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九三二】作者:s-max(女王信息大全)字数:6万(1-5)楔子渡口血案一九一七年夏,上海吴淞口。
“啪嘞嘞──”一道闪电划过,霎时,天空一亮!
“轰隆隆──”仿佛老天爷的怒吼一般,沉闷的雷声紧接着而来!
“哗啦啦──”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倾泻而下,放眼望去,雨中的世界整个灰蒙蒙的一片!这是上海吴淞口地区的一个小渡口,而安源客栈,则正是这小渡口方圆三里地内的唯一的一家客栈──“少爷,这雨下得这么大,看来今天是交不了货了。”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灰衣男子,此刻他正站在安源客栈门口从内向外望着,门外那狂风暴雨不禁令他皱起了眉头,续道,
“如此猛烈的暴风雨,也算百年难见了,这黄浦江的江面上肯定颇不平静,定然没有船家愿意帮我们跑这一趟货。”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来到灰衣男子身边,同样望向门外,叹道:
“这讨厌的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快要到地头的时候,它却来了!唉……谁让我们那几车货物都是受不得一点潮湿的呢!如今唯有等雨停了再说了。”
蓝衫青年姓孟,单名一个言字,乃是浙江余姚最大的药材行──“惠隆老铺”的少东家,算得上是富家子弟。
仔细看去,这孟言大约二十五、六岁,虽是书生打扮,却身姿挺拔,长相也是清秀端正,一表人才。
此次,孟言是从余姚送几车名贵药材来上海的。
本来,进入上海地界之后,在吴淞口租条小船,顺黄浦江直流而下,再有半日功夫,便可到达目的地。
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却来了这么一场瓢泼大雨!那几车名贵药材,当然是不能淋到半点雨水的。
幸好,在下雨之前,孟言已让手下伙计将药材从车上挪到了客栈大堂里。
“王彪,别看了,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
说着,孟言伸手拍了拍那灰衣男子的肩膀,续道,
“说不定,还要等上个一两天。你让伙计们也都过来,用些酒饭,再好好歇歇脚。这些天,大伙儿押车赶路,也都挺辛苦的。”
“是,少爷。”
说着,灰衣男子王彪便去招呼了。
孟言也转身走进客栈大堂内,此时他心想:等上一两天,嘴上说得容易,可要真的等上那么一两天,我岂不是又要晚上一两天才能见到小雅了吗?一想起自己的娇妻楚清雅,孟言心中不禁一阵火热!尤其是想到她轻怒薄嗔的美态和她那双玲珑玉足的时候,他更是心神摇荡,不能自持……王彪办事果然利索,只一会儿功夫,便让店家准备好了酒水饭菜,他又来招呼孟言和六个押车而来的药铺伙计入座。
“各位,此次送货,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来,我在这儿先敬大家一杯!”
说着,孟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少东家!”
众伙计也纷纷举杯,满心欢喜的饮下。
对他们来说,能跟着孟言这样的东家办事,实在是很幸运。
孟言待人宽厚大方,对手下伙计也很照顾,所以众人都非常拥戴他。
“谢少爷!”
王彪也和众人一同举杯饮下,他王家三代都在孟家做护院保镖,他爷爷就是跟着孟言爷爷的,所以他对孟言的称呼当然与众人不同。
“今天这雨怕是不会停了,无法租到船只,不能继续赶路,我们免不了要住宿在这客栈中。也好,乘此机会,大家放开怀吃喝,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孟言接着道,
“明天等雨一停,我们大家一鼓作气,把这趟差事给交了,到时我再请大家吃顿好的!”
“是,少东家!”
众伙计听孟言这么一说,情绪顿时高涨起来──这批药材价值不菲,等交了货,孟言那儿还会少得了他们的红利吗?
“今天晚上留两个人看着药材就行了,其他人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孟言又转头低声吩咐王彪。
“知道了,少爷。”
王彪答道。
同时他心想:少奶奶去了上海的舅老爷那里三个月了,少爷那么疼爱少奶奶,又这么久没见她,如今到了上海,少爷该比谁都心急才对。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先想着来安抚我们,少爷为人真是好啊……这王彪从小就跟着孟言,对他的情况自是非常了解。
“嘭!”
就在孟言一行人吃喝聊天之际,客栈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了,从风雨中“嗖嗖嗖”蹿进三条人影!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这三人都手持武士刀,脚踏木屐,作日本武士打扮。
为首一人留着小胡子,其余两人一个面有刀疤,另一个满脸络腮胡须,三人俱是一脸凶相──竟是三个日本浪人!只是,他们此时被雨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很是狼狈。
三个日本浪人一进客栈,便用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大声嚷嚷:
“人地……有没有?”
“有!有!这就来!”
店小二赶忙来招呼。
孟言一见是日本人,心中冷哼一声,便转回头去。
他对日本人一向没有好感,如今时局动荡,却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来到中国,有识之士早就看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那边三个日本浪人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已经在喝着热茶,边喝边高声谈笑,日本话夹杂着中国话不时传来,其中竟有几句是“东亚病夫”、“支那猪”之类的!客栈大堂本就不大,孟言他们又怎会听不到呢?只见孟言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筷子,似乎就要发作!别说是他,就连傍边的众伙计也是个个义愤填膺!也难怪,有人当面侮辱你的祖国,只有是稍微有些血性的汉子,都会站出来!不过,此时却有一只手按住了孟言,他回头望去,正是王彪。
只见王彪也是一脸气愤,不过他还算冷静,阻止了即将站起的孟言,道:
“少爷,你别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铺子里的事为重,我们还有货物在身,实不宜惹事!”
孟言虽年轻气盛,却也是有头脑的人,听了王彪一言,他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虎着个脸,低头不再言语。
至此,原本饭桌上和谐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孟言是冷静了,却没有想到,那三个牛鬼蛇神倒是主动找上他来了,只见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小胡子撅着个鼻子在那儿左嗅嗅、右嗅嗅,最后目光竟落在了堆在墙角的那几包药材上!
“唔……灵芝的味道,还有……嗯?是人参!高丽地!哈哈,好!大大地好!”
说着,小胡子又四下张望一番,见客栈中就只有孟言他们一拨客人──毫无疑问,那药材肯定就是他们的!呸!这家伙倒是个狗鼻子!孟言心想。
同时他朝王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麻烦找上门来了,准备应变!小胡子又打量了孟言他们几眼,在肯定了身穿蓝衫的是他们众人的首领之后,小胡子便朝孟言他们走来。
等走到近前,还故作文雅地向孟言微施一礼,以他那不伦不类的中国话,道:
“这位……哦,公子先生,你好!”
“请问阁下有何赐教?”
孟言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那边──”小胡子边用手指了指墙角的药材,边道,
“人参地,还有灵芝地,是……你地?”
“不错,那确是在下所携之货物。”
孟言答道。
“那我就买你地那……在下所……携之货物地!哈哈!”
小胡子狂妄的笑着,仿佛那些药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哦?既是如此,不知阁下能出何等价钱呢?”
孟言问道。
他见事无可避,倒也放开了。
“我们日本人地,信用地,大大地好!那我地,就出……唔……就出……”
小胡子似乎正在考虑着,而当他刚才说到“日本人地,信用地,大大地好”的时候,孟言等人脸上同时都露处了“不敢苟同”的表情……“啊!这位公子先生,我想好了。”
这时,小胡子考虑好了,道,
“我地,出大洋一百个!你地,卖给我!”
“哈哈哈!”
孟言怒极反笑,一百个大洋?要知道,这批药材全都是名贵中草药,虽不能说是价值连城,却也不菲,足足值几百两黄金!区区一百个大洋怕是连其中一根参须都买不到!于是,孟言把脸一沉,道:
“一百个大洋?阁下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地,不卖?!”
言罢,小胡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批货物早就有人定下了,我不会卖的,阁下请回吧!”
孟言不想再和日本人纠缠不清,于是下了逐客令。
“八嘎!你地,吃罚酒地!”
说着,小胡子便伸手向孟言抓来。
王彪早就在一旁戒备着,此时见状,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挡在孟言前面。
同时也伸出右手,握拳向小胡子攻去!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拳掌交击声,王彪和小胡子在刹那间已交手了一招!此时一眼望去,只见小胡子脸色如常,他甚至还对王彪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而这边的王彪则是脸色苍白,此时正用左手捏住自己右手手腕──显然,刚才一招交手,王彪已然吃了暗亏!顿时,孟言等人的脸色变了,王彪的武功虽称不上一流,但也不算弱了,谁知他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哈哈,我地对手……你地,不是!”
小胡子轻蔑的笑了笑,再一次伸手向孟言抓来,而这时,受伤的王彪已来不及救他了!
“少爷小心!”
王彪急着喊道。
孟言不会武功,他如何能躲得开小胡子的攻击!正当孟言自己也绝望的时候,
“咻”的一声,他身旁闪出一条人影,像王彪一样挡在了他身前!只是……这次救孟言的人似乎也和他一样不会武功,只是愣愣地挡在他身前……“噗嗤!”
只见一片血肉模糊──小胡子的手竟然如同利刃一般,直接那人的胸口开了一个血洞!
“大壮!”
在身前那人到地瞬间,孟言终于认出了他──正是随他前来上海的六个伙计其中一个,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之一的李大壮!李大壮和孟言同岁,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孟言经常帮助他。
大壮为人忠厚老实,此时他见孟言有难,而王彪又来不及救援,护住心切的他,便想凭借自己高大壮实的身板为孟言当下小胡子这一击。
只是,他错估了一个武林高手的攻击力……“大壮!你……”
孟言眼中流出热泪,伸手抱住了大壮倒下的身子,哭道:
“你怎么那么傻啊!你醒醒啊……大壮……”
“大壮哥!”
另外几个伙计也纷纷过来扶他。
此时,大壮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望着孟言,断断续续地道:
“少……少……东家,你……快逃吧,保命……重……重要……要,少东……家……家,你是……个……个……好人,跟……跟……了你,我……李……李……大壮……不……不……后悔……”
最后再深深看了孟言一眼,大壮便垂下了头,就此死去!
“啊!啊!啊……”
孟言抱着大壮尸体悲啸。
客栈的掌柜以及店小二在看到店内竟然闹出人命了,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咚”、“咚”两声倒在地上。
“哈哈……东亚病夫!支那人地,没用!”
说着,小胡子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又一次朝孟言走去。
同时,另外两个日本浪人──刀疤脸和络腮胡也动了,两人一起向这边走来!大壮的死感染了每一个人,虽然明知这次是凶多吉少,但王彪此时也带着伤,再一次挡在孟言前面,剩下的几个伙计也纷纷护住孟言……更何况,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此时纵然想跑也跑不掉,日本人既然出手了,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动手!全都死拉死拉地!”
小胡子一声狂喝,三个日本浪人同时拔出武士刀,一齐出手!
“噼啪!”
“啊……”
“咯嗒!”
“嗷……”
“噗嗤!”
“呃……”
漫天刀光,血肉横飞……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武士刀刺入人体的声音,以及人体倒地时撞击声,还有众人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短短几个呼吸间,剩下的五个伙计,甚至连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就全都惨死于日本浪人的屠刀之下!王彪也断去了右腿,躺在了血泊之中……而孟言,此刻却依然呆呆的抱着大壮的尸体,仿佛傻了一般,口中喃喃道:
“大壮,你一定没事的……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娘还等着回去呢……你今年就要娶媳妇了呀……”
他似乎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直到──“噗嗤!”
小胡子的武士刀刺入了孟言心口!血花纷飞中,带着满腔的不甘,孟言缓缓倒下……“不!少爷……少爷……”
血泊中的王彪声嘶力竭地大吼!
“噗嗤!”
另一个留络腮胡须的浪人一刀从王彪后背心插入!只见王彪全身一震,接着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哈哈!哈哈!哈哈……”
日本浪人们仰天狂笑!现场凄惨无比,一地都是中国人的血尸,其中还有几具尸体是肢离破碎的……“咕噜噜──”就在这时,一件圆形的东西从倒地的孟言怀中滚了出来,随即“啪”的一声落在他身边……赫然是一面金色的圆形令牌!可以清楚的看见它朝天的一面上刻有三样图案,那是三件兵器:利剑!长刀!长矛!利剑高悬于正中,长刀、长矛交叉于左右,从底部衬托利剑。
在看到令牌的那一刻,三个日本浪人都是浑身巨震,因为他们几乎同时认出了它的来历──三圣令!是的!这就是如今上海乃至整个华东地区最强大的黑道帮会组织──“三义堂”的三圣令!浪人们互相对望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一般来说,拥有此令牌者,不是三义堂堂主就是他们组织内极为重要的人物!而现在,令牌却是从孟言怀中掉出来的,那岂不是说……三人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八嘎!”
小胡子骂了一声,接着用日语向其余二人道,
“幸好他们全都死了,死无对证!我们现在赶快离开,不然给人看到就麻烦了!”
“那这些东西……”
刀疤脸浪人指了指向墙角那几包引发这场血案的药材,用日语问小胡子,
“还要不要?”
“蠢猪!拿了你怎么出手?一出手就会被人查到我们的,什么都别碰,立刻离开!走!”
说完,他便第一个向门外奔去。
刀疤脸一看,忙紧随其后,两人转眼间便奔出很远,消失在漫天风雨中……此时,络腮胡却向王彪的尸体走去,他的武士刀还插在王彪的身上。
刀能证明他的身份,必须拔出来带走!可就在络腮胡拔刀之际,王彪的“尸体”却突然动了,紧紧的抱住了络腮胡的两条腿!
“哼!天杀的倭寇!你太小瞧我们中国人了,我武功虽不如你……呼……但我一直……屏住这最后一口气,就是死……我也要……呼呼……拉上你一起!”
王彪喘着气说完了这几句话,便用剩余的所有力气一口咬向络腮胡的大腿!
“噗!”
带着血水的牙齿深深地嵌入肉中!
“八嘎!啊……”
络腮胡吃痛狂叫!剧痛中,他调转手中刚拔出来的刀,又要刺向王彪……“吱呀──”就在络腮胡手里的刀将要刺下去之际,客栈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络腮胡见有人推门,心想:一定是他们两个见我没跟去,回来找我了!同时手中一停,回头向后望去。
一回头,他惊呆了……门口哪里有他那两个丑陋的同伙?!从门外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二十来岁,身穿淡粉色衣裤和同色绣花鞋,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这家伙真正是猪脑子,他也不想想,当时的日本人哪里懂得“推门”那么文明的礼貌,他们似乎从来都是破门而入滴……﹞正处于弥留之际的王彪,眼角余光也瞟到了刚来的女子……蓦然,他精神大振!
“少奶奶!少奶奶……他……他们……他们杀了少爷!”
王彪声嘶力竭地喊道。
来的正是孟言的妻子,同时也是三义堂堂主的妹妹──楚清雅!她听到了王彪的话,娇躯一震,不可置信地朝这边望来,顿时娇躯巨震,如遭雷击。
啊!自己的丈夫……那血泊中……丈夫竟然……竟然……“啊!不……”
楚清雅悲啸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不过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在分辨出眼前形势后,强忍悲伤,收敛心神,莲足在地上猛地一跺,便飞身而起,扑向络腮胡!而络腮胡见来的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怕,也大叫一声,迎了上去!楚清雅面对丈夫惨遭横死的打击,心中实是万分悲痛,但她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只见她绝美的娇躯在空中巧妙的略一转折,便躲过了络腮胡迎面砍来的一刀,两人擦身而过,接着楚清雅一个回旋,两条玉腿同时踏向络腮胡!此时,络腮胡刚刚止住冲势,正要转回身来。
可刚一回头,楚清雅的两只莲足就已踏至眼前,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那两只美到极点的绣花鞋就成了络腮胡眼睛里最后的画面!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两只鞋的鞋尖上都结着一个雪白的小绒球,绒球还别出心裁地被修剪成了梅花的形状……“啪!”
“啪!”
络腮胡的胸口和小腹同时被楚清雅莲足踏个正着!
“嘭!”
而后,楚清雅就这么踏着络腮胡的身体降落,将其重重的踏落在地!
“啊!嗷……”
络腮胡惨叫着,张嘴“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胸腹受此重踏,他内腑受损严重,尤其是楚清雅踏在他小腹的那一脚,更是直接踏断了他的肠子,踩破了他的胃囊!
“少……少……奶奶,他们……还……还……有……两个……人,为……少……少……少爷……报仇……”
王彪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不动了,这次他是真的咽气了……“王彪……”
楚清雅悲呼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美眸之中充满了仇恨,她低头看向自己脚底下正着口吐鲜血的络腮胡……“还有两人是谁?他们在哪里?”
楚清雅提起踏在络腮胡小腹上的右足,
“啪”一下又重重的踩到他的脸上,道:
“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然……”
说着,踩在络腮胡脸上的玉足狠狠蹍了下去,直踩得络腮胡“噗噗噗”鲜血狂喷!楚清雅这才续道:
“不然,我就一脚一脚不停地踩,直到把你跺成一堆烂肉为止!”
“我……不会……告诉……啊……”
“哼!”
楚清雅娇哼一声,不待络腮胡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接着,两只玉足分别在他的胸口和面门猛地一跺,再次借力飞起。
然后,楚清雅在空中调整好姿势,重新朝络腮胡恶狠狠地踏了下去!
“嘭!!”
两只玉足同时重重踩在了络腮胡的胸口上!!
“咯嗒!”
“咯嗒!”
“咯嗒!”
“咯嗒!”
……络腮胡胸骨被踩断的声音不断响起!!
“啊!啊!啊……嗷……”
鲜血伴随着惨叫像喷泉一般从络腮胡口中“噗噗”涌出……“哼!滋味怎么样?”
一只玉足再次“啪”踩上了络腮胡的脸,并狠狠来回蹂搓着!楚清雅冷笑道,
“本姑娘踩得你舒服吗?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来几次,直到你想好怎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只见络腮胡那张被美脚踩踏得已经变型的丑脸上,除了鲜血以外,还慢慢浮现出了绝望的表情……那两个混蛋不管我,自顾自逃命去了,我又何必为他们扛着呢?
“我……我……告诉你,他……他……们……一个……叫……藤……藤田……龙一,另……一……个……叫宫城……城……满……”
络腮胡终于出卖了他的同伙!
“藤田龙一!宫城满!”
楚清雅记下了两个仇人的名字,又看向络腮胡,道,
“那么,现在该送你上路了!”
“请……给……给……我一个……个……痛快……”
“哼!便宜你了!”
说着,楚清雅两只玉足一起踏上了络腮胡的脖子,接着,两脚同时发力,狠狠地踩了下去!
“喀嘞嗒──”只见络腮胡的头颅怪异的扭向一边──他的颈骨被完全踩碎了!!
“哇……”
大颗的泪珠自楚清雅绝美的娇颜滑落,直到此时她才痛哭出声,扑向血泊中的孟言,呜咽道:
“孟言!孟言……你怎么样了?你挺住啊!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其实她怎会不知,自己丈夫已是五脏俱伤,神仙难救,只是她不愿放弃而已……听到楚清雅的呼唤后,不可思议的,孟言那早已没了动静的躯体竟然轻颤了一下,他的眼皮也在微微的抖动……是啊!痴情如孟言,又怎么可能舍得他的心中最爱呢?不见爱妻最后一面,孟言死都不会甘心的!
“小……小雅……”
随着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叫唤,孟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寻找他心中的那个永不磨灭的倩影……“孟言!孟言!我在这儿……孟言啊……”
楚清雅半蹲在孟言身边,第一时间抓起了他冰凉的手。
“小雅……小雅……你……不要走……别……别……离开我……咳咳咳……”
孟言说到一半,猛一阵咳嗽,大口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四处飞溅,染红了楚清雅半边身子,就连她绣花鞋上雪白的梅花绒球也变成了鲜红的……“孟言你快别说了!先歇一下,你不能再咳了啊……呜呜……”
楚清雅边说,两只手拼命捂上孟言的嘴,好象这样就能拦住那不停涌出的鲜血……“呼……呼……”
孟言稍微歇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好了些,又呢喃着,
“不哭……小雅不哭,让我再……看看你……”
楚清雅闻言,强忍着不再哭出声来,人却痛苦得支撑不住,跌坐在地……这时,孟言忽然精神一振,涣散的眼神重又凝聚了些,他伸出自己僵硬的手,慢慢向前……再向前……终于,他握住了楚清雅的一只染满他血迹的莲足!手指轻轻摩挲着鞋面上的绒球,孟言血污一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而楚清雅此刻却心痛得更厉害,她知道──孟言这是回光返照了!
“小雅……我早说过,你……鞋……鞋上的绒球还……还是红的好看,你不信……”
孟言精神又好了些,说话也渐渐流利起来,
“看,小雅……这绒球多漂亮,很配你的脚,梅花绒球本就该是红色的啊……不过,今天的好象太红了些……”
孟言边说边把楚清雅的莲足渐渐拉至眼前,这时,楚清雅竟然也慢慢停止了抽泣,她默默地注视着孟言的每一个动作:只见孟言怀着无限深清,轻柔地吻了一下眼前楚清雅的莲足,然后缓缓抬头望向她……蓦的,孟言眼中暴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字一顿对着楚清雅说出了今生的最后一句话:
“纵然今生你我夫妻缘浅,但──小雅,我的爱妻!来生,我孟言依旧──非──卿──不──娶──”回首窗外,这场百年难见的暴风雨依然在肆虐,不知何时才停……第一章风起云涌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上海外滩。
上海,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在历史舞台上历来都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痤落在上海外滩的国际饭店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几家老饭店之一,也是上海各界知名人士宴请、应酬的理想选择。
今天,上海闸北商会的会长黄立山便在国际饭店摆下了他四十大寿的寿宴。
国际饭店门口,站着两个身穿旗袍的女迎宾。
不过此刻,她们正在被人训斥着──“笑!你们脸上一定要有笑容!”
只见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头发用发油抹得发亮的男子正指手画脚的在教训两个迎宾,
“如果客人来了,还没进门就看见你们两个哭丧着脸,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那谁还敢来我们这儿吃饭啊?”
骂人的男子是国际饭店新来的管事,挨骂的两个女迎宾站在对面,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过这管事显然正在气头上,只听他接着训道:
“笑容!笑容!!笑容,懂不懂?我虽然刚来我们饭店没几天,但我也知道,来我们这儿吃饭的客人都是上海的名流,还有外国客人。不管是谁,我们都得罪不起!来的客人,那都是非富则贵,非富……非富……”
原本说话流利的管事突然变成了结巴,两个女迎宾不禁抬起了头,好奇的向他望去,看到管事正张大着嘴,看向饭店大门口……原来,门口有人正朝饭店内走来。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五、六,中等身材,两鬓已有些斑白的男子。
他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普通灰褐色布衣,在袖口处似乎还有两三个补丁,同样灰褐色的长裤,脚上则穿着一双黑布鞋。
这种打扮,在上海的街头随处可见,正是普通老百姓的穿着──而且还是最最普通,没什么钱的那种穷苦人家!那也就难怪饭店管事会惊讶了,他正说着“非富则贵”的时候,却进来这么一个穿着寒酸,看上去和“富”
“贵”毫不搭边的人。
可就是这么个看似“穷瘪三”一样的人,现在正背着双手,就好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那样,施施然地走进了国际饭店。
“喂!喂……”
管事走上前去,拦住那人,问道,
“老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老头?那人见有人拦路,还叫他作“老头”,不禁停下了脚步,朝管事望了一眼,随即哑然一笑,却并不作答,继续迈步朝饭店内走去。
饭店管事见那“老头”竟不理他还往里走,便又向他追去……可惜,这家伙平时为人太差,经常打骂员工。
不然,那两个女迎宾一定会拉住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个小姑娘的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哎……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还朝里面乱走呢?”
饭店管事再一次上前拦住那人,同时他看到两个身穿和服,来此用餐的日本人恰好此时吃完了饭,正由饭店内朝门口走来。
管事原本要拦人的手立刻改拦为推,并且口中骂道,
“糟老头!一边待着去,没看到我们的日本客人就要过来了吗?快,快让开!不然……啊!!”
蓦然,一只巨大的手从后方伸出,直接一把抓住了饭店管事的脑袋,然后向上一提,在他“啊”的一声惨叫中,将他整个身体提到了半空中!此时,只见那管事口中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两条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
接着,管事就听到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道:
“行了!老六,放下他吧,不然这小子要吓得尿裤子了。”
“嘭”的一声,饭店管事像条破麻袋一样被摔在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向后望了一眼。
顿时,浑身打颤!只见他身后站了两个人:一个满脸疤痕交错,横一条竖一条像蜈蚣似地布满整个面门和脖子。
此人身高超过七尺(两米一多一点),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上肌肉纵横,再配上他那张疤脸,说不出的凶神恶煞!而另一个,却是脸色惨白一片,瘦得像根竹竿,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似地。
这样两个人,不论在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此刻,从饭店内走出的两个日本人就注意到了他们。
只瞧了这两人一眼,那两个日本人就脸色大变,接着立马朝饭店门口这边冲过来,越过那个“老头”,
“蹬蹬蹬”一直冲到这两人的面前。
然后,其中一个日本人道:
“鬼影老四!刀疤老六!竟是你们两个,哼!前两天在百乐门打伤我极限流道场学员的,是不是你们俩?”
这两个日本人的中国话说的十分流利。
其实,近十年来,随着大批的日本军队以及日本人进入中国,只要是常在外走动的日本人,多少都会说几句中国话。
可奇怪的是,面对日本人的责问,那鬼影老四和刀疤老六却闭口不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敢出手伤人却没胆子承认吗?”
先前开口的日本人见他们二人不答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又道,
“想不到三义堂大名鼎鼎的“鬼影”和“刀疤”竟然如此怕事,敢做不敢当,哼!你们如果怕……”
“他们两个不开口,并不是因为怕了你,”日本人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身后一把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而是因为我在这里!”
大惊之下,两个日本人回头望去,发觉说话之人赫然是那个不起眼的“老头”!不过此刻,他眼中精芒爆射,身材仿佛也高大了许多,一派高手风范彰显无疑,哪里还有半分平庸的样子?两个日本人此时面若死灰,之前他们当然也看到了此人,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此刻发觉大错特错却为时已晚,被这么一个高手和“鬼影”
“刀疤”二人夹在中间──那简直是死定了!而且,听这人话中的意思,名震江湖的“鬼影”和“刀疤”似乎还是他的晚辈……“请……请问,阁下是……是……哪位前……前辈?”
日本人哆哆嗦嗦的问道。
“三义堂堂主楚青岳!”
这次,吃惊的却是“鬼影”和“刀疤”了,因为刚才说话的并不是楚青岳本人,而是另有其人!只听那两个日本人躬身叫道:
“田中前辈!”
同时,又见一个四旬左右的日本人从饭店内步出。
看到此人,楚青岳眼中又闪过一道精芒,沉声道:
“极限流田中正男?”
“正是在下。”
面对有“华东第一高手”之称的楚青岳,田中正男丝毫不敢托大,只见他微施一礼,续道,
“楚堂主,你可知此次事件是贵堂的“刀疤”先主动挑衅我极限流的?”
“田中!我楚某人向来不多废话,是我们三义堂的人打了你们极限流的人没错,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
说到这里,楚青岳摆了摆手,精芒暴射的双眼直视田中正男,沉声问道,
“打也打了,你想怎么样?!”
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强硬!绝对的强硬!!这就是三义堂的堂主──楚青岳!只见那田中正男的脸色顿时阵红阵白,仿佛想翻脸动手,却似乎又在考虑──他当然不会忘记,就在一个月前,另一家日本道场九鬼流的第一高手白骨挑战楚青岳,结果战败,被打断三根肋骨。
而白骨的实力,一向在他田中正男之上!
“各位,各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就在此时,饭店经理也跑来打圆场,
“楚堂主,田中先生,请给小弟一个面子,以和为贵……”
“好!既然经理开口了,那今日就不打扰楚堂主用餐了。”
田中正男趁机下台,他再三衡量,最终还是放弃了立刻动手的想法。
他又向先前那两个日本人道,
“我们走!”
“田中先生慢走!慢走!”
看着田中正男三人走出门口,饭店经理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向楚青岳问道,
“楚堂主可是来参加黄会长的寿宴的?”
“正是,不知立山兄在何处设宴啊?”
“二楼,在二楼,我这就带楚堂主去。”
“不敢有劳,楚某自己上去便是。”
说完,楚青岳转身向内走去。
饭店经理正要跟上,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正是“鬼影”那张白惨惨的脸──“经理,等会儿我师父喝完寿酒下来,若是再看见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说着,
“鬼影”指了指倒在地上,仍在簌簌发抖的那个管事,道,
“那可就别怪我鬼影四心狠手辣了!”
说完,便追着楚青岳的背影去了。
“是!是!”
饭店经理又抹了一把汗,向两个女迎宾问道,
“这蠢货干了些什么?”
“他骂楚堂主是“糟老头”,还叫他给日本人让路。
”
“什么?你这蠢货!没让三义堂的人当场打死你,算你命大……”
……国际饭店二楼。
“立山兄,恭喜恭喜,祝你寿比南山啊!”
“啊……楚兄,同喜同喜。”
闸北商会会长黄立山一看到楚青岳,立刻带着女儿和管家,拱手迎了上来,同时眼光不停地向楚青岳身后扫去。
楚青岳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黄立山在看什么,但他却并不点破。
“立山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楚青岳说着,向“刀疤”看去,道,
“小六──”
“是,师父。”
回答的同时,刀疤六将提在手中的礼盒交到了跟在黄立山身后的管家手中。
“楚兄,人来了便是,何必这么客气呢!来,姗姗,见过你楚伯伯。”
只见跟在黄立山身后的少女走到近前,怯生生地喊了声:
“楚伯伯好。”
这少女约摸十七、八岁,长得十分娇俏可人,只是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瞟到了“刀疤”一眼,接着身子一抖,显然是被他那张疤脸给吓到了。
这时,黄立山眼光仍向楚青岳身后扫个不停,却并未看到想见之人。
终于,他忍不住了,低声向楚青岳问道:
“楚兄,不知令妹今日有否一同前来?”
“哦,你说清雅啊,她没来。半个月前,家师来信说身子不适,清雅便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楚青岳答道。
同时心想:虽说黄立山的家世、样貌也算不错了,可惜仍比不上当年的孟言。
不过说到痴情,这黄立山倒也算得上是个执着之人了──原来,黄立山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而他身为闸北商会的会长,又一直忙于生意上的事,始终未再续弦。
有一次,在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对方有些黑道背景,黄立山无奈之下,只得到三义堂登门求助。
当时,接待他的正是楚清雅。
黄立山早就听说过三义堂有位辣手无情的刑堂堂主“血梅花”,却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顿时惊为天人,随即展开疯狂的追求。
一开始,楚清雅还婉言拒绝,不料黄立山依然时不时的邀约。
他当时脑子里只有美人,完全忘了楚清雅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一个可怕的外号:
“血梅花”……终于,在不厌其烦之下,楚清雅在某一次黄立山登门拜访之际,说了句“你跟我进来”,然后就带着一脸兴奋,以为终打动美人芳心的黄立山进入了三义堂的后花园……在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黄立山出来的时候,整个头肿了一圈,脸上更是有两个左右对称的,深深的绣花鞋印……好一个黄立山黄大会长!经此打击,仍是愈挫却愈勇,屡败而屡战,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去三义堂。
只是从此,他黄大会长的脸上,往往是旧印未消,又添新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三百六十天满头满脑的都是被楚清雅绣花鞋踩出来的脚印……想到此处,楚青岳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只听黄立山道:
“原来清雅去看望令师了,哦……照顾长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嘴上虽如此说,可黄立山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立山兄,以前从未见过令爱,”楚青岳岔开话题,道,
“听说是在外国念书的吧?”
“哦,我平日里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姗姗,所以送她去了英国的寄宿学校。”
黄立山答道。
听到“英国”,楚青岳精神一振,道:
“英国?那真是太巧了!小女倩儿如今也在英国念书。”
“啊!是吗?哈哈,小弟早就听说过,令千金不但貌若天仙,而且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啊!哈哈……”
黄立山笑道,
“只可惜,这位奇女子黄某始终无缘一见啊!”
这话倒不假,三义堂虽门人众多,但楚青岳的亲传弟子只有七个。
其中,名气最响武功最高的,反倒是排行最末的“七凤凰”陆倩儿!听到有人提起师妹,鬼影四和刀疤六脸上同时闪过不自然的神色,然后无奈地对望一眼──唉!陆大小姐美则美矣,功夫也是出奇的高,不过她的脾气更是大的可以!一同学艺时,他们这帮师兄弟可没少吃她的苦头……“啊……你看我这一高兴,都忘了请楚兄入座了。恕罪!恕罪!来,来,诸位快请入席吧!”
说着,黄立山将楚青岳三人朝饭厅内带,边走边向楚青岳笑道,
“哈哈,小弟还未恭喜楚兄,听说月前,楚兄你打败了日本九鬼流的第一高手白骨,扬我国威,小弟佩服之至啊!”
“哎,不敢当!”
楚青岳道,
“说到“扬我国威”,我一生最佩服就是战败各国高手的霍元甲霍前辈,只可惜我楚某人天资愚鲁,一身功夫是怎么都无法与霍前辈相比的。
”
“楚兄谦虚了,哈哈!来,楚兄请入座。”
黄立山笑道。
“呜──呜──呜──”就在众人笑谈之际,不远处的黄浦江上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汽笛声,那表示有轮船即将进港,而且十有八九是越洋而来的那种大轮船。
不知为何,听到这阵汽笛声,楚青岳心中一动,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仿佛将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似地──此时他当然不知道,他以为“远在英国”女儿陆倩儿,现在就在这条轮船上!……一九三一年十月,英国剑桥。
剑桥大学,是英国的一所有几百年历史的老牌大学,也是世界十大学府之一,离英国首都伦敦仅几十公里。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大部分学生早已离开校园。
不过,剑桥大学地质学院校区的柔道练习馆内,还是有两个人正在进行着某种训练──一个身穿柔道服,金发碧眼的英国男子正站立在练习馆场地中央柔软的榻榻米上。
这名男子年约二十五、六,身材魁梧,足有六尺上下(一米八左右),他的两个手臂上,都绑着陪练用的长方形防护垫。
不过,看这男子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原本还称得上是英俊的脸,此刻右边脸颊却肿得老高。
仔细看他脸上红肿的地方,那肿的形状有些奇怪,除了一大块红肿之外,还分布着几个小红点。
整体来说,似乎有点像人的半个前脚掌……此时,一把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子声音从练习馆的一角飘了过来,用中国话说道:
“哦~~亲爱的威廉!我想,你现在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倩……倩儿,我……我看我们……今天还是就……就练到这里吧……”
金发男子威廉本来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此刻,却说得结结巴巴的,语气里则透着一份恐惧。
同时,他目光看向右面角落里……练习馆一角,一个女子背对威廉,正盘膝而坐。
光是那女子身姿纤细,线条优美的背影,那洁白修长的颈项,还有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已经可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了!纵使她现在坐着,但看到如此美好的背影,任何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背影的主人必然会是一个绝色美女!
“哦~~威廉,你这么说可让我太失望了!”
说着,只见那女子并未如何作势,就直接从坐姿腾空而起,在空中绝妙的一扭小蛮腰,
“嗖”的一声便已来到了威廉面前。
好快的身法!若是有中国华东地区的武林人士在场的话,定会惊讶得大叫“龙行天下”,没错,这女子用的正是三义堂堂主楚青岳的独门身法──龙行天下!此时,女子俏生生地站立在威廉的对面,她身形颇高,比起人高马大的威廉,也只是矮了不到两寸(一米七三左右)。
她并未像威廉那样穿着柔道服,而是穿了一身银白色的中国样式的练功服和一双白色的绣花鞋。
再朝上看去……终于,得见了这女子的全貌──她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白嫩的肌肤赛雪欺霜、吹弹得破,乌黑亮丽的秀发,娇俏挺直的鼻梁,红艳艳的樱唇,还有那双眼眶内弥漫着的一层氤氲水汽,让人始终无法看得清,却更能摄人心魄的翦水双瞳……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浓得化不开江南水乡风韵,好一个南国佳丽!
“威廉,你知道我陆倩儿平生最讨厌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说着,她甜甜的一笑。
尽管近一年以来,威廉早已看过这张娇颜百遍千遍,此时仍是看得一阵心神荡漾。
接着,陆倩儿不等他回答,便续道,
“一是臃肿的身材,二是有人言而无信~~”
“倩儿,我……”
威廉刚开口,一根雪白的纤纤玉指便按住了他的嘴唇──“嘘~~威廉,你听我说。”
陆倩儿扁了扁小嘴,继续以她那可以甜死人的声音续道,
“你昨天亲口答应今天陪我练功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哦,亲爱的!你知道,这个星期我都没怎么练,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胖的~~”
威廉嘴巴被陆倩儿手指按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心中在狂喊──这个星期你当然没怎么练过,今天才是星期一啊!还有,上星期你刚说过,你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在你面前抽烟。
所以,作为惩罚,你站在我脸上踩灭我嘴里香烟的同时,也把我的脸踩得像猪头一样!!
“噢~~看来,我最讨厌的两件事都快要发生了。呵呵~~亲爱的,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唔~~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的!”
陆倩儿看着威廉说道。
同时,她松开了玉指,温柔地抚摸着威廉那半边五分钟前刚被她踩肿的脸颊。
此刻,她的双眸更是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了一般……“不!不!倩……倩儿,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讨厌的事情发生的。”
说着,威廉举起了绑在手臂上的防护垫,以“视死如归”的口气道,
“来吧!倩儿,我威廉言而有信,我……我陪你练功!”
“太好了!威廉,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不过~~”
陆倩儿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的表情,道:
“亲爱的,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刚才赤着脚我有点不习惯,所以这次我穿上了鞋。唔~~还有,这次我出手可能会重一点哦!嘻嘻~~”
出手?是出脚吧!威廉心里有些绝望地想。
“那么,我要来了哦!”
陆倩儿说道。
威廉则是第一时间用防护垫护住面门……“啪”一记勾拳,以刁钻的角度,从侧面直接击中威廉的软肋!
“噗”又是一记膝撞,直奔威廉小腹而去,命中!
“叭”一记掌刀,从后上方砍中威廉后颈!接着,指截、龙骨、腕打、肘攻、侧踢、直踹……轮番上阵,充分向老外威廉展示了中国功夫的神奇。
只见威廉老兄花开满脸,那叫一个“惨”啊……“嘭!!”
沉闷的肉体砸地声再度响起!!最终,威廉以标准的四仰八叉之势摔倒在榻榻米上。
只见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此时他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他以这种姿势被陆倩儿打倒在地时,她跟着而来的一招绝对是“暴踩猪头”!(此招由陆倩儿亲自命名,乃是学自楚清雅后再由其发扬光大的)果然,陆倩儿没让他失望!透过眼帘的缝隙,威廉仍旧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陆倩儿那两只绣花鞋底……由远而近,越来越大……“叭嗒!!!”
陆倩儿一双纤足结结实实地踩上威廉那早已饱受摧残的小脸!!!
“哇!威廉,真有你的!每次在你脸上“降落”,感觉总是那么的──爽!!!”
说完,陆倩儿的玉足开始在威廉的脸上跳踩起来,口中叫道,
“我踩!我踩!我踩!我踩……”
“叭!”
“叭!”
“叭!”
“叭!”
“叭!”
“叭!”
……在狠狠踩了几十脚之后,陆倩儿似乎有些累了,她呼了口气,后退了一步站在威廉的胸口上,向下望着自己的杰作……“亲爱的,我早就说过,你的脸是世界上最有“塑造性”的!不信你看──”说着,陆倩儿威廉的胸口上蹲了下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他,笑道,
“呵呵~~多有“创意”啊!”
啊!那被踩扁的超肿肥猪头就是原来英俊的我吗??啊!!不……威廉那被踩得陷进肉里面的眼睛,在勉勉强强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要知道,人家为了帮你“整容”也是很辛苦的哦,都出了一身汗呢!”
陆倩儿小嘴一嘟,又站了起来,然后伸出右脚踏在威廉的左脸颊上,道,
“亲爱的,我突然发觉你两边脸有些不对称哎!这边好像平了一点,没关系,倩儿我现在就帮你改过来哦!”
陆倩儿说着,右足足尖牢牢踏住威廉的左脸颊,同时踩在他胸口的左足用力一顿,变成整个人单脚站立在威廉的半边脸颊上。
接着,陆倩儿身体开始左右摆动,蹍踩起来……“啊……嗷……”
威廉悲壮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练习馆……就在陆倩儿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说着中国话从练习馆外传了进来,道:
“倩儿,倩儿,你在里面吗?”
“啊!史密斯伯伯,我在呢!”
陆倩儿边回答,边用脚掌踩住威廉的嘴,并向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高声向门外问道,
“什么事啊?史密斯伯伯。”
“倩儿,有中国来的消息了!”
……史密斯的办公室里。
“上个月的十八号,日本关东军借口中国军队破坏南满铁路,随即发动兵变,袭击沈阳的中国东北驻军,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年约五旬的史密斯教授推了推脸上戴的眼镜,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面对日本的侵略,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致使在短时间内,日军已占领了中国东北的大部分土地。
”
“日本人终于……动手了吗,终于动手了吗……”
陆倩儿喃喃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倩儿,我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和你一样感到痛心!”
说着,史密斯脸上现出一片伤感以及缅怀的神色──中国,就好像他的第二故乡!在那片土地上,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对于他来说,九州大地和大不列颠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唉……”
史密斯教授叹了口气,说道,
“二十年前,我和威廉的父亲老威廉,”说到此处,史密斯顿了顿,侧首看了一眼“猪头威廉”,续道:
“以及杰克,汤姆等另外八个好友一起,组成了探险队,进入中国西北地区进行地质考察。想不到在那里,遇到了沙尘暴!我们无法抵抗,队员们一个个的死去。到最后只剩下我,老威廉和杰克……咳咳……”
“您别激动。来,喝口水,慢慢说。”
陆倩儿见史密斯咳嗽,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孩子,你和你父亲一样善良。”
史密斯稳了稳情绪,续道,
“那时候我们三个被埋在沙堆里,等待死神的来临。就在我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救星出现了!救了我们三个性命的,就是倩儿的大伯、义父和她的父亲。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他们三人中,一路背着我走出那片可怕的沙漠的,正是倩儿的父亲陆达友!倩儿,倩儿……”
“史密斯伯伯我在这儿。”
陆倩儿说着上前去握住了史密斯的手。
“好孩子,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这辈子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是我史密斯的荣幸。唉……可惜啊!”
史密斯叹道,
“八年之后,我和老威廉再去上海看望他们的时候,想不到秦山兄(陆倩儿的大伯)和达友兄都已不在了……天妒英才啊!”
“倩儿,一年前,我决定回英国任教。”
这时,史密斯教授转向陆倩儿,道,
“走之前,我又去看望了你义父,他将你托付给我。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保护你,让你远离如今局势混乱的中国。我也同意他的决定,所以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你刚才那些消息。但是,我必须尊重你。孩子,你今年十九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你有权利知道一切。作为你的伯伯,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留在英国,但不论你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伯伯都支持你。”
“日本既然向中国宣战了,上海作为远东的重要据点,日本人是必然不会放过的。”
一脸“猪头相”的威廉在一旁道。
史密斯看了他一眼(其实一年来,史密斯已经看惯了“猪头版”的威廉,早就见怪不怪了),道:
“没错。”
“史密斯伯伯,我决定……回中国。”
陆倩儿道。
史密斯早就猜到陆倩儿会如此选择,遂道:
“孩子,回国的一切,伯伯自然会为你打点好的。而且,教完这个学期,等放假的时候,我也会向学院请辞。那时,我会去中国看你的。”
“史密斯伯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说着,陆倩儿留下了热泪。
──义父,姑姑,倩儿就要回来了,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倩儿已经失去了爸爸,决不能再失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