还想跟皇上逞强呢?”
老嬷嬷眼角含泪,嘴里虽然在责备,暗地里可是心疼得很。
“我开不了口,嬷嬷,我开不了口啊!”
那时,剑韬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冰冷,几乎冻进她的骨子里,让她不由得噤声。
老嬷嬷是明眼人,自然明白皇上对皇后的冷酷无情,她轻叹了声,原本她还想着亲手替皇上接生孩儿呢!
“娘娘,要通报皇上吗?”
老嬷嬷看着主子,沉缓地问道。
蔺荧心咬住唇,好半晌,她说不出话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有一串串泪珠子不停地滚落。
“娘娘的意思,嬷嬷知道了。”
这时,一名宫女端着汤药进来,老嬷嬷端起汤药,递给了雅儿,
“娘娘,请喝下这碗药。”
“为什么要喝药?”
蔺荧心沙着声,看着雅儿手里端的汤药。
“娘娘肚里的胎儿确定是保不住了,如果只是寻常小产,不需要喝到这碗药,只是娘娘的胎儿已经足四个多月,如果孩子已经产出,应该可以看见成形的血块,但至今未见到血块,表示胎儿还在娘娘肚子里,所以需要喝下这碗催产药,用药力逼迫娘娘把孩子产下。”
“不能不喝吗?”
蔺荧心摇头流泪,孩子明明就还在她的肚里,为什么要逼她把它给杀掉呢?
“娘娘,你肚里的孩子已经是死胎了,如果不将死胎逼出,只怕连娘娘的玉体都会损伤。”
“娘娘,请你喝药吧!”
雅儿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娘娘要保重身子,你不能有事呀!”
“倘若我不想喝呢?”
“如果娘娘不喝药催产,将腹中的胎儿产出,胎儿会在娘娘的肚中腐败,最后娘娘会因为败血而亡。”
蔺荧心接过汤药,看着碗里乌黑的汤汁,一边听着老嬷嬷说道:
“请娘娘要有心理准备,喝下这碗催产药,娘娘会肚痛如绞,届时落胎的疼痛将不下于真正的分娩,请娘娘要有心理准备。”
“是吗?要痛就痛得彻底些吧!痛得让我知道这孩子曾经在我的肚子里活过,痛得让我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他。”
说完,她仰首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药汤,镇静地把碗交给雅儿。
紧接而来的剧烈疼痛,就像是快要将她整个人给撕扯成碎片,她再也忍不住哭喊出声,让这一声痛呼喊出了她心里最深沉的悲伤……这时,在养心殿中的剑韬没由来地一阵心痛,就像是有只手紧紧地捉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快要无法喘息。
他停下手里的朱毫,按住了心口,半晌不能喘息。
“皇上,您没事吧?”
常总管见到主子的脸色顿时惨白,赶紧凑上前询问,
“瞧您身子不太舒服,让奴才去请太医过来。”
“不必了。”
剑韬扬手喊住了常总管,皱起届心,不解自己为何胸口一阵绞痛,一直以来,他就没有犯心疼的毛病。
“皇上,今天稍早将皇后从湖里救起来的护卫,说他有话想要直接面呈皇上。”
一名宫人进来禀报道。
“皇上,那奴才不会是想要邀功吧!”
常总管身为大内总管,最忌讳宫里的手下做出向主子邀功的举动,心里反感得很。
剑韬抿唇不语,想看那名护卫想玩什么把戏。
“末将宋百参见皇上。”
宋百被宫人引进门,一见到天子,立刻拱手单膝跪地,一脸诚惶诚恐。
看见宋百一脸木讷刚毅的样子,剑韬立刻就知道他并非急功进利之徒,他示意宋百平身,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对朕说?”
“末将知道身为下人,不该妄自臆测主子们的事情,可是,末将在宫里当差,没听说皇后娘娘……娘娘……”
“有话快说,别让朕失去耐心。”
剑韬一脸阴沉,一提到蔺荧心的名号,便教他感到心烦意乱。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她至少心地善良,身为中宫娘娘,就算心里对其他的妃子感到妒嫉,却仍旧可以维持母仪天下的宽容,但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想对宸妃痛下杀手,想害死她肚子里的胎儿。
“皇上饶命!”
宋百一时心急,匍匐跪倒在地,
“末将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不能不说,皇上,奴才进宫没几年,但也知道皇后娘娘倘若怀有皇子,势必是宫里的大喜事,可是奴才没听说皇后有孕的消息,但是,今天下午奴才搀扶娘娘出水之时,不得已碰到了娘娘的玉体,察觉到她的肚腹鼓起,似是……怀有身孕。”
“胡说!皇后娘娘要是怀有身孕,敬事房的公公岂会不知?”
常总管出声斥责,一转头就见到主子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末将不敢胡说,末将的媳妇儿上个月才刚替末将生了个胖儿子,记得她有孕四、五个月时,就是那个样子。”
宋百是个直汉子,没想到在君王面前什么话该说,而什么不该说,但他今儿个回去宿房之后,越想越不对,因为,如果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就没道理会陷害宸妃。
“宋百,你可知道在朕面前胡乱造谣生事,会有什么后果?”
剑韬沉声问,眸光锐利地盯着阶下臣子。
“末将知道,可是,一直以来,皇后娘娘就未曾亏待我们这些奴才,没给我们脸色瞧过,要是娘娘真的怀上皇子,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呀!”
宋百笑得合不拢嘴,其实他闷在心里没说的,是今儿个在皇上面前装得楚楚可怜的宸妃,平常就老是对他们颐指气使,甚至于还要他们出宫去跑腿,要是没照她的话去做,准有一顿责罚要捱,活似她才是中宫娘娘。
“你退下吧!朕自有定夺。”
剑韬挥退了宋百“好半晌,脸色异常凝重,回眸问常总管:
“今天中宫有人去请太医吗?”
“回皇上,奴才没听说。”
常总管也是心情沉重,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有了身孕,而他这个主掌宫中大小事务的总管却毫不知情,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皇上,奴才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朕准你说。”
“奴才派人问过话了,手下的人说,今天是宸妃主动邀请皇后娘娘到御花园去,本来皇后娘娘不愿应邀,是宸妃一再坚持,娘娘才勉强答应,奴才还听说,今儿个一入夜之后,中宫就骚动不止,奴才正想派人过去探问……”
闻言,剑韬的心更是沉重无比,猛然站起身,步下殿阶,却在中途停下了。
“你差人去问问,要是出了事情,马上回来禀报朕。”
“是。”
常总管领命飞快离去。
“慢着!”
就在常总管走到门口之际,剑韬出声唉住,
“皇上还有何吩咐?”
“记住,别说是朕派你去问的,知道吗?”
“是,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
常总管拱手领命,片刻再也不敢耽搁。
明明只是产下没有生命的死胎,却仍旧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蔺荧心虚软无力地倚在迭起的软枕上,紧紧地揪住覆在身上的被褥。
但无论她揪得多牢,把自己盖得多密实,却仍旧感觉寒意打从心底泛起,彻底地冷了她一身。
“娘娘。”
雅儿悄然地来到主子身边,轻声道:
“总管大人差人来问,想知道今天中宫的骚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知道了详情好跟皇上交代。”
一阵许久的沉静,蔺荧心像是石化了般没有动作,最后,才转头对身旁的一名宫女交代道:
“你出去传话,就回差人说,中宫没事,哈事都没。”
“娘娘……”
雅儿不敢置信地低叫。
但蔺荧心对贴身婢女的吃惊视而不见,又说道:
“再告诉他,如果皇上问起,就说中宫快活得很,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天,似今天这般快活,如果那男人问起,就这么告诉他吧!”
“是。”
宫女点头,匆忙跑出去传话。
听见宫女离去的足步声,蔺荧心闭上双眸,呛鼻的热泪几乎是同时滚落下来,她全身失去了力气,就连控制住泪水的最后一点力气都提不上。
孩子没了!孩子都已经没了,这时候再对他说有什么用?
“不可以,娘娘,你不可这样!”
雅儿在一旁跟着掉眼泪,
“娘娘怎么可以不告诉皇上?不可以的!雅儿这就替你去告诉皇上……”
“不准去!谁也不准去!”
她喊住了婢女,张开泪眸,眼里依旧有着悲伤,另外还有更多的决绝。
“可是娘娘,这可是大事,您小产的可是皇子啊!虽是不幸天折,但是这小皇子可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尊贵之躯,如果不让皇上知道,那该怎么办丧事呢?难不成要草草替皇子办了吗?”
“他会心疼吗?别说是孩子已经夭折了,就算孩子是安安稳稳生了下来,皇上只怕正眼也不会瞧他一眼吧!何必去他那儿自讨没趣呢?”
她苦笑了声,唤未了从她进宫以后,就在中宫当差的小六子,
“小六子,你比较容易可以出宫去,你替我找个高僧,要找可靠一些的,让他超渡这个孩子,然后,把他火化了,让孩子跟在佛祖身边吧!”
“娘娘……”
小六子早就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如今听主子这么一说,更是不由得悲从中来。
“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她闭上双眼,滑下身子,用被子牢牢地把自己裹住,就像是冬眠的蚕蛹。
“是,让雅儿伺候您。”
“我想好好睡一觉,睡好长、好长一觉,等我醒来,雅儿你就会告诉我什么事都没了,我是妥妥当当的,啥事都没发生过。”
“娘娘是妥妥当当的,无论是什么时候,您都是好好的,谁也伤不了你金枝玉叶的娇贵玉体。”
“可是、心呢?”
她昂起美眸,噙着苦涩的泪意,
“怎么会是好好的呢?早就被他伤透了不是吗?”
“娘娘……”
“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吧!我想要歇息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雅儿,拉上被褥,连脸儿也全部盖住。
“如果娘娘有任何需要,只管唤奴才一声。”
雅儿离去之前,忍不住一直回顾,一千万个不放心。
蔺荧心没有回话,静静地把自己给裹成一团,她哪里还会需要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要了,反正她真正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了!寂静的黑夜,梆子刚敲过了三更的声响。
剑韬在寝殿之中久久无法入眠,便决定来到宗庙,只身走进大门,内灯火通明,他屏退了随身的仆从,他大老远就见到宗庙之迎面而来的是两排燃烧着的蜡烛,像是一条金红色的道路般,夹道的尽头是他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
每当他感到心烦气闷的时候,就会来到宗庙,看着祖先的牌位,想到他们交付在他身上的重责大任。
虽然他极力想摆脱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烦气躁,但最终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自从那天之后,他的心就一直不能舒坦。
乍闻皇后可能怀有身孕,那一瞬间,他的心情竟是莫名激动,而更教他在意的,竟是回报证实误传之时,他内心涌现的失落。
他真的想要他们的孩子吗?早在成亲之初,他就已经决定不想让蔺荧心怀有他的骨肉,预备着只让她拥有皇后的虚名过一辈子。
既是如此,他为何又要感到失落怅然呢?踏进门时他没留神,他脚步一顿,看见蔺荧心双手合十拜完了祖宗之后,才正要转身,两人对个正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冷冷地问道,看见她眼眶微微地红润。
“我……”
蔺荧心没料到自己会遇见他,一阵酸楚的泪意再度涌上,她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掉泪的冲动,反而扬起了跋扈的微笑,侧眸定定地瞪着他,
“我当然是在告状,在向你的祖宗们告状,说你对不起我,说你负心薄情,要他们好好教训你,免得你给他们丢脸了。”
“你有资格说朕吗?凭你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朕没废掉你这个皇后,对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恩赐?”
她瞪圆美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真是令人不敢领教的恩赐,让臣妾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啊!”
“不准你说这种话来讽刺朕。”
“你管得住吗?”
蔺荧心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尖嫩的笑声听起来刺耳极了,
“你能管得住,就只管出招吧!从今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就随我高兴,大不了被你杀了,你有这个能耐的,是不?”
“蔺荧心!”
他盛怒低吼。
“敢问有何指教呢?皇上。”
“你疯了。”
“如果当个疯子能让自己快乐,那我不介意疯得彻底一些。”
话声甫落,她冷不防地冲上前,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吻住了他的唇。
没料到她会突然吻他,剑韬一瞬间怔住了,然后,他立刻感觉到唇间泛起一阵痛楚,她咬他!他低咒了声,长臂一伸将她挥开,以拇指指腹抚过被她咬痛的唇,沾到了一种诡异的湿润感,他敛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看见了在指尖濡润开来的血色。
“你这个疯子!”
他的脸色铁青,感觉一阵阵灼热的痛楚随着泛出的血渍在他的唇上发作着。
他怒瞪着她扬着笑意的脸蛋,看见她软嫩的唇瓣因为沾了他的血而显得分外妖艳,再加上她妖气的笑靥,不可讳言的,此刻的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慑人心魂,却也更令人痛恨。
“我说过,从今之后,我想做什么就会去做,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杀了,唯有我死了,才能给你解脱!”
说完,她越过他的身畔,就要往大门口走去,却在这时被他擒住了纤臂,她回眸看着他,看见他同时也在注视着她。
剑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拦住她,他锐利的眸光一相视久久,却自始至终没人想要先开口。
最后,他还是松开了她,,任由她纤细的身影离开,离他越来越远……数月后,宸妃在兴庆宫诞下一名皇子。
宸妃原本以为自己诞下皇子,就算没有更隆重的册封,至少也应该要有赏赐,但孩子已经生下将近一个月了,大殿那儿却是半点声息都没有。
终于,在她买通宫里的内官,在皇上身边三催四请之后,终于把他的人给盼来了,但没想到皇后也在这个时候过来探望,就算她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只能闷声不吭地迎见。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常总管在一旁低声禀报。
“嗯。”
剑韬闷哼了声,低着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怀里的儿子身上。
“皇上……”
宸妃以为有机可乘,才正想挑拨离间之时,却被他给打断了。
“请皇后进来吧!”
他沉声说道,扬起深邃的眸光,定定地望着大门口,见到蔺荧心屏退了随身的婢女,只身走了进来,纤纤丽影背对着光源,从容雍然地走到他们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
她福了福身,说话的同时,瞥了宸妃一眼。
“嗯。”
剑韬依旧是一脸淡然,将怀里的婴儿交还给奶娘,
“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要来探望刚分娩不久的宸妃吧?”
“当然不是,臣妾相信丽质天成的宸妃就算是生过了孩子,也应该不会减损她半分风韵。”
蔺荧心摇摇头,望向奶娘所抱的婴孩,
“今儿个我是来瞧孩子的,皇上,可以让臣妾抱抱小皇子吗?”
没有人料到蔺荧心会开这个口,在场的宫人女婢们不由得面面相觎,而宸妃则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就在开口拒绝之前,剑韬已经颌首同意。
“把孩子抱给皇后。”
他领首示意。
奶娘点头照办,面带为难地觎了宸妃一眼,就把怀里的孩子递给蔺荧心。
“谢皇上。”
蔺荧心才把孩子一抱上手,就感觉到了一股沉实,她低头看着怀里才足月的婴孩,噙在眸子呈的笑显得有些伤心黯然,
“真可爱的孩子,才出生多久而已,就已经是白白胖胖,以后长大了,应该会是个迷死人的翩翩佳公子吧!”
嘴里虽然说着好听话,但她却是每个字都说得言不由衷。
同样跌进湖水里,宸妃的孩子活了,可是她的却死了!蔺荧心忍住了酸楚的泪意,怨恨起老天爷的不公平,但她知道,如果当时在她面前这男人肯多花些心思留意她的不适,尽早请太医替她诊治。
或许她的孩儿就不会早早夭折了!算算时日,她当初怀上孩子的时间比宸妃早。
要是顺产的话,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满月了吧!她忍住了不让自己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纤手紧揪住襁褓上的缎子。
“皇上,臣妾好怕,皇后娘娘瞧着咱们孩子的眼神……好可怕。”
因为知道全部的实情,知道自己害死了皇后的孩子,宸妃心虚得近乎害怕。
捉住剑韬的衣袖,娇颤地说道。
她不明白皇后为何当时没把事情闹大,但她也很笃定,皇后也绝对不可能在过了那么久之后才说出真相,因为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皇后,把孩子还给宸妃。”
剑韬低沉的语气依旧淡得没有一丝感情,他并不觉得蔺荧心的眼神可怕,相反的,是一种极力压抑住的悲伤。
“皇上在怕什么昵?怕我把孩子给弄死了?因为皇上觉得这孩子还在娘胎里,就差点被我给害死,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会趁机在他身上下毒药,让他才不过出娘胎足月就惨死吗?
“明明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语,但她娇美的脸蛋上却漾着嫣然无比的笑容,轻侧着脸,笑咪眯地反问。“朕说了,把孩子还给宸妃。”
他不理会她的挑衅,浑厚的嗓音既沉且硬,他不想让她继续抱着孩子,那似乎只会教她更难受。
此刻,绽放在她脸上如花儿般的笑容,看在他的眼底醒目无比,就像是烙印般烫进他的心底。
让他的胸口为之疼痛了起来。
“是,我还就是了。”
蔺荧心颔首,敛眸又瞅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这时,奶娘伸手要接过孩子,却被她给闪开了。
剑韬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却在这时看见她抱着孩子笔直地往自己的面前走来,伸手将孩子递进他的怀心。
“皇上,抱抱这孩子,多瞧这孩子几眼吧!”
她一双美眸宛如盛着春水般盈柔动人,
“要是咱们也生了孩子,他的年纪约莫就是这般大,也该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壮丁呢!”
像是被她柔软的语调催眠般,剑韬从她的怀里接过襁褓,不经意地碰触到她柔软的身子,那绵柔的触感教他久久难以忘怀。
他没看怀里的孩子,只能看见蔺荧心,无法平息内心的悸动,仿佛刚才从她怀里接过的真是他们的孩儿。
这时,眼明心细的宸妃吃味了,明明自己才是生下皇子的主角儿,理应获得君王全部的怜惜但是,由始至终,她看见皇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皇后身上,在他的眼中,她几乎快要看不见自己与孩子的存在了!
“时候不早,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蔺荧心福了福身,从他的面前退开,转身离去。
这时宸妃一逮到机会,立刻捉住了剑韬的衣袖,赶紧想办法把他给留住,
“回禀皇上,臣妾命人备了一桌酒菜,都是皇上爱吃的美味佳肴,不如皇上今天晚上就……”
然而,这时候的剑韬眼底却仍旧只有蔺荧心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他摒开宸妃的纠缠,把怀里的孩子交还给她。
“朕还有卷子要批,今天就不久留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宸妃没死心,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婢女,赶忙要追出去,却被随后要走的常总管带人给挡下,最后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剑韬走远。
她不明白,自己没有得到皇上的赏赐也就算了,在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是厌恶至极,但是,皇上离去的脚步如此匆忙,简直就像是追随皇后而去似的,这未免太奇怪了!这时,她不禁泛起冷笑,还好皇后没真的生下孩子,她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的聪明,否则,她与她的小皇子还会有出头天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