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楼排版逃匿篇之北京一夜第三章还是“嘀嘀嘀嘀”的喇叭声把我们惊醒,我纔发现怀里的苏瑾上身只穿了件衬衫,在料峭的寒风里显得那样的单薄。
我心里又怜又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拦腰将她抱起,在她的轻咦声中,一口气沖上了三楼。
虚掩的房门提示我苏瑾家的位置,沖进房间,我脚后跟一磕便关了门,把手提电脑包随便一扔,眼光一扫发现了目标,我和苏瑾很快便倒在里屋的一张大床上。
床很软,当然,苏瑾的脣也很软。
从她生涩的技巧里,我知道这个看似开放的女孩其实在情爱方面的经验少的可怜。
当我的舌头在她的嘴里肆无忌惮的追逐着她的香舌的时候,她的身子似乎是因为紧张而轻轻抖动着。
深吻让我和苏瑾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两张嘴脣不得不分开。
我轻抚着苏瑾发烫的脸颊,她的双眸碰上我灼灼的目光,羞涩的躲闪了几下,见躲不过我的注视,索性闭上了眼。
苏瑾的娇羞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那欲拒还迎的表情就像是妻的第一次。
“妻……”
我心里蓦地一紧,一张熟悉的面庞浮在眼前,好像正幽怨地望着我,我那只顺着苏瑾脖颈滑下的手不免有些迟疑。
苏瑾似乎感觉到了我细微的变化,原本被我压在身下的右臂轻轻地环上了我的腰,眼睛突然一睁,调皮地向我呵了口气。
兰花般清新的气息让我迷失在她天使般的笑容里,我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妻还是苏瑾。
当我探上起伏的峰峦,苏瑾的呼吸顿时紧了起来,空着的左手下意识的拽着衬衫的衣襟。
苏瑾胸前的凸起不仅有着绝佳的形状和弹性,而且极其敏感,在我的揉搓下,它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变化着,仿佛要挣脱束缚,裂衣而出。
望着顶出的两粒小豆豆,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手上不时碰到的胸衣钢圈告诉我事实,我还真以为她的衬衫下面未着半寸丝缕。
“那里该是怎样一片令人心动的娇腻?”
我一面想象着,一面不由自主的捻了捻突起的小豆豆。
象是按下了情欲的开关,苏瑾情不自禁的低声呻吟起来,腻到骨髓的喉音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耳朵,和着轻轻摆动的身躯发出的少女幽香,让我胯下忍不住竖起了战旗。
在她的胸前肆虐了一会儿,我已经不满足隔着一层衣服来接触她的身体。
不过,就在我熟练的解开她衬衫的第一个扣子的时候,原本已经沈迷在淫霏气氛中的她却突然象小鹿一般敏捷的从我的身下逃开。
“我……去沖个澡。”
苏瑾绯红着脸,边小声解释着,边跑进了浴室。
等我听明白,浴室的拉门已经关的严严实实了。
我一阵自嘲,结婚都好几年,定力竟赶不上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浴室想起了水声,水声激起了我的想象,想象勾起了我的欲望,欲望在我心中转了几个圈却变成了理智:这时候沖进去,可真的变成色狼了!脱下不合氛围的西服,我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
房间收拾的十分乾净整洁,西墙上挂着苏瑾大幅照片,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她托着一把白色的小提琴站在一片花与蝴蝶的海洋中,有如天上的仙子明艳不可方物;轻轻飞扬的秀发象是跳动的音符,我仿佛听到一首优美的小提琴曲在我耳边奏响。
癡看了半天,目光纔落到靠东墙的梳妆台上,台子上摆着两只憨态可掬的澳洲树獭,还有她父母在异国他乡的照片,照片里的父亲英俊儒雅,一副学者模样,只是好像有什么地方看着眼熟;母亲看起来很年轻,不细看倒象是苏瑾的姐姐,两个人恩爱地靠在一起。
外屋其实是间客厅,佈置得很简洁,厅南角是架倍采多夫钢琴,琴凳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主人曾在钢琴上下过苦功。
北屋象是书房,除了一大面的书柜,仅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书桌上静静躺着台IBM的笔记本电脑。
北屋的窗帘还没有拉上,从这里看下去,正是我和苏瑾刚刚走过的那条街。
“方纔苏瑾就是在这儿注视着寒风中的我吧。”
拉上窗帘的时候我暗自寻思。
书柜里的书大都是生物学方面的,显然苏瑾的父母是这方面的专家。
在书柜的一角我意外地发现了一排文史哲类的书籍,里面竟有我在书店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的周振甫老先生的几本书。
刚想伸手拿起书,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突然停了,苏瑾怯怯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
我心里猛然大动:
“怎么了,苏瑾?”
“我忘带衣服进来了。”
苏瑾的声音里有着少女的羞涩。
我忍不住噗哧一乐,
“谁让你跑的那么快!”
我调侃到。
“讨厌啦!快去给我拿衣服啦。”
当我按照苏瑾的指点拉开衣柜倒数第二个抽屉的时候,我好像拉开了她的隐私之门,满满一抽屉睡衣、胸罩、内裤映入了我的眼帘:胸衣大多是华歌尔、戴安芬带蕾丝边儿的那种,还有一些不知道的品牌,质地摸起来都相当精良;内裤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完全镂空,更有几只是国内极少见的丁字型。
我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这些东西和十七岁的苏瑾联系到一起,好在这里面的绝大多数看起来似乎都没有穿过。
在翻看着这堆惹火内衣的时候,我也明白了苏瑾的心思。
我快速地把自己脱的只剩下背心和短裤,挑了一件半透明的丝质睡衣和一条镂空的内裤,拉开了浴室的门。
透过雾蒙蒙的水蒸气,在我看到苏瑾那双混杂着惊慌与期待的眼睛同时,耳边听到她轻轻的一声惊叫。
她立在那儿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一动也不动,任由水流喷洒在她僵直的身躯,仿佛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算是安格尔《泉水》里的美少女也不外如此吧。”
看到苏瑾动人的娇躯我第一个念头是想起了那幅绝代名画,然后便癡了。
温热的水蒸气将她的肌肤染成了淡粉色,水流沿着柔顺的长发滑下,在一对娇腻的凸起旁分成了几股细流。
那如同形状完美的桃子似的凸起傲然挺立着,上面佈满的水滴好像一粒粒的珍珠拱卫着那颗粉红色的宝石,平坦的小腹下隐约可见稀疏淡淡的毛发贴在阴阜上。
可能是看我上前走了两步,她纔意识到些什么,脸上胸前顿时泛起大片的娇红,原本垂着的双臂也突然护在胸前,神色紧张的低低说了声:
“别……”
苏瑾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让我从沈醉中清醒,纔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挪到了她的近前,
“这世界不光是美酒能醉人,美女也一样啊!”
,我心里一边感慨,一边义无返顾地踏进了浴缸,一把将苏瑾紧紧搂在怀里。
苏瑾“嘤咛”一声把我抱住,娇瞋了句“你坏死啦!”
,头埋在我肩里不肯抬起。
不过,我的手在她缎子一般光滑的后背和臀部放肆的来回游走了几个回合后,她的脸便在我的眼前急剧地放大,两片温热湿润的脣贴在我的脣上。
击打在我身上的水流很热,但还抵不上苏瑾火热的体温,她简直就像是一团火,我似乎看到一丝丝的蒸汽从她的身上散发出去。
她好像也不堪忍受周身的火热,在我怀里蛇一般的扭来扭去,顶在我胸前的那对兔子随着她身躯的晃动变换着形状,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一只。
苏瑾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脣也离开了我的脣。
我的嘴趁势从她的玉颈滑下,擒住了她挺立着向我示威的乳头。
“讨厌~嗯~坏~”
,腻人的呻吟又响起在我的耳边。
乳头在我温热的口腔里滑来滑去,不时受到牙齿的轻啮和舌头的吸吮,已经肿胀的如同一粒大葡萄。
苏瑾的双手紧抱着我的头,每当我听到她的呻吟开始变调,我的头发就会感到一股后扯的力量。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突然狠命地我的头压在她的乳上,身子轻轻抖动,胸膛急剧地起伏,一声动人的低吟从她的心底昇起:
“啊……”
我感到怀里的苏瑾一下子重了好几倍,我不得不费很大的力气纔能搂得住她,
“苏瑾她高潮了。”
这念头一闪,我觉得我的分身铁一般的坚硬。
一颗烟的时间过后,苏瑾的身体纔慢慢的平复下来,整个人委在我身上不肯起来。
我把她的手引向我的小弟弟,
“来,瑾儿,和哥哥亲近亲近。”
我在她耳边调笑着说到。
她可能只听清了前半句,突然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瑾儿?你叫我瑾儿?”
见我点头,苏瑾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当那如鲜花初绽般的笑容迎向我的时候,我心底猛地涌起一阵不安,苏瑾的笑容就像是初得到我爱的妻的笑容,如果她和妻一样癡的话……不容我多想,分身上面盖上了一只手,隔着内裤,我都能感觉到手指的纤细和主人的羞涩。
“好奇怪哟~”
,苏瑾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手沿着我勃起的形状移动着。
我心里一阵骚痒难耐,一只魔爪伸向苏瑾的酥胸,刚抓住一半,她却一弓身,从我怀里跑开,双手护着胸前,娇瞋道:
“现在不许……”
,话说了半截,突然发现里面有语病,我身上立刻招来了几擂粉拳,而她全然不顾胸前的波光乳浪对我的刺激是多么的巨大。
我明白苏瑾方纔的高潮对仍是少女的她的沖击有多大,有心放她一马,
“那你帮我洗洗头吧。”
,我把洗发液递给她。
苏瑾打量了我一番,指着我的身子犹豫地道:
“你……你……”
我怎么啦?低头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还穿着内衣内裤,都已经打的精湿还浑然不觉。
“那你还看,快过来帮我脱了。”
我故意把脸一扳。
“美的你!”
话虽这么说,可苏瑾还是扭扭捏捏的上前,先帮我脱掉背心,然后蹲下身子,迟疑了一下,嘴脣一咬,褪下了我的内裤。
由於离的太近,挣脱了束缚的小弟弟一下子跳了出来,堪堪抵在了苏瑾的脸上。
苏瑾一下子愣在那里,所有关於男性特徵的传说都呈现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得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长着怒目圆睁的脑袋与青筋暴露的躯体的家夥虽然不太漂亮,但对女人来说却有莫大的吸引力。
我看苏瑾发呆的样子,本想笑她两句,可想到少女嫩薄的脸皮,话未出口就被我咽了回去。
默默抚了抚她的秀发,然后把她拉起来,笑着说:
“好了,想看还有的是时间,先帮我洗头吧。”
,说话间,我拉过来一把浴凳坐了上去。
苏瑾噗哧一笑:
“谁想看了,还不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想转到我背后,我拉她到我两腿间,说就在这儿吧,她犹豫了一下,手遮住我的眼睛,说:
“那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我依言闭上了双眼。
苏瑾应该是调整了一下莲蓬头,水流从我的肩膀滑落,接着头上滴上了几滴清凉的液体,那双灵巧的手轻轻地揉搓着我的头发。
我心里一动,浴室虽然被热气蒸了好一会儿,但温度还是很低,毕竟是冬天了,而且这老房子的暖气似乎也不太好,身上缺一会儿水就感觉到冷。
我让苏瑾把喷头给我,我转了一下方向,热水喷向苏瑾的身体。
苏瑾的双手停顿了一下,又在我头上飞舞起来,只是身子和着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向我靠近,直到我的鼻子碰上了一个充满弹性的凸起。
我偷眼一看,果不其然,我的脑袋已经埋在她的乳沟里。
“好香呀!”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苏瑾少女的体香刺激着我的嗅觉,让我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别动啦,再动就……没法儿洗啦~”
苏瑾轻扭着腰哀求,似乎不堪忍受腰腹臀尖肆虐的手。
“饶了你。”
我停下手,这时一些洗发液的泡泡从我额头流下,我只好闭上眼睛。
苏瑾将洗发液充分揉开后,又拿来个浴球在我身上仔细地擦来擦去,后背、前胸、大腿、小腿甚至连脚趾头都擦到了,不过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终於停了下来,我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到她的目光应该停留在我雄纠纠气昂昂的小弟弟上,过了一小会儿,听见她嘟囔了一声“便宜你了”,我的小弟弟上便多了一个粗蹧的纤维体在滑来滑去。
我心里一阵感动,苏瑾她不仅长得像妻,就连对我的温柔好像也和妻一样。
热水上沖沖下沖沖把我一身的风尘和疲惫全沖到了爪洼国,毛巾上擦擦下擦擦把我们都变成乾乾爽爽。
当我们乾净的如同初生的婴儿的时候,苏瑾缓缓的倒进我的怀里。
语言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我抱着苏瑾回到了床上。
冰冷的大被盖在赤裸的身体上,我不由得一哆嗦,苏瑾更是紧紧的搂着我蜷在我怀里。
“抱紧我……抱紧我……”
她喃喃道。
灯被我关了,黑暗中熊熊燃烧着的情欲火焰很快就将寒意驱走,两人靠触觉感受着对方的躯体。
“我怕……”
正如我所想的一样,苏瑾也知道她要迈出少女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一步了。
顺手拉过一个枕巾垫在苏瑾的臀下,我的腰轻轻往前一送。
“啊~”
,如同遭到了雷亟一般,苏瑾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直,一声呻吟似乎痛苦多余甜蜜,随即我的肩头一阵疼痛,清凉的液体开始流到了我的皮肤上。
“和妻一样的反应呀!”
我心头掠过一丝感慨,然后我就觉得前进的路上遇到了障碍。
“我要来了。”
在苏瑾的耳边我轻轻地道,
“可能会很疼,不过,我会爱惜你的。”
是的,我会爱惜你的,我已经不是一个莽撞的少年,我的女儿都已经呀呀学语了,不会象和妻第一次那样把你也弄伤了。
也许是我的话里含着太多的爱惜,苏瑾的身子似乎柔软了许多。
我一使劲,小弟弟顺利地突破了障碍,沖进了一个温暖湿润紧密的世界。
破瓜之苦可能还不是苏瑾能轻易忍受的,因此我的肩头又是一阵剧痛也就不奇怪了,我知道我的肩头也见血了。
待苏瑾的喘息稍定,我便作起了活塞运动。
她那里绝对称得上是名器,层层叠叠的把我的小弟弟紧紧套住,随着它的进进出出不停地蠕动着,似乎里面长了无数个小嘴在吸吮着我的分身。
我本来就不是个猛男,小弟弟即便是按古代的度量衡也没有七寸,也不会象是吃了伟哥一般能在床上大战上千回合,和妻的时候每每都是鞠躬尽瘁纔能和妻一同奔向高潮。
在苏瑾新鲜肉体的刺激下,没有六七十下,我就有种喷薄欲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苏瑾的身子开始奇异地抖动着,胳膊和大腿就像八爪鱼的爪一般死死缠住我,那里面猛烈地收缩,一声高亢地呻吟在我耳边想起:
“喔~欢——”收缩持续了足足二十多下纔渐渐平息,苏瑾如同一滩泥瘫软在我身下,而我想要发射的念头在她吓死人的收缩力道作用下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支起身子让苏瑾喘了口气,透过窗帘的丝丝月光照在她娇慵的脸上,虽然带着泪滴,却是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指甲在我的胸口划来划去,红肿的眼睛透着羞意:
“刚纔,我是……那个吗?”
“你说哪。”
,我动了动身子。
“你坏死啦~”
,她不堪忍受如此强大的刺激,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
我又动了八九十下,在苏瑾的两次高潮后,我一泻如注;在滚热的精元贯穿她体内的时候,她又一次被我推上了巅峰。
云收雨散,苏瑾软软的偎在我怀里。
“你喜欢我吗?”
她怯怯的问。
“喜欢。”
,
“那,爱我吗?”
我爱苏瑾吗?我想是的。
这世界既然有一见锺情,那么我就爱苏瑾。
我爱妻子吗?我想是的。
可我怎么能即爱妻子又爱苏瑾!一个人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我真的不知道答案。
苏瑾见我半天没言语,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其实我心里明白,你是个好人,也肯定是个顾家的人,你肯定特别爱你的太太。可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一生可能要因为你而改变了。”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的妈妈是我原来的小姨,她对我特别好,我却恨她从我和妈妈那里抢走了爸爸。爸爸知道我的心思,出国的时候便把我留在了国内,让姑姑照顾我。可我想要爸爸……”
说着说着,苏瑾开始在我怀里抽泣。
“你在火车上望着窗外的样子就和爸爸一样,我当时就想,我们能有特殊的缘分吗?如果有,我一定不会让缘分溜走,可是,你已经有家了……”
“你,一定要永远记着我,永远。”
说到最后,苏瑾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满是期待。
我答应你,苏瑾。
我一定永远记得你,永远把你放在我心中最珍贵的地方,永远。
听到我的保证,苏瑾慢慢闭上了眼睛。
连翻的高潮和长途旅行的疲劳让她很快睡在我怀里。
望着苏瑾天使般的容颜,我的心猛的一抽搐,明天,不,今天,我们就不得不分开了,以后的路对於一个逃犯的我实在无法预料,或许就是永别吧。
我轻抚着苏瑾的脸,在睡梦中她可能已经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和懮愁,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
无法入睡的我,一首歌突然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ONENIGHTINBEIJING,你我留下许多情;不要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和着陈昇沧桑的男声是京腔京韵的女声: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哟。带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那歌声在我脑海中久久回响。
逃匿篇之大上海第一章缠绵了一上午,我离开了苏瑾的家。
外面阳光明媚,行人依旧匆匆。
“要记得我呦。”
,
“是。”
。
“一定?”
,
“一定!”
。
“永远?”
“永远!”
。
“……能回来看我吗?”
,
“……”
。
在苏瑾癡癡的目光里,我又踏上了逃匿之路。
在公用电话亭里给妻打了个电话,她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哭:
“你在哪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好怕,爸妈也是……”
我一阵揪心的痛,就因为我,全家人在担惊受怕。
“你别哭,没什么大事,我把一笔款子借给了一个朋友,款子一直没回来,等款子回来了,我就没事了。”
,事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但妻还是相信了我的解释。
安抚好妻,我又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去找XX尽快把钱凑齐,一切安排妥当,我知道该按计划去上海了。
大隐於市,小隐於野。
在我开始想到逃亡的那一刻起,我就把最终的藏匿地选在了上海。
当我辗转了几个城市终於走出新客站的大门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上海,我回来了。”
,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回到了这座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很奇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全国各地到处跑,光一个北京就去了二三十趟,可偏偏没有机会回上海,只能在电视上看它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
站在新客站的广场上,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建筑,我心里一阵茫然。
买了张地图,又把几份报纸上自己从来不看的广告版翻了又翻,选中了徐家汇附近的一个房屋中介公司,略一打听,纔知道上海已经成了寸土寸金的城市,房租之高实在出乎我的想象,掂量着口袋里的人民币,我失望地走出了中介公司。
“小夥子,小夥子!”
回头一看,一对精神矍铄的老夫妇正向我招手,老爷子高高大大的不像是南方人,老太太矮矮小小的,眉目间依稀能看得出当年应该是个俊俏的人物。
“老爷子,是叫我吗?”
“是不是要租房子呀?”
我一脸苦笑,
“是呀,可是上海的房子太贵了,我租不起。”
我老老实实地道。
老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目光灼灼,颇有些威严,
“把你的情况告诉我。”
我把我扮演的那个角色-王欢的故事告诉了老人,
“……就这样,我来了上海,我想我应该在这个城市里找到我的位置!”
老爷子沈默了片刻,和老太太说了句“咱们就不进去了”后,跟我说:
“小夥子,跟我走吧。”
隐约觉得天上掉下了个馅饼,我紧紧跟上了老人的脚步。
坐着老爷子开的丰田佳美,老太太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老爷子果然是北方人,解放前参军的老革命,随部队下江南后便留在了上海,之后便在上海安了家。
两个女儿在八十年代初就去了美国,现在称不上千万富翁也至少是几百万的身家。
女儿很早就催老两口去美国团聚,可老两口一直觉得国内的朋友多不愿意离开。
随着年龄的增大,知己都已作古,国内也没有什么亲戚了,便动了去美国一家团聚、含饴弄孙的念头。
依老太太的想法就想终老美国,国内的东西都处理了,可老爷子死活不同意,非要在国内留个根,老太太拧不过,就说那找个人看家吧,可找了好几个,老爷子都没看中,直到今天遇上了我。
车子开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的牌子上写着“南京军区第X干休所”,掩映在高大的梧桐和银杏树间的是七八栋古老的红楼,那楼的年龄应该和树的年龄相仿。
院子里只零星看到了几个老人悠闲的晒着太阳,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相比这里似乎是世外桃源。
跟老爷子上了三楼,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对我说:
“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为什么找上你吗?”
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黑白的结婚照,里面的两个年轻人穿着军装,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欢乐。
那男孩子眉清目秀,模样竟和我有七八分的相象。
老爷子看到我傻傻的模样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姓王,我也姓王,说咱爷俩儿是一家子,保管没人怀疑。”
一切都OK了,老两口看来很喜欢我,把房子和车子全留给我照看,也不肯收我的租金,只是告诉我照顾好他那些花花草草和两缸热带鱼。
两天后,我把老两口送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分别时,大家都有点依依不舍,老太太偷偷告诉我,老爷子当年就想要个儿子,可惜只生了两个女儿,女儿又生了好几个外孙女儿,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挺遗憾的。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期待的望着我。
我心领神会的叫了声“爷爷”,老爷子心满意足的登上了飞机。
送走老人的第二天,我心怀惴惴地来到附近的派出所办理暂住证。
办证的女民警正和别人闲聊,可能是那张盖着干休所大印的证明材料的缘故,她只让我把身份证複印了一张,却没看原件,对於我那张经过PHOTOSHOP处理过的照片也只是说了句“不像嘛”便轻易放过,十几分锺后,我已经可以合法地以王欢的名字长住在上海了。
就这样,我顺利的在上海安顿了下来,顺利的就像是一场梦,当我躺在宽大的红木床上,我突然觉得自从我开始逃亡,好运似乎就一直陪伴着我。
可找工作却让我四处碰壁,我不敢在原先从事的行业和我大学学的专业领域里找份工,用王欢的名字办的是三流大学的假大专文凭,没有行业工作经验,又不是上海人,大多数时候我还没上垒就被三振出局了。
落寞地走在淮海中路,前面几个少女唧唧喳喳说着什么。
“侬通过了哇?”
“阿拉亚叔讲差勿多。”
“G蛮好的,小芬伊在国际贵都做了一年多,一个月不过一千四百块,个里厢底薪就两千多呢。”
我心中一动,G和国际贵都是离淮海路不远的酒店,而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向对酒店比较留心,原来单位里有什么大型的活动也都是我去和酒店谈判,现在角色互换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查了一下几天前的《解放日报》,果然发现了G酒店招聘的广告。
和宽阔的酒店花园及气派的大堂吧相比,G酒店的员工工作区就显得很拥挤,人力资源部里里外外总有四五十号人,虽然很有秩序地站成两排,但已经把走廊挤的满满。
这些人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眼里流露的都是高傲与敌意混杂的奇异目光。
我在队伍的最后东张西望,排在前面的人逐渐减少,从我身边走过去的人垂头丧气的多,趾高气扬的少,只是我后面却始终不见有人增加。
终於轮到我了,
“对不起,我们的招聘已经结束了。”
一个穿着职业女装的亮丽女孩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带着职业的微笑对我说。
咦,怎么会是这样?我连忙拿出报纸,
“可招聘到明天才结束呀?”
“我们希望是那些关心我们酒店的人得到我们的职位。”
女孩很有技巧的暗示我来晚了。
看到桌子上的资料都盖着“初试通过”的印签,我纔明白今天已经是复试了。
“可我昨天才看到广告,”为了这份工作,我只好低三下四地恳求眼前这个比我还小好几岁的姑娘:
“小姐,帮个忙吧,就看在我们有可能变成同事的份儿上,您看看我的资料吧。”
女孩噗哧一笑,毕竟衣冠楚楚的我看起来高大文静,蛮顺眼的。
不错,是高大,每次到南方我都有是不是长高了几厘米的错觉。
“秦助理,您看……”
女孩回头问道,我纔发现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位丰姿绰约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岁正负五岁的样子,眉若春山,眼似秋水,是典型的江南美女,虽然也是穿着职业装,但衣服剪裁的很得体,所以掩盖不住苗条身材的优美曲线。
我没想到她娇美面孔下的目光是那么的锐利,仿佛一下子就刺进我的肺腑,自己似乎被她看了个通通透透,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我已经很佩服我自己了。
她拿过我的简历,只简单翻看了一下,就冷冷地对我说:
“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条件。”
“为什么?”
我虽然知道自己的简历没有什么份量,可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被打发了。
“你只是个大专生。”
“可你们的广告并没有说大专毕业的不行呀?”
“你不是上海人。”
“广告也没有说非要是本地人嘛。”
“你没有酒店经验。”
“我承认,可我做过保险经纪人,也是和客户打交道,隔行不隔理吧。”
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平保人寿做保险经纪,我还帮他设计过一套用来组合保险方案的软件,对这一行倒真的不陌生。
“就算是吧,可业务部需要较强的外语能力,你是学英语的吧,”她看了看我的资料,
“你并没有六级或相应的证书。”
“我是没有六级证书,我连四级都没有。可那并不代表我外语不好,我的水平怎么样,你考过吗?”
我渐渐有了火气,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
“看看你们的广告,”我把报纸滩到桌上,
“业务部,22-28岁,我25,没问题吧?男女不限,大专以上学历,我没问题吧?有强烈的敬业精神,能适应加班要求,OK,我想我也没问题;英语或日语流利,你可以考我呀!我不明白,我那里不符合你们的条件!”
恐怕没有一个求职者向我一样咄咄逼人吧,秦和那个女孩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What”swrong,MissQin?”
,可能是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从办公室的里间走出一位矮小的中年女性,看了我一眼后,面带不悦地问秦。
没等秦说话,我拿起报纸用流利的英语把我刚纔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女人显然很满意我的英语水平,转头问秦:
“业务部大川总监那里招聘满了吗?”
秦摇摇头。
“那叫大川总监来一下,你们一起考核一下吧。”
交待完,那女人很神气的走开了。
秦答应的同时,眼里飘过一丝奇怪的目光。
业务部的大川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日本人,他的英语就像是老上海的洋浜汀英语,蹩脚的很,问了几句看我一口纯正美语,便把考核的重任交给了秦。
秦的英语极其流利,明显比我还好,我顿时打消瞭因为大川而对G产生的轻蔑感,也就没有机会使用我那比英语还要流利的日语。
我想大川见我能跟上秦的说话速度,心里已经决定把我留下来。
所以当女孩告诉等在门外的我被录取了,我心里一阵高兴,却不觉得意外。
“谢谢你啦,我们真的变成同事了。”
我开心的对女孩道,
“小姐,方便告诉我你的芳名吗?上班以后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我真诚的问道。
“蔡影,酒店里的人都叫我Daisy。”
,女孩甜甜的笑容正如她的名字。
第三天,酒店开始对我们这批新员工进行培训,而负责培训我们的正是那天一口拒绝我的人力资源部秦双城助理。
几天下来,原本陌生的这群年轻人开始互相熟悉起来,我也瞭解到这次业务部招聘的四个人当中只有我一个是大专生又是外地人,也只有我一个没有六级英语证书。
知道这些,我倒觉得有些对不住秦,便想找机会和她说句对不起,可偏偏她一看见我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几次想开口没开成,我愧疚的心也就淡了。
抽空去买个了本地的手机号码和几件过冬的衣服;思想斗争了一番,又报名参加了一个驾驶速成培训班,没有驾照,那辆丰田佳美就是一堆废铁。
好在我在家乡的时候受过正规的驾驶训练,缺几堂课估计还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紧张又严格的酒店培训终於完毕,中间又淘汰了好几个,其中就有业务部招聘的一个小姑娘。
大川总监亲自把业务部的三个新人介绍给大家。
业务部的同事大多是跟我一般大的年轻人,个个神情气爽的精神头十足。
与我同时进店的李笑和何盈都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了多年,大川放心的让他们独当一面去了。
安排妥李笑、何盈,大川叫过来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俏丽女孩:
“Susanna,Paul跟你。”
那女孩一声欢呼:
“好哎!”
,惹得旁边的几个同事顿时笑了起来,女孩一瞪眼:
“笑什么笑,轮也该轮到我了。”
装模作样的向大川说了句谢谢,然后伸手对我说:
“叶灵,你也可以叫我Susanna,很高兴认识你。”
和谐的气氛感染了我,我握住叶灵的手:
“王欢,以后还要请您多指教。”
叶灵是高级营销主管,是酒店的老人了,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其实比我还大三岁,后来我纔知道,她是我母校八系的研究生,算起来还是我的学姐。
入行后先是做医疗器具行业的客户,后来扩大到医药行业,因为能力突出,当原来负责浦东外企业务的郭宏伟离开酒店后,大川又把这一块交给了她。
两副重担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助手的到来。
“大专?”
叶灵一副苦瓜脸,
“会用电脑吗?”
问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学生会不会电脑,还不如问我会不会吃饭睡觉吧,我心里一阵好笑,却猛地想起我现在的身份,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了个个:
“还行,不过要看和谁比。”
我特意留了伏笔,比起那些高手高手之高高手来,我只能说还行。
我也知道叶灵恐怕会从另一面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果然她甩过来几页草稿:
“这是给XX公司的会议流程,2个小时后给我英文打印稿。”
登录到酒店的网络上,先查一下原来的文件,便发现叶灵是个很细心的女孩,文件根据不同的内容被放在不同的目录下,所以我很容易的找到了一份类似的会议流程,拿过来修修改改,不到40分锺,我就把打印稿放在了叶灵的案头。
叶灵疑惑的看看我,突然朝一个女孩道:
“Mary,是侬帮伊做咯?”
Mary是业务部的文员,她一脸莫名其妙:
“啥码子东西?阿拉勿晓得呀。”
我忙解释道:
“领导,我是在您给YY公司的会议流程上改的,当然快了,这跟Mary没关系。”
叶灵“噢”了一声,
“你倒蛮机灵的。”
一边看流程,一边随口问:
“你能听懂上海话?”
“听不懂我还看不懂呀!”
我掩饰过去。
叶灵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错误,满意地点点头:
“行,按这个地址发给XX公司就可以了。”
她随手递过一张名片,
“我再给XX公司的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和你联系,这个case就交给你了。”
然后又打电话给房务部、前厅部、餐饮部和车队,说有个新人在做XX公司的会议case,请他们多关照云云。
我感激的道:
“谢谢灵姐。”
,叶灵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你好好做吧,这样我就可以偷偷懒啦。”
,浮现在脸上的是很暧昧的笑容。
自己做一个case纔知道里面是多么的辛苦。
接机,安排吃住,定宴会的菜式,检查会议室的设备,几点钟吃饭,几点钟开会,几点钟睡觉,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全能型的大保姆。
自己已经觉得焦头烂额了,可叶灵却说看我应付的满自如的,XX公司的会议还有四天才能结束,她又甩给我了另一个公司的会议。
“年底会议多。”
叶灵解释道。
整整忙了一个星期,我手里的两个会议终於顺利的结束了。
之所以没出什么纰漏,我看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公司都是酒店的老客户,彼此配合比较默契的缘故吧。
这中间我给妻和弟弟打了几次电话,我在临逃亡前给弟弟留了一个我从没用过的QQ号码,弟弟就是用这个号码和我联系,告诉我在什么时间打电话,打到哪里。
弟弟告诉我我的朋友已经找人开始施加压力,公安局只是去了我的单位拿走了一些资料,却没有打扰家里。
妻也告诉我女儿很好,只是想爸爸。
我听了心里五味俱全,若不是在公共电话亭,我知道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眼泪。
对於我这个新人的表现,大川和叶灵看来都很满意。
叶灵也开始把浦东外企的业务逐渐转移给我。
发薪水的日子到了,虽然工资单上的21xx元还比不上我在家乡时的多,可心里总觉得踏实了不少,毕竟逃匿的路上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避风港。
我脸上欣慰的表情过於明显,以至於正在发工资单的蔡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太夸张了吧,没赚过钱呀!”
“挣过,不过没有这么多。”
,我一本正经的道。
蔡影旁边的杨露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似乎在说“这还算多?”
。
蔡影也道:
“你刚来上海,不瞭解情况,上海生活起来是很花钱的。”
我当然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钱似乎是衡量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反正我一个人,多赚多花,少赚少花呗。”
心底却涌起另外一股担懮,我原本是家里的顶梁柱,少了我,妻和女儿怕要过得很苦,看来我得找第二份工了。
或许是我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懮愁感染了蔡影和杨露,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慰我道:
“知足者常乐嘛!”
,杨露还告诉我大川前两天还过来谢谢人事部替他招了这么好的员工。
我心底流过一阵暖意,想起求职时的诺言该兑现了,便道:
“Daisy,班后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如何?我得好好谢谢你。”
杨露“咦”了一声,惊讶的望着蔡影,半开玩笑半好奇的问:
“Daisy,侬动作蛮快呀,老实讲格是咋回事体?”
蔡影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
“侬勿晓得,复试那天伊没复试通知书就来格里厢了……”
,她把那天的事解释给杨露听,边说边狠狠瞪了我几眼。
我这纔明白自己的话让杨露误会了,只好装着不懂她们说什么:
“拜託了,两位小姐!请你们讲国语好不好?要不讲英语也成呀,好歹我能听得懂,现在我叫你们卖了都不知道。”
两人噗哧一乐,我对杨露道:
“相请不如偶遇,Julia,没事的话一起去吧。”
杨露刚说了句“我可不想当灯泡”,便在蔡影粉拳的威胁下乖乖答应了。
两个女孩子定下的海上星西餐厅就在离酒店不远的淮海路上,下了班溜溜达达不用十分锺就到了,只是换下酒店制服的蔡影和杨露光彩照人,一路惹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下次一起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化化妆,或者蒙个面纱什么的,我可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好像和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我轻轻摇着手里的刀叉,
“如果目光是刀子的话,我身上恐怕早多了几个窟窿了!”
“乾脆你以后穿着盔甲上班好啦。”
,两个女孩都开心的笑了起来,毕竟美丽的天鹅也需要别人的赞美,而赞美她的人距离癞蛤蟆那样高的层次还很遥远。
蔡影和杨露要的意大利麵很快就做好了,我只好看她们先吃。
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七八个老外,都是一对对的情侣,象我们三个人真算的上蛮奇怪的组合。
天已经渐渐黑了,摇曳的烛光映着情侣的笑脸是那样的甜蜜。
好久没和妻一起在外面吃饭了。
自从有了女儿,妻的生活重心就发生了变化。
我的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
“想什么哪?再不吃可就凉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要的烤肉套餐已经摆在了面前。
“没想什么。”
,我自然的挥舞着刀叉,将烤肉熟练的从骨头上切下来。
蔡影和杨露迷惑地看着我,杨露道:
“下午我说上这儿吃西餐的时候,Daisy还有些犹豫,怕你不习惯,现在看起来你倒比我们还熟悉,要不是看过你的简历,我真要以为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西餐是在新加坡培训的时候熟悉的,因为同学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外方安排的全是西餐,半个月下来使起刀叉来自然熟练无比。
听杨露这么说,我知道无意间露出了马脚,暗骂自己不小心,不过这里温馨的气氛着实容易让人失去警惕。
“我说两位大小姐,渖阳好歹也是个大城市啊,跟本山大哥说的铁岭那个大城市可不太一样,有几家西餐也蛮正宗的。”
“也不是说渖阳没有西餐,只是你以前做的是保险经纪,我几个做保险的朋友最喜欢去的是麦当劳,两杯可乐能坐一下午,人多安全,也不怕别人误会。没听说她们谈保险谈到非吃西餐的地步,一个单子纔能赚多少钱呀!”
,蔡影心思缜密,说的很是在理,杨露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
“再说,如果你喜欢保险这一行,来上海恐怕就去做保险经纪人了,”说到这儿,她抿嘴一笑:
“那就不用考试了。”
蔡影是个体贴的女孩,她心里一定是认为我在保险这行做的很失败,所以不愿再做了,而嘴上仅仅用喜欢不喜欢就轻轻带过,我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感激,蔡影似乎看到了,脸没由来的一红,低下头用叉子卷起几根通心粉慢慢地吸着。
我不想让她们的心里产生疑点,便解释道:
“我的一个客户是个西餐厅的老闆,一来二去的成了朋友,去他那里的次数多了,看也看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杨露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的道:
“那倒是!”
“你们一直做酒店这一行吗?”
我转移话题。
“是啊,我们一毕业就在G,已经做了两年多了。”
杨露的话里竟有些失落。
虽然到宾馆的时间不长,我也知道人力部的小姐们工作稳定,又没有营业指标的压力,手里还有一定的权利,其他部门的员工私下里都很羡慕她们,怎么还不满足吗?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内幕?
“人力部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关心的问。
蔡影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杨露也笑道:
“你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们总监要回国了,好像是从本部调来一个叫小林洋介的接替她的位置。我们总监虽然又严厉又傲慢,可特护着我们,谁也别想欺负到我们头上。那个小林洋介……”
她迟疑了一下,纔接着道:
“听我们总监说,他特别坏,最喜欢欺负女孩子,还让我们特别小心呢。”
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懮愁。
蔡影咬了咬嘴脣:
“还是要自己行得正!其实那些日本人都一样,石田和藤泽见到其他部门的女孩长得漂亮还不是一样动手动脚的!说起来也就是你们部那个大川还像个人样儿。”
石田和藤泽一个是副总经理,一个是餐饮总监,对於他俩的好色我也早有耳闻,听消息灵通人士说两个人之间的“千人斩”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说得也是,”杨露颇有同感,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再换一家酒店。”
正说着,突然眼睛一亮:
“喂,是你顶头上司耶!哇——那男孩好帅呀!”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Hi,留点面子好不好,这里还有一位男士哪!”
回头一看,果然是叶灵,旁边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两个人手牵着手,显得亲密无间。
“陈锋。”
那男孩的面孔很熟悉,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母校排球队的主将。
他和叶灵是一届的,在我大二进校队的时候,我们做过一年的队友。
陈锋不仅球打的好,人长的帅,学习也特别出色,当年在我们学校是头号女生杀手。
在他出人意料的考取同城东北角的F大新闻系的研究生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
这是我在逃亡以后第一次碰到熟悉我的朋友,我的心禁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想站起来却突然发现两腿无力,身子一斜,差点摔了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叶灵和陈锋已经走到了眼前。
叶灵迷惑的看了我一眼,把陈锋介绍给我们:
“这是我男朋友陈锋。”
然后介绍了蔡影和杨露,最后笑着对陈锋道:
“伊就是阿拉把侬讲的Paul,王欢。”
我定定神,伸出手:
“锋哥,我是灵姐的助手,叫我阿欢好了。”
陈锋握住我的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笑道:
“你还真像我的一个师弟,个头像,说话的声音也像,我差点认错了人。”
叶灵好奇的问:
“是吗,他像谁呀?”
“你不认识,是三系的一个小师弟,比咱们还低两届哪,现在也不知道乾的怎么样了?”
话里话外颇为感慨。
我心里一阵堵得慌。
叶灵“噢”了一句,笑着问我:
“你们怎么凑到了一起?”
还没等我说话,杨露就叽哩哇啦地把招聘的事讲了一遍,叶灵可能是想象出了我傻傻地站在队伍后面的样子,
“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拉着蔡影的手道:
“个里厢阿拉要谢谢侬了,伊勿来,阿拉要累杀他了。”
看我们已经快吃完了,叶灵就说不和我们并桌了。
见叶灵他们离开,杨露艳羡的道:
“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求灵姐她都不动心,原来是这样呀!你不知道,去年住七层的前田天天送花给灵姐,一送就是大半年,换作我呀,早投降了。”
蔡影取笑道:
“你这小妮子又动春心了。”
,随即招来杨露的一阵乱打。
又杂七杂八的聊了一通,我看已经7点多了,便说太晚了,该送她俩回家了。
杨露说家就在地铁站的边上,不用我送,倒是蔡影家离车站有段距离,还经过一条小胡同,让我送她回去。
蔡影犹豫了一下,问我住在什么地方,我说在衡山电影院附近我亲戚家。
她说巧了,她也住那儿附近。
我说那就别商量了,我送你。
叫来服务员,我就要结帐,两个女孩马上压住我拿着钱包的手,蔡影笑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我们一向都是AA的。”
我把手一抽:
“我的大小姐,AA还是从下次开始吧。”
,争了半天,我坚持把帐付了。
把杨露送走,我和蔡影坐上了西行的地铁。
上海的夜生活比家乡热闹了许多,虽然时间有些晚了,可地铁列车上依旧十分拥挤。
我用力橕着吊环,把蔡影护在胸前。
蔡影的手没有地方去把,只好轻轻拽着我纔买的风衣。
沈默了好一会儿,她纔说:
“既然来到上海,你就得适应上海,上海有自己的规则。”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左顾而言他道:
“我现在就在适应呀,以前我可从来没这么挤过车。”
她瞥了我一眼,不满地道:
“什么呀!我是说你别乱花钱,上海东西贵着哪,就你这般花法,恐怕过不了十天半月就得喝西北风,你还想不想再让我跟你一起出来呀!”
话一说完,就觉得里面有语病,脸顿时变得通红,眼光四下游移,不知落在哪儿好。
我有心把她从害羞中解脱出来,便笑道:
“下次你请我好了,再不然,我天天吃员工餐厅也成。”
蔡影也乐了:
“谁请你呀?想的美!”
蔡影的家其实离地铁站不算太远,但经过的一条小胡同不知为什么没有路灯,显得僻静幽暗,女孩子自己走确实需要些勇气。
“去年这儿出了一起抢劫案,我邻居的一个小姑娘被刺了十几刀,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
提起这件事,蔡影依然心有余悸,
“平常太晚的话,我都是打电话让爸爸出来接我。”
“那你以后晚走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时间合适的话,我就送你吧。”
我随口道,业务部经常加班加点,晚下班是家常便饭。
蔡影看了看我,却没说话。
不一会儿,她家也到了,蔡影跟我摆摆手,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楼梯口。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在地铁站,我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蔡影,她也发现了我,两人自然的一同上班去酒店。
一到班上,叶灵就来逗我,说我眼光蛮准的,动作也快。
我一脸无辜的解释着,叶灵的脸上又浮现出暧昧的笑容。
因为忙个会议计划,我错过了我们部门吃饭的时间,去员工餐厅的时候已经全是些二线部门的陌生面孔。
“Paul,过来坐吧。”
回头一看,杨露正向我招手,旁边的蔡影也点头示意我过去。
“怎么这么晚?”
,我说了原因。
“对了,Paul,你明天晚上怎么过呀?”
杨露歪着脑袋问我。
明天就是12月24号,这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平安夜早被媒体炒的热辣无比,对於没节过都要造出节的酒店来说,自然不能放过。
从平安夜到新年这一周的时间,酒店的节目不断,什么“千僖平安夜”、“千僖圣诞情侣夜”、“千僖狂欢夜”一个接着一个。
虽然筹备这些节目的是负责宴会的孙佳一班人马,但大川早有指示,其他小组的人员这几天一律全力配合。
“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我们的上帝享用圣诞大餐了。”
我没好气的道。
“好可怜呦。”
,杨露笑道。
“你们哪?”
“别提了,原来和几个同学说好了一起去金色年代,可这两天都打电话来说实在叫男朋友缠的没办法,不能来了,我们也就没再定去哪儿。”
杨露一脸的烦恼。
“那你们男朋友呢?”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果然,两个女孩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直到吃完饭,三个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宴会组的同事真是相当能干,平安夜的节目组织得异常精彩,以至於结束的时间一拖再拖,到后来叶灵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看一次表,嘴里嘟嘟囔囔的,还不时打个电话,我想是怕陈锋等急了吧,再看周围的几个同事也不比叶灵好多少。
宴会终於结束了,送走客人回到部里,纔发现同事早就走个精光。
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桌上的电话却响了。
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Paul,是你吗?”
声音听不真切,好像是杨露。
“我是,Julia吗?”
那面果然是杨露,
“你们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吵?”
我问。
杨露说在金色年代,还说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Daisy也在这儿,你快过来吧。”
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把电话挂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些小姑娘全是一副吃定了你的模样。
走进金色年代,里麵人头攒动,飞舞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说明这里是个狂欢之夜。
好不容易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找到了她俩,我眼睛不由得一亮。
应该是温度太高的缘故,两人的风衣和套装的上衣都搭在了椅背上。
蔡影上身是一件贴身的半截袖浅色羊绒衫,美妙的曲线一览无余;杨露也是同样的打扮,只是胸前的那对突起异常的丰满。
见我挤过来,杨露笑着对蔡影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孩道:
“好了,伊男朋友来啦,谢谢侬了。”
,那男孩沖我笑笑,很有礼貌的离开了。
蔡影不好意思地打了杨露一粉拳,道:
“说啥模子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杨露一脸的委屈:
“又不是我……”
,话说了一半,看蔡影眼睛瞪了起来了,忙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怕了你啦,我去跳舞了,Paul你照顾好Daisy。”
说着,便融进了摇摆的人群中。
“真拿她没办法。”
,蔡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问:
“活动怎么结束的这么晚?”
我说怨只怨孙佳他们节目安排的太好了,蔡影说老联系不上我,差点就走了,后来想还是等等看吧,就没走。
蔡影说的很自然,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她的脸上是文静的笑容,在一刹那间我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似乎这里已不是喧闹的舞厅,而是一片寂静的旷野。
摇摇头,耳边又重新响起了音乐声,只是喉间突然异常的乾渴,我拿起一瓶科罗娜一饮而尽。
蔡影吓了一跳,忙问:
“不要紧吧,喝的这么猛。”
关切之情溢於言表。
“没事,只是有点渴。”
,好长时间没这么喝过酒,一时间肚子里还真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
这时,音乐变得柔和哀怨起来,喇叭里传来的是一首老歌:
“LastChristmasIgaveyoumyheart,……”
,听着听着,蔡影的表情黯了下去,把手里的杯子转过来转过去,突然道:
“我男朋友在国外。”
我“噢”了一声,怪不得上次问起男朋友来她和杨露的表情怪怪的。
“我和他都是上F大的,他一毕业就去了美国,已经两年了。”
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我现在究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自己都不清楚。”
虽然我知道爱情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我多个同学已经把这条定律证明瞭好几次,可我还是安慰她:
“你们俩儿是同学,志同道合的,别把事情想複杂了。”
“就因为是同学,所以我太瞭解他了……”
,话说了一半,杨露蹦蹦跳跳的回来,看到我和蔡影的表情都满沈重的,玲珑剔透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
“Daisy,别想苏凯那个臭小子啦,咱们跳舞去。Paul,你看着衣服。”
拉起蔡影朝舞池走去。
看着她俩很快被男孩子们包围起来,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的平安夜,在九州饭店的回马廊,妻一面吃着平安大餐,一面满脸幸福的对我说,能和我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是呀,当我理解了平平安安四个字份量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朋友从来不说二字的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悔意。
然后,我似乎就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两张如花的笑脸。
我头痛如裂,闭上眼睛纔觉得舒服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便问:
“几点了?该回去了吧?”
两个人嘻嘻笑了起来,听杨露道:
“你呀,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该起床啦,不然上班可就晚了。”
起床?我“腾的”一声坐起来,身上果然还盖着被子,四下一看,熟悉的房间佈置让我一下子就认出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的客房,旁边的单人床上做的夜床似乎没有认动过;再看自己,西装和毛衣已经脱掉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身子一缩钻进了被里:
“喂,你们没……非礼我吧?”
话音未落,已挨了无数粉拳,
“臭美呀你!”
语调虽然凶狠,却也能听出来里面其实没有多少怒意。
“我们怕你把西服睡得皱皱巴巴的上班没法儿穿,只好给你脱了。”
蔡影解释道。
糗死了,我暗自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喝醉了。”
被子外没了动静,好半晌纔听杨露淡淡地道:
“我们出去等你。”
“不用了,又不是没见过。”
我横下心,一掀被站了起来。
在她俩一阵“无赖”
“白癡”的笑骂声中,我泰然自若地洗盥完毕。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纔弄清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俩发现我喝醉了,也拽不动我,只好跑到旁边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央求酒店保安把我搀回酒店,今天早上怕我睡过料了,又一齐跑来叫我。
我心里一阵感动,诚恳地道:
“谢谢你们。”
“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杨露不经意的道。
我脚步一停,
“朋友?”
,逃匿的我、孤单寂寞的我现在是多么的需要朋友!蔡影和杨露看我站了下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是从来没见过,蔡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
“Paul,怎么啦?”
我伸出手:
“我想成为你们的朋友。”
“好哇!”
杨露一声欢呼,握住了我的手;蔡影迟疑了一下,也把手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