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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替天行淫词曰:可怜风月债难酬,顽石投胎解花愁;最是朱颜容易老,十二金钗竞风流。

羞向郎前秀阴牝,挠乱花钗坠画楼;敲断暮钟眠未得,金陵一觉水空流。

话说贾宝玉乃世袭荣国公贾代善之孙,工部员外郎贾政次子,别号怡红宝玉、绦洞花王、富贵闲人。

本是女娲炼就的一块顽石,因无才不得入选补天。

该石自经锻炼之後,通了灵性,自去自来,可大可小。

被警幻仙子留在赤霞宫中,名为赤霞宫神瑛侍者。

却被一僧一道携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走了一遭,落胎贾府时口衔的美玉,上有“通灵宝玉”四字。

正是那荣国府里的魔根祸胎、混世魔王。

那日,宝玉躺在侄媳秦可卿床榻上,渐渐困倦,便恍恍惚惚地睡去。

犹似秦氏在前,悠悠荡荡,跟着秦氏到了一处。

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

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

“这个地方儿有趣!我若能在这里过一生,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管束呢!”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山後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是个女孩儿的声气。

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美人来,蹁跹袅娜,与凡人大不相同。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

“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

那仙姑道:

“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因知你乃风流冤家,恐将造劫历世,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此离吾境不远,可试随我一游否?”

宝玉听了喜悦非常,竟随着这仙姑到了一个所在,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

也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宝玉心下自思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古今之情”与我何干,又为何我有“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

”宝玉只顾如此一想,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

宝玉看了,因向仙姑道:

“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麽?”

仙姑道:

“此中各司存的是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乃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

宝玉听了,哪里肯舍,又再三地恳求。

那警幻便说:

“也罢,若与你结体有缘者,则可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

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

进入门中,只见有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

警幻只拣与宝玉关联者看,只见那边橱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

宝玉因问:

“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

警幻道:

“即尔府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

宝玉道:

“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怎麽只十二个女子?”

警幻微笑道:

“一府女子固多,不过择与你有宿世孽缘者录之,两边二橱则又次之。”

宝玉再看下首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宝玉还欲细察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泄漏天机,便掩了卷册,笑道:

“你前身乃一通灵宝玉,如今遗落红尘,命犯桃花,人间多情女子恐在劫难逃也!此三册女子皆你欠下的风流艳债。”

宝玉听如此说,便唬得魂飞魄散,果觉自形污秽不堪。

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笑道:

“你却不知原委。适从宁府经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

“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慾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於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如此嘱吾,故发慈心,故引了你到此处。先以府里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供尔熟玩,你归去後,须行淫於肉、意淫於灵,偿还那情缘孽债,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慾海无涯,回头是岸,或冀你将来一悟,未可知也。”

又取了一册春宫图谱与宝玉。

宝玉揭开看时,分别是“黛玉思春、宝钗前戏、熙凤色诱、探春露阴、惜春双修、迎春上位、元春翘臀、李纨自渎、妙玉品箫、湘云裸卧、巧姐承欢、可卿抖乳。”

宝玉哪见过这等风物劳什,不免瞧得心旌摇荡、头昏眼花。

警幻见宝玉迷惑不解,因叹:

“痴儿竟尚未悟!”

便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

更可骇者,早有一位仙姬在内,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

正不知是何意,忽见警幻说道:

“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那些淫污纨裤与流荡女子玷辱了。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耳。

好色即淫,知情更淫。

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

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宝玉听了,唬得慌忙答道:

“仙姑差了:我因懒於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幼,不知“淫”为何事。

”警幻道:

“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

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

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虽可为良友,却於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今既遇尔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子独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於世道。

故引子前来,醉以美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

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许配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

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然如此,何况尘世之情景呢!从今後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於孔孟之间,委身於经济之道。

”说毕,秘授以云雨之事,命之:

“男女交媾之法,仍天地人伦之道。传汝房中秘术,汝可替天行淫,普洒玉露滋润闺房,化解怨女旷妇之缠绵郁结。切不可做那钻穴逾墙、酿祸闺阃、荼毒天下无辜妇人之事。所嘱之言,汝当记取。”

便推宝玉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

宝玉恍恍惚惚,依着警幻“替天行淫”所嘱,未免作起儿女的事来,也难以尽述。

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

却说,那宝玉经此南轲一梦後,心存灵境,抱定“替天行淫”之心,莫忘“偿风月债”之愿。

便按图索骥、知遇那金陵十二钗等秦淮佳丽,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恨不能罗尽天下佳人,行那抱玉偎香之乐事,结那采阴绸谬之趣缘。

唯愿娇妾盈座,美色环回。

所幸宝玉平生虽风流倜傥、偎香怜玉,却风流而不下流,性感而不让人反感。

男欢女爱,皆属两相情愿。

否则,人间又添几多怨女。

此後,宝玉嚐尽风花雪月,遍历天下闺秀,终有一日,大彻大悟,领会“福善祸淫、引觉情痴”之理。

於是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

终於色极而空,斩却红尘的情思缠绵,走入玄妙。

到结尾处,宝玉高魁贵子,了却尘缘,与那一僧一道,遁入空门,飘然登岸而去。

可谓:缘来缘去缘如水,情起情灭情难消。

却说摹写房帷之乐,不无近於淫亵。

为教後世良家子弟,芹溪居士曹雪芹自云:

“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後,故将风月真事隐去,而藉通灵之说,自着《红楼梦》(又名《石头记》)一书,以告天下;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破一时之闷,醒同人之目,不亦宜乎?”

《红楼梦》书中亦只是实录家庭琐事,绝无伤时诲淫之病。

却多用移风易俗之法,故曰“贾雨村”云云,以因势而利导而劝戒後生。

总是要引人看到收场处,才知结果识警戒。

中间用“梦”

“幻”等字,却是此书本旨,兼寓提醒阅者之意。

然而,淫书实以《红楼梦》为最,盖描摹痴男女情性,其字面绝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游,而意为之移,所谓大盗不操戈矛也。

宝玉与金陵十二钗等红粉佳人,男亲女授,解衣入牝,合衾并枕,思之羡煞人也!闺中韵事,虽尽其妙,世人却难以知晓。

为饷广大读者,後世红学家多方求证。

其中事迹,散见於诸位大家名作。

小可无才,不避简陋,草作《金陵十二钗》之系列短篇如《栊翠庵宝玉品茗问禅》、《贾宝玉行孝姨舅娘》。

闺阁闲情,欲完其备。

但此间轶事几近荒唐,无据可考,与曹公雪芹之本意已相去甚远。

看官阅後,仅供娱乐,尽可一笑置之。

却说上回说道宝玉与薛姨妈几番云雨,交股而眠。

天色微明,宝玉口中喏喏道:

“坏了!坏了!”

不知到底作何光景,且听以下分解。

二李纨掌社且说宝玉春梦醒来,方忆起次日辰时父亲贾政要考问功课一事,平日不磨枪,临时也没抱佛脚,唬得心胆俱裂。

不及梳洗打理,便蓬头散发奔贾政书房而来。

众清客却报,老爷已入朝面圣去了。

原来,贾政自元妃归省之後,居官更加勤慎,以期仰答皇恩。

皇上见他人品端方,风声清肃,虽非科第出身,却是书香世代,因特将他点了学差,也无非是选拔真才之意。

这贾政只得奉了旨,择於八月二十日起身。

是日拜别过宗祠及贾母,便起身而去。

宝玉等如何送行,以及贾政出差外面诸事,不及细述。

单表宝玉自贾政起身之後,每日在园中任意纵性游荡,真把光阴虚渡,岁月空添。

宝玉等仍不过在园中嬉游吟咏不提。

这日甚觉无聊,便往贾母王夫人处来混了一混,仍旧进园来了。

刚换了衣裳,只见三姑娘探春的丫鬟翠墨进来,手里拿着一幅花笺,送与他看。

原来竟是邀请大观园众人结诗社,旨在“宴集诗人於风庭月榭;醉飞吟盏於帘杏溪桃”。

宝玉看了,不觉喜得拍手笑道:

“倒是三妹妹高雅,我如今就去商议。”

一面说,一面同翠墨往秋爽斋来,只见宝钗、黛玉、迎春、惜春已都在那里了。

众人见他进来,都大笑说:

“又来了一个。”

宝玉道:

“这是一件正经大事,大家鼓舞起来,别你谦我让的。各有主意只管说出来,大家评论。宝姐姐也出个主意,林妹妹也说句话儿。”

宝钗道:

“你忙什麽!人还不全呢!”

一语未了,李纨也来了,进门笑道:

“雅的很哪!要起诗社,我自举我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想了一想,我又不会做诗,瞎闹什麽,因而也忘了,就没有说。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着你作兴起来。”

黛玉道:

“既然定要起诗社,咱们就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李纨道:

“极是。何不起个别号,彼此称呼倒雅?我是定了“稻香老农”,再无人占的。

”接下来,黛玉被封作“潇湘妃子”,宝钗封为“蘅芜君”,探春封为“蕉下客”。

迎春就叫作“菱洲”,惜春叫作“藕榭”。

宝玉道:

“我呢?你们也替我想一个。”

宝钗笑道:

“你的号早有了:

“无事忙。”

三字恰当得很!”

李纨道:

“你还是你的旧号“绦洞花主”就是了。

”宝玉笑道:

“当不起,当不起!倒是随你们混叫去罢。”

黛玉道:

“混叫如何使得!你既住怡红院,索性叫“怡红宝玉”不好?”

众人道:

“也好。”

李纨道:

“就是这样好。但序齿我大,你们都要依我的主意,管教说了大家合意。我们七个人起社,我和二姑娘四姑娘都不会做诗,须得让出我们三个人去。我们三个人各分一件事。”

探春笑道:

“已有了号,还只管这样称呼,不如不有了。以後错了,也要立个罚约才好。”

李纨道:

“我那里地方儿大,竟在我那里作社,我虽不能做诗,这些诗人竟不厌俗,容我做个东道主人,我自然也清雅起来了;还要推我做社长。我一个社长自然不够,必要再请两位副社长,就请菱洲藕榭二位学究来,一位出题限韵,一位誊录监场。既立定了社,便要立下章程。若违了罚约,一律清白处治。是这麽着就起,若不依我,我也不敢附骥了。”

众人均点头称是。

迎春惜春本性懒於诗词,又有薛林在前,听了这话,深合己意,二人皆说:

“是极。”

宝玉道:

“既这样,咱们就往稻香村去。”

李纨道:

“都是你忙。今日不过商议了,等我再请。”

探春道:

“到底要起个社名才是。俗了又不好,忒新了刁钻古怪也不好。可巧才是海棠诗开端,就叫个“海棠诗社”罢。

虽然俗些,因真有此事,也就不碍了。

”宝玉与众人都说好。

说毕,大家又说了一回闲话儿,各自散去。

不在话下。

闲言少叙,一日正是李纨做东道,诗社聚会稻花村,胜者有奖,输者受罚。

且说宝玉接书,便从怡红院一径踱来。

径自步出轩中,不觉天色渐晚,仰见一轮皓月万里无云,春光正皎,走过几幢楼阁,但觉清风飒飒、暗香浮云,心中感叹:

“冬去几时,忽尔春来矣,人生几何,须要及时行乐。”

转过山怀,稻香村黄泥院墙中,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

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属;有几百枝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

宝玉且走且叹,啧啧称奇,真叫“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进得屋来,见得灯烛辉煌。

探春、黛玉、迎春、宝钗等,也都往那里来。

一则赏诗,二则便於会面。

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纪最长,余者皆不过十七、八岁,大半同年异月,连他们自己也不能记清谁长谁幼;不过是“姐”

“妹”

“兄”

“弟”四个字,随便混叫。

进入房中,不免推让一回,大家归坐,就听李纨出题限韵。

薛蟠之妾香菱却上前,斟上茶来,又领着老婆子、丫鬟们洒扫庭除,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

原来李纨寡居多年,陪房的丫头早打发散了。

掌社做东,比不得往日,平时又素不理俗务,正愁人手缺乏。

这香菱正苦志学诗,精血诚聚,不敢十分罗唆宝钗,又欲远避只知斗鸡走马、寻花问柳的薛蟠,近日便在李纫处帮忙,满心满意就近学诗,正得两便。

只听李纨道:

“我就出题,迎春限韵,惜春监场。方才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很好,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呢?”

说罢,迎春等便依令限韵出题。

侍书一样预备下四分纸笔,便都悄然各自思索起来。

独黛玉或抚弄梧桐,或看景致,或又和丫鬟们嘲笑。

迎春又命丫鬟点了一枝梦甜香。

原来,这梦甜香只有三寸来长,有灯草粗细,以其易烬,故以此为限,如香烬未成便要受罚。

一时探春便先有了,自己提笔写出,又改抹了一回,递与迎春。

因问宝钗:

“蘅芜君,你可有了?”

宝钗道:

“有却有了,只是不好。”

宝玉急得抓耳挠腮,背着手在回廊上踱来踱去,因向黛玉说道:

“你听她们都有了。”

黛玉道:

“你别管我。”

宝玉又见宝钗已誊写出来,因说道:

“了不得,香只剩下一寸了!我才有了两句。”

又向黛玉道:

“香要完了,只管蹲在那潮地下做什麽?”

黛玉也不理。

宝玉道:

“我可顾不得你了,管他好歹,先胡绉几句写出来罢。”

说着,走到案前写道: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则个,怎麽个玉为魂。”

说了这句,又言语不出。

宝钗转眼瞥见,便趁众人不理论,推他道:

“此中佳人典故颇多,亏你还是脂粉队里的英雄。”

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道:

“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麽典故出处来!”

宝钗悄悄地咂嘴点头笑道:

“也罢,今日你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岂不闻,东坡诗云:欲把西湖比西子……”

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意,笑道:

“该死,该死!眼前现成的句子竟想不到。姐姐真是“一字师”了!从此只叫你师傅,再不叫姐姐了。

”宝钗也悄悄地笑道:

“还不快做上去,只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

李纨见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模样甚是可疑,因道:

“晓喻其诗社之有知者,军有军令,社有社规。不得营私舞弊,不得弄虚作假。如有不遵者,逐出席外,当场吃罚!本掌坛决不会姑息的。”

五指尖尖如笋,在宝玉案头敲敲。

众人都道:

“有理,有理。”

宝钗无可奈何,不敢私心暗助,又怕他耽延工夫,遂抽身走开了。

宝玉听说无法,只得收摄精神,暝思苦想。

却有思无绪,眼巴巴地看着李纨轻移莲步,袅袅婷婷,打从身侧踱来踱去。

暗忖,李纨寡居多年,平日性情贤淑,言语平和,诸事不管,浑名叫作大菩萨,第一个善德人。

只知清净守节,问事不知,说事不管。

不想做个执社,却言语爽利,诸事分明,倒似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这李纨,乃宝玉亡兄长贾珠之妻,生有一子贾兰。

出身金陵名宦,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至李守中承继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李纨,字宫裁。

因此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内则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诗而已。

宝玉近日因在外游嬉,渐次疏懒了工课,一时无心诗文,神游太极,不住用眼瞟着寡嫂李纨,真与往日不同。

只见:桃腮微红,杏眼撩人,行动时丰庞俏丽,言语时娇音婉转。

那娇懒倦慵的少妇体态,不似风吹弱柳的黛玉姿色,也与婀娜丰盈的宝钗风味不同。

把个宝玉看得浑身酥麻了,毫笔拿捏不住,竟失落於地上。

拾起时,竟精虫上脑,手将李纨绣花鞋头上只一捏。

那李纨只当小叔顽劣,将身避过,乜斜着凤眼,向他手背只一捻,低声笑道:

“怎的这般罗噪!”

又推宝玉,催道:

“我们要看诗了。若看完了还不交卷,是必罚的。”

却止不住两颊晕红,杏眼流波。

两个在暗地里调情顽耍,众人倒不曾看出来,不料香菱这丫头在边上却瞧了个仔细。

心下自忖:

“李纨寻常在大家跟前,倒是精细撇清,谁想暗地却和这宝二爷有些勾搭。”

宝玉平日最受不得妇人家作娇作痴之态,登时心似火烧,红了脸,咂着嘴,道:

“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执法又最公道。你的评阅,我们是都服的。”

众人点头,却看探春的稿好了,写道: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大家看了,称赏一回,又看宝钗的道: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李纨笑道:

“到底是蘅芜君!”

大家看了,宝玉说探春的好。

李纨终要推宝钗:

“这诗有身分。”

因又催黛玉。

黛玉道:

“你们都有了?”

说着,提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

李纨等看她写的道: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看了这句,宝玉先喝起彩来,说:

“从何处想来!”

众人看了,都道:

“是这首为上。”

李纨道:

“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

宝玉又笑道:

“这评的最公。只是蘅潇二首,还要斟酌。”

李纨道:

“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

宝玉听说,只得罢了。

此时,黛玉因见宝玉构思太苦,心上不快。

走至案旁,知宝玉却苦後面四句无词。

趁李纨不备,却自己吟成一律,写在纸条上,搓成个团子,掷向宝玉跟前。

宝玉打开一看,觉比自己做的半首高得十倍,遂忙恭楷誊完呈上。

不想李纨使得却是欲擒故纵之计,早有提防,当场拿了个现行。

上前夺过宝玉卷稿,劈面一掷,笑道:

“怡红公子,汝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本社天条。自古刑法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本社法度不会因你而废!你该如何罚?”

宝玉没好意思起来,无言可支,只得笑道:

“该罚,该罚!”

拿起酒,一饮而尽,却呛得咳出声来,倒把众人都怄笑了,两边的丫头也都抿嘴儿笑。

探春是始作俑者,不意领罚的首犯竟是兄长宝玉,不敢为宝玉求情,只得缄口无言,便起身告辞往贾母去处。

宝钗、黛玉原是共犯,哪敢为宝玉鸣冤。

迎春、惜春本是执法,更不敢起徇私之意,当下嘿然无语。

大家略用些酒果,便各自藉故散去,也有回家的,也有往王夫人处去的。

可怜宝玉,平日枉作红颜知己,一旦受罚,竟落个孤家寡人。

三一难宝玉屋中一时寂静,只留下李纨、宝玉、香菱三人。

李纨瞅了香菱一眼,便道:

“给二爷添杯茶来。”

香菱便知其意,就走出屋去。

李纨见宝玉脸上红白不定,痴痴怔怔的憨样,心中暗笑,拧了一把宝玉的脸,腮上带笑不笑地瞅着宝玉,道:

“呸,先前在众人跟前真有贼胆,胡天胡帝的!这会子却装得扭手扭脚的?原来“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腊枪头!放心,我不会拿老子爷的板子笞挞你,也不会将你扔油锅子煎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一句“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腊枪头!”

却是有出典的。

《西厢记》第四本第二折,红娘嘲笑张生,

“办”了莺莺却又害怕。

莫非这寡嫂也在嘲弄自己,使那遣将不如激将之计,今晚就在这稻花村,和她“哩也啵哩也罗”麽?宝玉心里一阵胡思,痴痴呆呆,乱乱绞绞,嘴里轻哼戏文:

“你绣帏里效绸缪,倒凤颠鸾百事有。我在窗儿外几曾轻咳嗽,立苍苔将绣鞋儿冰透。今日个嫩皮肤倒将粗棍抽,姐姐呵,俺这通殷勤的着甚来由?”

李纨听了,把脸飞红,

“嗤”的一笑,向宝玉啐了一口:

“没廉耻的囚贼!掉什麽歪嘴戏文,淫词浪曲的!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进去方便则个,再与你慢慢儿的算帐。你且把功课续完,倘再作奸犯科之事——我知道了,回来打折了你的腿!”

宝玉忙应几个“是”,却又佯叫道:

“岂敢!岂敢!”

独自悬心枯坐了一会,只听见内室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按捺不住,便悄悄地走入卧房来。

恰值李纨正在净桶小解,见宝玉探头缩脑进来,唬得“噫”了一声,忙把裙儿将粉白的屁股遮好,身子挪移,藏躲不迭。

宝玉笑嘻嘻地道:

“嫂嫂解手啊!”

便向袖内摸出一张厕纸来,双手递过去,道:

“这张权作诗稿,学生奉上,方便稻香村主批阅!”

惹得李纨又可笑又气恼,劈手打落道:

“他二叔,好生无赖!这事成何体统,还不出去!”

宝玉嘻笑道:

“嫡亲叔嫂,有何见外,岂不闻圣人言:

“嫂溺授之以手,权也!”

”却俯身拾起厕纸。

李纨骂道:

“你这个泼皮的主子爷,好滑嘴油舌!你不是落入井里,是掉进马桶里!”

宝玉听了这话,便发了兴头,搂过李纨,却笑道:

“俗语说的好,嫂扫乱柴呼叔束,姨移破桶叫叔箍。小叔帮嫂子,自家人不说二家话。”

边言边凑前亲李纨嘴,双手伸向纤腰白臀,抚一阵摸一阵。

李纫羞涩难当,急得左遮右掩,奈何坐定在净桶,却起身不得,嗔怒道:

“二叔,不得无礼!叔嫂之间,如此拉扯,被人撞见,岂不羞煞?还不撒手!”

宝玉趁隙把手插入妇人亵裤内,搠个指头探着妙户,早有滑精流出,笑道:

“好鼓蓬蓬的紧。”

李纨忙将裙子捻住,推他道:

“作孽的畜生,再胡说,我就打了!快走!还不快走!”

宝玉见李纫恼羞满面,堆着笑道:

“是,就走。”

仍将厕纸递在李纨手里。

及回头看,李纨并无怒容,却一眼看着他走。

且说李纨在里屋小解停当,手忙脚乱地拭牝抹臀,提裙撩裳,拢了珠髻,自是有些狼狈,心中恨恨:

“宝玉这冤家小祖宗,仗着老祖宗疼、太太护,竟娇惯惫懒的没谱。这淘气顽劣的招法,平日在姑娘、丫头堆里调三窝四的,倒也罢了,今日却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的,使到长嫂自身。如不再趁此管教弹压,将来不过是个膏粱轻薄之流、沉迷酒色之徒!”

想定主意,便沉着脸款步出来,见宝玉仍俨俨地偏坐在椅子上,混若无事般抿口淡茶。

便忍了性子,上前拧宝玉的脸,啐道:

“你这蹄子闹鬼!竟敢行凶霸道,等我回了太太,看是捶你不捶你!”

吓得宝玉连忙央告:

“好嫂子,我再不敢了,任凭嫂子裁处。”

李纨把嘴一撇,道:

“嗳哟!二叔还能转性。叔叔莫恼我言语唐突,就怕你是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陪小心,搁不住哪天去姑娘家里又干些没脸面、没王法的腌脏事来。”

宝玉陪笑道:

“怎敢着恼,白辜负了嫂子的心!嫂嫂就掌我几下,亦不恼。”

更歪着脸过去道:

“嫂嫂,试打一下看。”

李纨笑道:

“我有手,也不打你这涎面,与你说正经话。”

螓首微转,笑道: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既这麽样,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人。但今日之过,你迟也赎,早也赎。我本不会做诗,就先起个兴,你若对得出,算是没荒误功课,算是将功折过,不然二罪并罚。”

原来,李纨闻的贾家司塾——贾代儒称赞他虽不喜读书,却有些歪才,意欲试他一试。

宝玉正像尼姑庵里卖卵袋,巴不得一声儿,高兴地答应了个“是”。

李纨因道:

“桃李春风结子完,稻花村里看浮萍。鸳情梦断芳年逝,昏鸦空叹斜阳暮。梧桐夜雨同谁诉,绣帐鸳衾怎堪提?无限相思强自怜,几度无言独倚阑。拂枕秋声夜色寒,羞把孤鸾月下弹。妾心墨守冰心志,贞妇却盼子成龙。”

原来,李纨见那些大人先生、显亲扬名之人,无非言忠言孝,或是着书立说,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

诗中便既表立身守节、教子成龙之志,也有用话箴规宝玉钻研仕途经济,也好将来为官作宦、立身扬名之意。

宝玉听了暗笑,自思:红尘男女,朝朝劳苦,事事愁烦,唯有性爱交媾,阴阳交济,才是实事正理。

李纨正青春韶华,却如此迂腐不堪,徒做那镜花水月虚空之守,却平白舍却那云雨绸缪、阴阳之乐。

冷枕寒衾,落霞孤鹜,纵是将来儿子出将入相,到头来不过人昏惨惨,黄泉路近,落个虚名儿让後人钦敬,有何益处?也罢,自家亲嫂,且劝她一劝。

便忍着笑,信嘴诌道:

“西厢月落桃花影,肯引张生路几重。叔子一夜听春雨,明朝嫂闺种杏花。一弱灯前映指痕,解衣羞与阿叔吞。春风若於书生便,古井也能澜清波。叔屌戳破嫂牝蕊,低吟浅唱真滋味。蝼蚁也知春色好,倒拖杏瓣上粉墙。”

李纨听罢,只羞得面红过耳,半晌并不言语。

心想,自己平日寡居守节,与事无争,却教子有方。

宝玉顽劣,自己有开导之责,不想却被他说嘴撩拨。

宝玉这一番话,原是搪塞撮空他的,无耻却有理,无赖却有情,听来有经有纬,入耳入脑,颇慰人心。

便禁持不住眼花心乱,腿酥脚麻。

灯烛下照见未亡人,体态丰腴,杏脸桃腮。

宝玉呆呆偷觑,目不转睛,胯中软物暗自凭空撑起,硬挺热烫。

又见妇人胸襟凸起,宛似一对玉峰耸立。

霎那时,他壮胆捱身上前,把手去摸把握不住,软硬弹手,温绵有趣。

宝玉见李纨扬手将打,忽闪一旁,只是笑。

脸上便转了色,拉着李纨扭的扭股儿糖似的,爆着胆子,手伸入妇人小衣内,摸那两只酥乳,但觉温润如油,真个是:软温新剥鸡头肉,滑腻初凝塞上酥。

李纨大窘,仓卒不及,抬手搧他一耳光,愀然作色,嗔怒道:

“无耻之举,长嫂如母,怎敢放肆!叔嫂之义,发乎情,止乎礼!我本贞妇,君非荡子。岂可不顾礼法,玷辱人伦。”

宝玉正在情迷意乱之时,忽遭此掌括,惊觉过来。

生来在父母身边如珠似玉,何曾听得这般声气?又见李纨议论侃侃,大义相责,自知理亏,虽哀恳数回,终不能强逼。

心想,自授警幻之训以来,相遇金钗佳人,无受如此之挫。

无奈落落寞寞的,跌坐回椅中,惭愧莫名,脸上躁得一会红一会白。

李纨终究心慈,心想宝玉虽少年轻肆,老祖宗、太太爱如珍宝,平日罕受责罚。

自己情急之下,又是掌括,又是怒骂,实乃太过,一时气消,沉吟半晌,低声说道:

“好弟弟,今日之事我们别告诉人,我也不怨你。你若有心,我要托你个事。”

宝玉见李纨,怒气已消,翻冷作热,且惊且喜道:

“嫂子,你心肠好狠,怎下得那毒手?自家弟兄,怎说这话。嫂子若有差遣,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李纨把持不住,笑道:

“你这贼囚,又来了。论起法来,本该打—顿板子才是!姑念你初犯,权且饶恕。”

又道:

“如今冬去春来,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我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如今罚你有空去取一枝来。我却再与你计较!”

原来,李纨平日素嫌妙玉不僧不俗的,见她一味假正经,见了宝玉却眉开眼笑,心中暗暗沾酸。

宝玉却心思,这罚的又雅又有趣,也乐为,便道:

“当得。”

作别出来。

李纨不便相送,便唤香菱送客。

这边闭了院门,却暗自流泪叹息。

不再话下。

四红娘香菱却说宝玉怏怏地出了园门,暗思:

“咳!这李纨体态丰韵,酥乳馋人,叫我如何撇得下?看她好似对我也有绻恋之意,却一心执意贞守。几时能遂的我意,肏得一回,死也甘心!今後相思,须索害杀我也!”

宝玉、香菱二人遂一步步行过来,见一凉亭甚玲珑。

夜风扑面,宝玉顿感意兴索然,终究好事难谐,巫梦之欢难成。

不觉长叹一声,吟道:

“人生不如意,十常居八九。”

却听香菱抿嘴笑道:

“大奶奶只嘴虽硬,心实爱你,我观此事已谐八九,二爷何必如此心焦。只今夜奶奶不知何故,待奴婢回头探明,怕能遂二爷心愿。”

宝玉如听天籁佛音,心中念佛不绝。

香菱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骂道:

“这吃一看二的馋鬼!怎的恁般不知好歹!你偷嫂不成,还要欺负表兄的丫头。”

本欲加拒,可被这一弄,弄得慾火烧身,浑身瘫软。

便红了脸,口中说着:

“二爷,珠大奶奶撵得你,我就撵不得麽?还不快走!”

只把宝玉混推混搡的,却任其摆弄。

宝玉随手拔了香菱云鬓上斜插的一枝夫妻蕙,笑道:

“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

口内说着,手里真个从怀中拈出一枝并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内。

香菱听了这话,却碰在心坎儿上,低头羞道:

“什麽夫妻不夫妻、并蒂不并蒂!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呢!”

宝玉笑道:

“你这骚浪的小娘皮,你我本是天生一对。谁让你往虎口里探头儿去,须怨不得我。”

随将手来解衣。

香菱:

“坏透了的小冤家,你是个浪宝玉儿,咱是个好女孩儿家,谁与你这天杀的配对哩!”

用手去拦,哪里拦得住,左支右捂,捂了半晌,早被裤带儿解去,露出那白嫩嫩大腿儿。

宝玉把手探入亵裤内,把那牝户抠抠摸摸,只觉得肥肥嫩嫩,柔柔腻腻。

宝玉央道:

“此时远水解不得近渴,姐姐既是雪中送炭,一并发个善心哩!今日既已失之东隅,望能收之桑榆。此天赐良机,好姐姐救我则个,就行个桃代李罢了。”

不觉裆中之物,沛沛然呼之欲出,遂腾出双手,游走於香菱全身。

香菱羞涩难当,俏脸蛋儿晕红,道:

“二爷读书之人,怎生如此粗鲁,要是让人觑见,怎生得了?”

挣扎几下,不禁全身酥痒,但不敢高叫,加之肥臀处隔着裙裾被一硬物顶着,想必是那话儿,道不清是何滋味。

宝玉施些温柔手段,哄道:

“香菱好乖,你若遂了我的心,恁你要些什麽都可。”

却又吮唇呷舌,摩其双乳。

见宝玉急燥,香菱暗觉好笑;听他话中又带着怜爱,竟动了相爱之情,不由忖道:

“天下男人都如此好色贪吃,今日不若承其雅爱。倘若不依,没甚结果不说,反似李纨奶奶,空担些虚名!”

想此,便双腮羞红,带笑微微颔颈。

此刻,宝玉见香菱方寸已乱,喜不自禁,便将她牵至亭椅上,半卸罗裙躺倒。

宝玉抚弄玉人一阵,拨开两腿,两股之间,其软如绵,其白如玉,丰隆柔嫩。

细觑这条肉缝儿,如樱嘴迸裂,内红外白,煞觉可爱。

宝玉暗思:

“这端好屄,薛大傻子,弃之不用,还要在外鬼混!真是天理难容!”

伸出舌尖,急急把牝肉吮咂了一番,又用牙儿轻咬着牝蒂,又摩又扯,弄得香菱瘙痒难耐,娇声求道:

“羞人答答的,二爷如何使得,只在外面作戏罢了,还不给奴妾快活!”

宝玉叹声气,道:

“乖乖娘,姑娘也要开门养汉,想是浪急了。事已至此,可叹爷数载贞操,今日便失落在姑娘这消魂洞罢了!”

把那麈柄捋扬一回。

那话儿立时昂扬起势,青筋暴凸,卜卜直跳,煞是骇人。

身下的香菱不及骂声“滑贼!”

,宝玉早把那话儿对着牝口,趁水带滑,不觉竟耸进寸余。

原来,香菱原非黄花处子,又对宝玉早有唾盼。

适才见宝玉与李纨调情骂俏、搂抱亲嘴,就已得动火。

此时稍一撩拨,更是骚水横溢。

宝玉那物又是坚挺,沾湿易进,不由没根而入。

宝玉今夜在李纨处出师不利,此时淫情愈发如狂,又觉龟头被香菱牝户裹得紧紧,遍体通畅,肆意出入。

一时间,香菱淫兴浪发,娇啼婉转,嘴里道:

“我的亲亲二爷,可真弄会,将奴的花心捣碎。”

却把双脚勾於宝玉腰上,将身扭动,鸽乳乱颠乱凑,抬股而迎,不觉已泄了一次阴精。

宝玉见她淫骚太甚,暗想:

“可笑女子白日文文静静,可一肏起屄来,却不管甚礼数不礼数,妇节不妇节,只要快活,便恁般的放荡,只管畅意一回!”

当下,忙将香菱抱起,架在凉亭醉翁椅上,架起双脚,对着牝户,耸进孽根,又是─阵狂捣,没脑推根,往来冲突,一连又是百余抽,弄得那香菱活一回死一回。

宝玉渐觉小腹急缩,玉茎根部酥麻,暗叫一声:

“乖乖!精儿来了!”

一阵猛肏,双股抖动,孽根一挺,一股阳精泄於香菱牝心内。

惹得香菱亦高叫迭迭,淫水湍流,牝房如温水烫服,只觉遍体舒泰,宝玉“啊呀”一声,忽想到:

“万一给香菱播出自己的龙种来,薛蟠那里倒还罢了,薛姨妈、宝钗面上须不好看,诚所谓:兄弟妻,可以骑,不可欺!”

忙把那玉茎抽出,取出罗巾,便要与香菱揩拭阴牝的残汁。

香菱会意,心思:

“人说,宝玉是红粉知己,对女儿家最是温柔体贴,果真名不虚传!”

夺过宝玉的罗巾,却道:

“二爷,不妨事的。薛蟠那不争气的孽障,自己不自重,又要往下流里走,尽爱那些狐媚魇道的妖妇,有别的忘八粉头乐的就情投意合,早忘了屋里的女人。俗语说,

“癞狗扶不上墙”的,他对我哪有半点主子情份!我若有福份,情愿怀个二爷的……”

一时双腮羞红,丰胸起伏,声音低若蚊吟。

原来这香菱,原名甄英莲,甄士隐的女儿。

五岁那年元宵看社火花灯时,被骗子拐走。

十二三岁时,被薛蟠这花花太岁强买为妾,改名香菱。

情榜当中,香菱位居副册首位,排名在晴雯与袭人之前。

虽生得粉妆玉琢,标致乖觉。

奈何那薛老大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一味好色纵慾,为些姘头淫妇之事,不知和薛姑妈打了多少饥荒。

《脂砚斋》评之:细想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所惜者幼年罹祸,命运乖蹇,致为侧室。

真可谓:一片冰心何去处,半生情愫有缺残;得幸宝玉云雨露,春思荡漾有人怜。

宝玉听了大喜,也顾不得兄弟情分,两手捧定佳人脸儿,伸嘴去讨她津液润口。

此时香菱神醉心迷,轻启朱唇,渡了两口香津与宝玉,俏眼微闭。

宝玉亲啄了几口香菱,口对口儿吐出丁香舌儿,吮咂一番。

两人摩摩弄弄,恣意淫谑。

少顷,宝玉不觉淫兴复浓,腰间话儿已硬将起来,令香菱跨坐腰间,以牝户吞了那阳物,重开旗鼓。

香菱十分得趣,柳腰轻荡,身儿忽上顿下,娇啼宛转。

津津淫水流出牝房,呼呼香气微从口喘。

宝玉将宝香菱纤腰搂定,极力帮衬。

只觉那身儿滑如羊脂,润若腻玉,又摸两乳十分饱满。

香菱尖声淫叫,断断续续道:

“我的心肝乖乖,你弄死奴家也。”

宝玉复又翻身,抽弄片刻,道:

“我比薛大爷如何?”

香菱双手搂了宝玉颈儿,娇声嘘嘘道:

“他是粗人,与二爷相比百不及一。虽同房数载,从未有今日之乐。若今番不经二爷这般错爱,几乎虚渡一生了。”

宝玉爱她风情知趣,遂放出本领,奋力抽耸,深提浅送,研研擦擦,弄得玉人唧唧有声,呼爹唤娘,其羞人处歙歙缩缩,其贪恋处趋附不迭。

香菱口中又频吐丁香,渡於宝玉嘴中吮咂。

须臾,宝玉忽的不动,将香菱玉股攀定,令那话儿紧抵牝心,龟头一阵酥麻,一阵突突,禁不住春水乱泄。

香菱大叫:

“我的亲哥哥!真快活死奴家!”

两人耸然而倒,方才雨收云歇。

二人起身,相视而笑。

香菱起来把云鬟整好,伸手轻捻那软软的玉茎,嗔道:

“二爷这物才吓人,却弄得我酥麻胀痛,实契我心。幸得相遇,怎便丢开。二爷得空须再来相与,莫让奴家望梅止渴。”

宝玉把手抚弄佳人的阴户,赞个不已道:

“心肝姐姐,也生的好牝户!姐姐好心,大奶奶这事或能帮衬则个,红娘今日之赐,张生他日决不有负。”

说着却向香菱身体乱嗅,只觉气味如兰,淫香扑鼻。

香菱偎至於怀,腻声谓道:

“妾身今夜承二爷雨露之恩,敢有何奢望。只是二爷也莫心急,大奶奶虽把你抢白一番,看她意思,亦觉怏怏若失。奴家断言,她爱你的心是真,那翻脸相拒的,都是假意。但恨为礼法所拘,不敢投爷怀抱。这事却当徐徐,如此则个,水到自然渠成。”

宝玉喜极,揖道:

“好姐姐,如此帮衬,万代恩德。”

再拜至谢。

二人嘻笑成一团,淫情复炙,哪顾得寒露袭人,夜风瑟瑟,又与香菱在凉亭聊尽欢娱之情,嘱来日相期再会,是夜归寝不题。

正是:一晌贪欢调花柳,晓露溶溶湿牡丹;莺闹蜂残相偎抱,云来雨去暗商量。

书生偏学偷桃汉,露滴罗巾润酥牝;虽然未得莺莺趣,且把红娘来解馋。

云鬟怀春暗徘徊,玉朗云雨湿巫山。

罗裙半卸探细缝,这颠那倒凤鸾狂;单枪直入水帘洞,三春未半万点红。

一种风流两处当,倾尽恩露谢红娘。

且说香菱送罢宝玉,回覆了李纨,却见她仍独自挑灯,眉头不展,端茶呆呆地坐着,因问道:

“奶奶夤夜孤灯,还不歇息?”

李纨听了,唬了一跳,怔怔的半日,才叹道:

“月映千江水,千江月不同。春眠难耐,无甚消遣,孤月品茗,聊以清心耳。”

香菱笑道:

“奶奶长夜不眠,拿清茶浇那心火,怕是有相思之暗疾?”

李纨见香菱两颊微红,纤步带涩,言语暧昧,心中暗暗纳罕,暗思:

“咦!不到打个盹儿的工夫,这冤家竟与宝玉真做出事来!”

因啐道:

“我把你这嚼舌根的骚蹄子……我叫你去送主子爷,须不是让你去偷主子爷!都猫鼠同眠了,还装得正经没事。”

香菱听了,不觉红了脸,笑道:

“罢哟,人家替奶奶拉纤,奶奶反倒拿人家打起卦来了。奶奶想:

“哪个耗子不偷油呢?亲嘴摸乳的事,奶奶也让人家给做了,却摆出个泥菩萨样来唬人!这是怎麽说?素日咱们都是厮抬厮敬。今日既这麽说来着,怪不得人人都说奶奶是个亲近不得的人,白负了人家一片心。”

李纨听了这话,两颧早已红晕了,抹着脸笑骂道:

“小浪蹄子,你又嚼舌根,看我明儿撕你的嘴!你就像与他一路的,倒像偷过多少汉子似的!怪不得薛大爷在家时离不开你。也罢,且听你混说。”

香菱啐了一口,道:

“人家和奶奶说的是正经事,奶奶恁般欺心,倒来取笑!”

却又拉李纨说道:

“我看宝二爷那麽傻头傻脑的,对奶奶倒极有情意。若是有缘,得了奶奶你这样个心上人儿,还不知怎样恩爱呢!”

李纨被香菱一番言语,说得心无主见,半晌说道:

“只是今生不中用了,无缘修了这样的福来。”

香菱劝道:

“奶奶又迂了,我看宝玉决非薄情之辈,奶奶何必自苦乃尔。”

李纨半日不言语,长叹一声,说道:

“人非木石,岂不知情?我再三拒宝玉,非只为赧颜故耳,奈何寡妇门前是非多,人言可畏。我十年勤劳辛苦,布衣蔬食,留下这一片心机,只想重整家风,盼子成龙,也没的话讲。”

说罢,籁地两行泪下。

香菱亦眼中噙泪,道:

“奶奶守节,甚是冰霜坚操;贾府上下,俱是敬重的。只是人生苦短,女人更难,不做贞烈之妇,便做淫乐之人。切不可不贞不淫,造不成节妇牌坊,又不得十分快活,有谁知道?

“李纨如醉如痴,罔知所措,只是嘱香菱道:

“今夜我二人既坦怀以告,切不可把语言泄漏。”

依旧围烛闲谈,各自说了一回话儿方歇了,不须多赘。

五二难宝玉却说这日午後,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随手翻来,正看见“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一句,不觉刺心。

因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时,却是晋文。

翻了几页,忽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只管痴痴地坐着。

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便道:

“你为什麽又不看了?”

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

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地说道:

“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

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

“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

那宝玉一面口中答应,只管出着神,往外走了。

想起李纨所托之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扑鼻,回头一看,果是妙玉那边栊翠庵中有十数枝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初春景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宝玉便立住,细细地赏玩了一回,口中一边吟道: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临风踏春禅门叩,为乞异香入韵来。槛外玲珑一色裁,丹砂才吐绝尘埃。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

便一边轻叩栊翠庵门扉。

妙玉女徒静心闻声来迎,约有十七、八岁,身上青衫洁净,生得面白唇红。

见了宝玉,不觉满面春风,笑容可掬,急急上前稽首道:

“请二爷小房献茶。”

将迎进小禅室,将茶来泡。

宝玉嘴里问着:

“怎不见妙师在庵中?”

便上前搂住静心亲嘴。

静心原来与宝玉契厚,低首含笑道:

“二爷,可不赶巧,师傅刚被鸳鸯请去,说是给老太太讲解《金刚经》。”

宝玉心中怏怏,搂住静心道:

“我一向想你,恨无便处。既然天赐良机,切勿当面错过。”

静心笑道:

“二爷不可如此,师傅知道了,怕要责罚。”

便故意用手来推。

此时,宝玉心中烦闷,慾火升腾,遂将静心按倒在藤榻上,道:

“好焦渴,姐姐救我则个。”

静心挣扎几下,不禁娇脸晕灼,又不敢高叫。

宝玉心荡难抑,一把扯开静心的小衣,又忙褪下自家绸裤,裸身於前。

静心犹自羞涩,不肯相就,被宝玉一下将她身子搂定,就伏上身,将裆中酸胀的惹祸之物向胯中乱捣。

静心情动,不能自持,手由不得放松了些,被他趁势脱下。

宝玉俯视其牝,只见肉唇舒卷,阴毛稀疏,肉鼓鼓一道牝沟。

便手捻那话儿,凑近那孔窍,研研擦擦,真是龙进深渊,直溜至根,抵触花心。

静心上次被宝玉开苞,兴犹味尽,今日妙玉不在,乐得受惠快活。

便不再推挡,柳腰款摆,耸身迭股,相迎相送。

弄得宝玉兴发如狂,急急抽彻推送,一味乱捣。

一弄半个时辰,忽闻禅寺钟响,二人方才云停雨驻。

宝玉向静心自取了梅花回转,行到半路,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从稻花村笑嘻嘻走出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瞧着只管走。

不防迎头撞见宝玉,抬头看见,方才站住。

宝玉因说:

“这傻丫头又得个什麽爱巴物儿,这样喜欢?拿来我瞧瞧。”

忽见一个五彩绣香囊,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的相抱,一面是几个字。

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儿,心下打量:

“敢是两个妖精打架?不就是两个人打架呢?”

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给宝玉看呢,所以笑嘻嘻走回。

忽见宝玉如此说,便笑道:

“二爷真个说得巧,真是个爱巴物儿,且瞧一瞧。”

说着便送过去。

宝玉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

“你是哪里得的?”

傻大姐道:

“我掏促织儿,在珠大奶奶院子山子石後头捡的。”

宝玉道:

“快别告诉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呢!因你素日是个傻丫头,以後再别提了。”

这傻大姐听了,反吓得黄了脸,说:

“再不敢了。”

磕了头,呆呆而去。

宝玉便笼在袖里。

心内十分罕异,揣摩李纨此物从何而来,且不形於声色,向李纨院中走来。

却说这日李纨残妆半卸,正在屋中与香菱闲谈,恰问:

“宝玉要取的红梅怎未送来,或是妙玉天生怪僻,不好多话。”

一语未了,却报宝玉已到。

香菱听了,喜孜孜扶了李纨慢移莲步,款整衣裙,袅袅娜娜走将出,见宝玉笑欣欣擎了一枝红梅进来。

众丫鬟忙已接过,插入瓶内。

一面说一面大家看梅花。

原来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

李纨使个眼色儿,香菱会意,领了众人退出。

宝玉见李纨只穿着墨绿小袄,散挽乌云,只露出水红抹胸,一痕雪脯,偏倚在太妃椅,恹恹的不似那精神,姿态墟呵,凝眸顾盼,另有一种佳趣,好不垂涎。

便一揖到地,说道:

“嫂嫂之托,幸不辱使命!不知有否为报?”

见妇人胸前露出一条白肉,隐隐的两枚乳峰,好生动火。

站起来上前假做扶她,却上前一把抱住,接着胸乳,就亲了个嘴。

李纨闪避不及,急道:

“二爷!你嘴里怎麽愈发没了捆儿了?常言道:懒猪不拉窝里屎,岂有兄嫂之间这般调情斗口齿的?”

宝玉嘻笑道:

“常言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哩!索性破了例就完了!”

言毕,要扯妇人的小衣。

李纨见这话愈发邪僻了,一边道:

“二叔!你说话怎麽愈发没前後了!”

一边奋力推攮,

“你的情意,我心足感矣!奈何未亡人心如神灰,早随你死去的大哥哥去了。指望着兰儿有一点儿出息,也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

想着旧事,两行珠泪禁不住簌簌的落将下来。

原来,李纨虽见宝玉二叔,性则温文尔雅,貌又丰神秀雅,本有窃爱看顾之理,酷似故去的亡夫贾珠,而温存体贴还犹胜一筹。

但她自幼闺训森严,这些天思前虑後,一是怕那流言蜚语,心忧人言可畏;二是一心望子成器,不欲惹事生非。

近日只是布裙荆钗,足不履户,关门独坐,一点外事不闻,终打消与宝玉那苟且之念。

宝玉听了,寒了半截,不敢违拗,只得住了手,叹道:

“贤嫂际此芳年,具此才貌。奈何清灯长夜,做无益之苦守,务虚名而去实际乎!午夜静思,常窃为贤嫂叹惜。”

李纫见他说得不伦不类,羞臊得满脸通红,嘴里却强自镇定,道:

“二叔,你平日饱读圣贤之书,岂不闻“万恶诚以淫为首”?古人屡屡言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非为。

患下孽债,恶积天谴!你我行此苟且之事,日後有何面目见你兄长於阴司之下。

二叔,汝为家中嫡子,当为弟妹表率,切不可沽於女色,迷途不返。

”宝玉难掩自惭,不敢轻口轻舌的冲撞,便道:

“嫂子,怎麽今日说出这话来?我如何担得起?圣人亦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当年,孔夫子见卫灵夫人南子,为其美色所惑,环佩玉声璆然。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辈凡夫。嫂嫂如此风流,弟弟怎可有目无珠。”

言毕,又忘乎所以,竟上前狎其胸乳,嚐其滑腻,低声劝道:

“古来才子佳人之遇种种,未闻因淫秽而为之报者,嫂何过虑之甚。况贤嫂苦守十载,兄长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了。“太上”说得好,救人危难,最是阴骘事。

我想名垂千载,不如今宵快乐,嫂子何必如此死心。

”李纨一边推挪,急的红了脸,叫道:

“二叔,你愈发比先不尊重了!”

却被弄得淫水淋漓、痴痴迷迷,半晌方挣脱起身,正色道:

“我且告诉你:要是换了别人,泼皮无赖这般得罪了我,倒还罢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愈发连那小家子的也跟不上。”

宝玉口内百般央求,

“嫂子寡居多年,何必拘执至此!空房寂寂,倚枕无聊,何苦呢?今日庭院无人,不可错过。偎香怀玉,自享不尽衾帐欢娱矣。小弟不才,愿与贤嫂若此不疲,不知老之将至。”

李纨听了宝玉愈发说得不堪,忙止道:

“罢,罢!嚼舌根的猴儿崽子!别只管嘴里这麽不清不浑的!知道的说是玩,不知道的,再遇见那样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的人,吵嚷到那府里,背地嚼舌,说咱们这边混账。”

宝玉听见李纨如此拒绝,话又锋利,无可回答,一时脸上过不去,也明欺她素日好性儿,忙陪笑道:

“嫂子,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你满家子算一算,谁家没有些风流事。

连那边大老爷这麽厉害,琏二叔还和那小姨娘不乾净呢!凤婶子那样刚强,瑞大哥还想他的账:哪一件瞒了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只许他们偷偷摸摸地享那抱玉偷香的乐事,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不过大家将就些罢了。

”宝玉只管信口开河,胡言乱道。

李纨羞得是面红颈赤,啐了一口,骂道:

“好个二叔!愈发连个体统都没了。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你趁早打了这妄想!”

宝玉本欲要回去,可这一肚子的隐情,愈发被勾起,索性从袖里扔出一个香袋来,说:

“你瞧!”

李纨忙拾起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了一跳,忙问:

“二叔,从哪里得来这物事?”

宝玉见问,说道:

“我从哪里得来?我天天坐在井里!幸亏我是个细心人,才偷空儿,谁知你也和我一样!这样东西,大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不亏我看见,不然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我且问你:这个东西却是从何而来?”

李纨听得,也更了颜色,忙问:

“二叔怎麽知道是我的?”

宝玉笑道:

“幸亏傻大姐还不解事,当作一件玩意儿,交至我手里。嫂子青春妙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还要和我赖!幸而园内上下人,尚未知晓。倘或丫头们捡着,交与老祖宗、太太太看见,这还了得?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

心中胡想,平时寡言少欲的嫂子暗地拿着这玩意儿自渎泄慾,胯下之物不觉如初发之春笋,生机勃勃。

李纫又急又愧,登时紫胀了面皮,便双膝跪下,也含泪诉道,愈发泪如雨下,又哭又叹道:

“二叔说得固然有理,我也不敢辩,但并非我弄来这样东西。我屋中孤儿寡妇二人,余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其中二叔只须细想:这香袋儿是外头仿着内工绣的,连穗子一概都是市卖的东西。今日且对二爷实说,却是你那过世的哥儿、不长进的下流种子,那时留下来的。”

宝玉听了这一席话,很近情理,心忖:

“我一个混浊男儿,何苦用这劳什子难为她一个孤嫂至亲,岂不是与那下作之辈所为?”

当下扶她起来,因叹道:

“你且起来。我也知道你孤儿寡母不易,不至这样轻薄。刚才不过是我气激你的话,但只如今且怎麽处?”

李纨道:

“若要我依你言语,只要依我三件事!”

宝玉应道:

“我既是为嫂子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休说三件,便是三百件,我也依得!”

李纨指定宝玉,说出那三件事来,有分教:

“偷尽妙尼来护嫂,了却心愿去亵母。”

毕竟李纨说出那三件事来,且听下节分解。

六幸运鸳鸯却说李纨簌簌泪下,启朱唇,开皓齿,道:

“第一宗事,赶些时候就是珠大爷的祭日,想请妙玉来做个功德法事追荐。她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她的目,我也难承她青目。原来她只推重弟弟,你去央她一央,或许两缘凑合,她能听你的……”

话未了,那眼泪早扑簌簌流下来了。

那宝玉痴呆半晌,方回道:

“嫂子不知道,妙玉原不在这些人中里,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了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送过帖。既是贤嫂吩咐,我且试上一回。”

李纨噙着眼泪,又道:

“第二宗事,兰儿的塾师代儒先生,素日教训最严,却方正而迂腐,学问中平,育人无道,只怕兰儿跟他学久了,反误了前程学业。听闻赵姨娘之弟赵九先生学问精深,教书有方,乞肯弟弟与姨娘说个好话,且让赵先生收下兰儿这个弟子。”

宝玉慌了手脚,勉强说道,

“嫂子,你别去生事。赵姨娘对人大声小气的,我自己臊还臊不过来,还去讨臊去?”

李纨道:

“打着灯笼偷驴子——明人不做暗事。你与赵姨娘那点事,肚皮里点灯——你我心里明白。换个人去寻那姨娘,她会拿班做势,倒像拌嘴似的,二爷却自有良策。”

宝玉不得已,只好道:

“既如此,这宗事也依得嫂子。”

李纨踌躇未定,又道:

“这第三宗事说也羞人,却要扰二叔……”

便顿住了口。

宝玉道:

“至亲嫂弟,如何说个扰。有用得着处,说了才知端的。”

李纨扯着衣襟,含悲忍泪道:

“我与兰儿二人孤儿寡母,虽忝为主子,却无枝可依。兰儿日後有个出息倒罢,倘若科举不成,我母子……”

说罢,不觉哽咽起来,又道:

“如今老爷承了世袭勋职,若弟弟能相让,日後……”

妇人眼泪极易落,扑的又掉下两行来。

宝玉恻然不忍,他本非贪钱恋势之人,便道:

“我倒罢了,就怕琏二爷、赵姨娘他们那枝不依的。”

李纨又道:

“老爷是纯厚性成之人,只要求得太太就成。”

宝玉脱嘴道:

“这事我去求太太,向老爷讨得亲笔凭书,也好日後省得府里的人瞎嚷嚷!”

李纨道:

“正要相烦二叔帮忙则个。”

吃了三杯两盏茶,李纨便起身道:

“二叔稍坐!”

转身回了里屋。

宝玉来时意气洋洋,谁知竟抹了一鼻子灰,心思:

“嫂子就是块肥羊肉,无奈烫烧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多扎手。”

自觉脸上没趣,登时掩旗息鼓,只得咄咄不乐地退了出去。

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却说宝玉只得回步转来,行至半路,偏要小解,因下了甬路,找微草处走动,行至一块湘山石後大桂树底下来。

刚转至石边,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

定睛看时,原来竟是那四妹妹惜春一时尿急,撅着两瓣肥白屁股,蹲地嗤嗤的尿,如飞珠溅玉,冲破青苔萱草。

梨形纤细的腰肢,股沟一簇淫縻阴毛,若隐若现。

宝玉猛然一见,看得好不动火,故意唬道:

“好个大姑娘家,躲在这撒野溺尿?看!裙子都溅湿了,还不如脱了乾脆。”

那惜春见人来了,吓了一跳,忙甩抖屁股,不及拭抹,提了裙裤,便往树丛石後闪躲。

探头见是宝玉,发嗔起来道:

“你这坏二哥,净做些鼠窃狗偷没道理的勾当。”

却羞得心跳耳热,掩掩缩缩,欲前又却。

那贾惜春乃金陵十二钗之一,排在第八位。

父亲贾敬只想着炼丹成仙,而母亲又早逝,兄长贾珍好色无耻,行事龌龊。

自小缺少疼爱,自然性格乖僻离群、冷漠孤僻,平素唯爱绘画对弈,翻阅佛经。

惜春唯与宝玉二人从小顽耍戏谑,无所不至,交契最厚。

如今正当十六、七岁妙龄,俨然成人,眼含秋水,脸若桃花,神态娇憨,身段婀娜。

其丰姿绰约,不能尽言。

宝玉不觉心荡目摇,精魂已丢,上前揽其腰,亲了个嘴,口中喃喃呐呐:

“好妹妹,出落得恁是水葱儿的一般。小便怎可不拭屁股,让阿哥帮忙则个。”

手儿伸进惜春裤内,只觉胯间丰隆,滑润一片,阴毫稀稀。

惜春不觉紧夹双腿,偎於宝玉怀里,脸上热如火灸,急道:

“二哥哥,顽笑不得!别人看见像什麽样!”

她原以为宝玉是少年放逸,还与自己混打混闹,一垂首才觉得裙裤俱开。

宝玉又把惜春口呜啜一番,一手就去姑娘怀里乱扯衣裙。

惜春按住,羞道:

“二哥哥!光天化日下,好不知进退!这般胡行乱闹,被人瞧见成可体统!”

宝玉不顾,伸手把惜春搂於胸前,且除那束胸之带,两只玉乳跳将出来,光滑如脂,乳晕艳若俏梅。

宝玉手捻双乳,嗅啜吮咂。

惜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此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挣扎不止,只觉娇慵乏力,樱桃小嘴又被宝玉噙住,被吮咂的“唔唔”不得出声。

宝玉腰间那话儿不禁翘了翘,手扯少女亵裤,就要行那云雨之事。

惜春大急,粉脸滚烫,用力挣脱,叫道:

“二哥哥,放尊重些!倘若被太太知觉了,我这条性命可是不要活的。你我兄妹,怕在这府里都呆不下去!”

宝玉被强不过,只得放手。

见四顾周遭并无一人,搂住惜春,索性老着脸道:

“好妹妹,我实爱你不过!适间是得罪了,幸宽恕了我这一回。以後凭你要甚麽,无不领命。”

惜春羞得满面通红,嗔道:

“你,你好无耻!”

宝玉不顾,竟捧了惜春的小嘴,着实吮咂了一回,又探入她的罗衫内,手扪那两窝酥乳,满把盈盈地握一回,才肯罢手。

那惜春犹如得了赦书一般,羞红着脸,急匆匆挣脱而去。

却说宝玉平素虽承姐妹们顾盼好情,难的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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