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霓字数:76000第一章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瞿玉硕王府今儿个大摆酒宴,下人们忙里忙外,丫环,小厮无一人得闲,全在总管的指挥下张罗着大小内务;而灶舍里的厨娘们更是忙得人仰马翻、赶着遵照澧磊贝勒的命令,在短短半天内办出最丰盛的筵席。
“瞧,那屋角还有蛛网,你们赶紧去清一清。”
贝总管吆喝着。
他的压力可重了,身为总负责人,倘若有一丁点不对,贝勒爷炮口一对上,他想不变成炮灰都难。
顿时,三四个男仆似叠罗汉般层层相叠,为的就是清理那一截该死的蛛网。
“快`快,待会儿十一阿哥就要来了,你们还蘑菇啥?气死我了。”
贝总管虽年已半百,但吼起来可还是威武有力。
十一阿哥富云与澧磊贝勒乃是莫逆之交。
两年前十一阿哥远赴江南云游,顺势探访民情;相隔遥远的这段日子里,两人并未断了连系,而是时时以云鹤抒怀。
他们曾经立约,每隔两年便于离淮山比试武功,一决胜一筹;今日富云返回京畿,可想而知是为了第三次的经比试而来。
好友阔别重逢,君子之争可先放一边,洗尘之礼却不可废,所以澧磊贝勒特地于今日摆宴为富云接风,畅饮叙旧。
“贝总管,一切准备得如何了?”
不知何时,澧磊顺长挺拔`潇洒出众的身影已出现在贝总管身后。
他微眯狭长的双眼,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优雅姿态下蕴着让人摸不透的心思。
贝总管立即转身,战战兢兢地回答:
“差不多都妥当了,就等着十一阿哥到来,宴会便可开始。”
澧磊轻摇玉扇,闭上眼点点头。
他反身徐步走向门际,一边开口交代:
“倘若十一阿哥来到,请他来书房见我。”
幽林归独卧,滞处洗孤清,持此谢高鸟,因之伟远情。
“澧磊,你还是没变嘛!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不到门外恭迎我,反要我进屋见你,真是霸道至极啊!”
富云一进书房便调侃澧磊,丝毫没有两年未见的生疏。
澧磊抬首,纳入眼度的依然是个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的傅粉何郎。
富云那过分文弱的外表,正是他不必分担国事,得以云游各地的本钱。
“等你待会儿尝到我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菜色,你就会觉得走这几步路绝对值得。”
澧磊唇际划出一道笑弧,潜藏在锐敛眸底的是一股相知相惜之情。
打两人出娘胎起,便造就了这段金石般的友谊。
相识二十来年,澧磊深知富云向来口欲极挑,这两年吃尽了江南的山珍野味,只怕御膳房中的名肴佳饼已看不在他眼中。
因此为了今天的酒宴,他特地请了各地的厨艺名师前来府邸,菜单里珍品野菜一应俱全,上至东北叉烧,下至两广香肉,应有尽有,全都展现在富云面前。
但愿富云回去后不会因为肠胃负荷不了,而来个上吐下泻,那样不但糟蹋了这堆美食,也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当真?还好我是空腹前来,待会儿绝对满载而归。”
富云浅笑回应,流露出被诱惑的贪啖模样。
澧磊扬眉探问:
“听你的口气,你尚未进宫见皇上?”
“当然还没。进了宫,依皇阿玛急躁的个性,定会拖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哪还有机会溜出来啊!”
富云洒脱一笑,增添了一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皇上倘知此事,必会大叹养子不孝。”
澧磊摇头轻叹。
“他老人家底下总共有十八个阿哥,个个比我懂得晨昏定省,问安视膳,根本不差我一人,我还不如利用机会早日达成游历千山的目标。”
富云无所谓地一笑。
只要事关名利,他一向表现得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澧磊摇头兴叹,此时扣门声响起,贝总管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晚膳已准备好了,请十阿哥和贝勒爷前往用膳。”
他恭谨地隔门禀告。
“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到。”
澧磊优美的嗓音自门缝逸出。
贝总管退下后,他二人也连袂前往王府后的设宴外。
此地位于高陵之上,可尽观四面的风景,系在树头的两排大红灯笼将薄暮的景致抹上一丝喜气,也点亮了周遭山水。
此刻岚影浮荡,夕阳残照,远山近林都覆上一层淡淡的霞光;红云缠卷山头,雾岚幽幽,无边风光尽入二人眼帘。
“请。”
澧磊撩起长衫,洒然入座,富云也跟着在他对面坐定。
“这是广西盛产的山猫肉,尝尝吧!”
澧磊恶作剧似地夹了一块形状恶心的肉块放在富云碗中。
富云盯着碗中肉,紧蹙双眉,
“这东西没毒吧?”
“放心,要是毒死了你,我找谁比你武啊?”
澧磊徐漾浅笑。
“若非为了与你之约,我还不想回来,江南美女多情又温柔可人,要离开她们还真令人不舍。”
富云露出心醉神迷的陶醉表情。
“见色忘友。”
澧磊冷哼,斜睨他一眼。
“你没亲眼所见,当然这么以为了。我猜性喜美女又一表人材的你倘若到了江南,必然会被那些美人压榨得一滴不剩。”
富云仰头大笑。
澧磊怒目而视,想一拳打掉富云脸上暧昧的笑容。
他不甘示弱地反诘:
“照这么说来,我们的十一阿哥在江南混了两年,若是脱掉一身华服,岂不只剩下干皮瘦骨罗?”
“好家伙,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又毁在你手上?”
富云的笑容漾得更深。
他哪会不清楚澧磊的男性魅力,两年前澧磊独特危险的气质和邪魅狂佞的作为,便已形成一股令众多姑娘们又爱又怕的致命吸引力,在京里造成阵阵旋风。
如今两年过去了,眼前的他在成熟内敛中夹带着倨傲不羁的风格,想必吸引了更多女子自愿跪倒在他的长衫玉褂下。
当然,澧磊的这些优势绝不是白面书生模样的他比得上的。
“彼此彼此。”
澧磊并联否认。
富云轻笑,切入重点说:
“咱们何时比试?”
“你刚回来,总得让你休息一阵子,况且月底有场狩猎大赛,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吧!”
这场狩猎赛是由皇上主持,所以澧磊非常重视。
“狩猎大赛?”
富云似乎也有了兴趣。
澧磊在富云眼底瞧见一丝光芒轻闪,开口询问:
“你去吗?”
“足足两年未曾驭马奔腾,是挺怀念的,有机会我确实想一试。”
富云坦言不讳,并不忘调侃澧磊一句:
“事后你可有欲望和我下江南看看?”
“你想可能吗?”
澧磊反问。
他绝无法像富云这般甘于平淡地周游各地。
他不仅一次为富云抱屈感慨,学识武功都不弱的他只因外表羸弱,加上拥有一张美如冠玉的脸蛋,便被人误以为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但唯有澧磊心知肚明,皇上膝下的十来位阿哥中,绝无一人比得上富云,然而他却甘心被人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一个探寻各地的名山胜水。
唉,明珠暗投啊!
“也是,你不仅身为御林军大统领,更是八旗军都统元帅,你这一走就等于让皇阿玛失去左右手。”
富云笑说。
“这些原可全属于你。”
“别提了。”
在富云眼中不难看出一抹黯色,他不是不想为大清王朝尽心,而是皇上心底容得下的只有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的澧磊,他……也罢。
澧磊不再多言,举杯道:
“喝酒吧!”
紫禁城东侧的茸山,是举办狩猎竞技的最佳地点。
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猎大赛将于今日举行,到场比赛的人选除了阿哥,贝勒,贝子外,尚有各家的格格与显贵千金,她们明着是来凑热闹,暗地里无不是在挑选如意郎君。
光北京城内,贝勒就不下数十位,贝子少说也有上百,由于彼此大多不熟悉。
所以乘此机会睁大眼瞧瞧对方的容貌与身手,向来为大家闺秀们所热衷。
当然,她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瞧瞧连续四年拔得头彩的澧磊贝勒了。
澧磊——名门淑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人选,他不仅仪表出众,英气逼人,而且淡漠的外表充斥着神秘感,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令人折服的尊贵气质。
无论北国胭脂,江南金粉,无一不为他着迷神往。
“兰融,瞧见没,那白驹上的狂妄男人就是有名的澧磊贝勒。”
沐霞格格指着远方一个似风飞掠的灰白身影。
兰融乃是大清皇族中一个小小的旁系格格,长年居于南方;由于父母于年前意外丧生,她才被父亲生前的挚友仪禄五爷接来京里。
而沐霞则是仪禄王府的小格格,她性情耿直,与兰融的感情忒佳。
兰融早已由沐霞口中得知澧磊贝勒的丰功伟绩,也满好奇地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除此之外,她丝毫不敢作一般女子的美梦——因为因她自知有张平凡不过的脸蛋,乍看不惊艳,久看也不厌,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容貌。
“太远了……”
兰融轻喃。
隐约中,除了能瞧见澧磊飒爽的马上英姿外,根本看不起见脸蛋,更甭提五官了。
“说得也是。谁要他是众多姑娘眼中的爱慕对象,前头挤了那么多人,我们哪看得清啊?”
沐霞口口声声抱怨着,还不时得对抗一两个企图挤上前的女人。
“我看我们还是回府吧!狩猎是男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才刚来京城不久的兰融原以为参观狩猎是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想不到却是这般人挤人的,只为了看一个死命瞧都瞧不清楚长相的男人。
阿玛,额娘在地府若得知自己的女儿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铁定会气得跳出坟来,严声斥训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我不回去,兰融,你若没兴趣,就当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沐霞是仪禄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其上全是兄长,难得兰融寄居府中,她好不容易才有个伴儿,怎能不紧抓着她四处闲玩呢?无奈地,兰融只好点头答应。
“咦,那位穿着藏青色猎装的人是谁啊?”
一道飞影飘过兰融眼前,她顿觉眼熟地问道。
沐霞格格定眼一瞧,
“你说他啊!他是十一阿哥富云,也是阿哥中最柔弱漂亮的一位,他很少待在京里,前两天才回来。”
“富云……”
兰融沉吟了会儿,突然道:
“他是不是性喜四海为家,武功也不弱?”
“他是喜欢游山玩水,武艺多少也有练过,但是强是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伙儿都传言他身子骨差,所以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京畿,除了澧磊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富云有一身好武艺。
在富云的坚持下,他与澧磊之间的比试也都是在暗中进行。
“是吗?”
兰融对这个答案存疑。
记得她尚是孩童时,富云便因身体不适被送来南方静养,在兰王府山上的别苑中一住就是整整三年。
那时她不过五岁,而富云则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两人经常玩在一块儿,感情颇为融洽。
后来在一年多前,她父母尚在世时,富云又来江南云游,并在兰王府中借住数日。
有几个晚上她亲眼见到富云时而挥剑时而耍扇,动作如行云流水舳气呵成。
虽她不懂功夫,但仍可看出他的武术根基挺扎实的。
“怎么,你认识他?”
沐霞好奇地问道。
“嗯,我们小时候认识,去年他到江南时还曾借住在我们府中。”
兰融据实以告,唯独隐瞒了他练武的那段。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那太好了。”
沐霞突然兴高采烈地握紧她的手。
提高的音调里净是喜悦的期待。
“怎么了?”
兰融迟疑地问。
“你有所不知,澧磊贝勒和十一阿哥的感情甚笃,如果借由你和十一阿哥的关系,我们想接触澧磊就绝不是难事。”
澧磊向来独来独往,神秘无测,除了富云之外极少与王族贵胄来往,因此想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不太好吧?”
兰融踌躇着。
“有什么关系,彼此认识认识嘛!”
沐霞倒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么做好像我们别有居心似的,很容易让人误解。”
光看看身前身后那些垂涎着澧磊贝勒的女人们,兰融心时太惶惶不安。
如果真照沐霞的意思做,改明儿个她会不会被这些人堵杀啊?
“误解什么?这表示咱们有本事啊,好不好嘛!”
沐霞开始展现她死皮赖脸的缠功。
兰融笑睇着她,
“好吧!我试试便是,不过可不知道十一阿哥赏不赏脸。”
“兰融,我最爱你了!”
胸无城府的沐霞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兰融,在她颊上亲了一下;这种行为登时引来周遭众人好奇的眼神。
兰融当下涨红了脸蛋。
她轻推着沐霞,浅锁秀眉道:
“别再这样了,会让人笑话的。”
沐霞对她扮个鬼脸,
“这有什么关系?”
她之所以会唆使兰融这么做,纯粹是基于好玩心理——澧磊贝勒可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大酷哥耶!若能和他攀谈个几句话,那有多威风啊!陡地,前方一阵欢声雷动,随之传递而来的消息是——今年的狩猎大赛又由澧磊贝勒夺魁啦!
“我就知道非常他莫属!兰融,你可知道今年是他第几度蝉连了?”
沐霞又开始嚼舌根。
兰融摇摇头。
“第五次了!自从他二十一岁有了参赛资格开始,别人就没有希望了。”
依沐霞所言,兰融私下算了算。
澧磊已有二十五了吧!
“他当实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他无论骑术,射击,武艺都是这群阿哥贝勒里头的佼佼者。没人比得过他。”
沐霞说话的口气仿若已将他视为天神一般。
兰融好奇地追问:
“如果与富云阿哥相较呢?”
“这还用问?”
沐霞嗤之以鼻。
“怎么说?”
沐霞的表情对十一阿哥而言无疑是一种嘲笑。
“两人根本没得比嘛!你没瞧见十一阿哥那副瘦弱白皙的模样,他哪会是澧磊贝勒的对手?”
沐霞拔高的音量尚未降下,就听闻背后扬起一个调笑声音:
“沐霞格格,想不到你将在下看得这么一文不值,真是令人伤心啊!”
兰融与沐霞两人猛一转身,即见到富云捧着心窝,一脸痛苦受伤的神色。
“十一阿哥!”
沐霞惊呼了声,顿觉无地自容,而兰融也感染到这种场面尴尬的氛围,杵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沐霞后悔极了,心中直骂自己嘴碎。
“那就是真心的罗?”
富云故意糗她。
“不……我不是……”
沐霞就快咬到舌头了,还掰不出个好理由,她们禁转向兰融求助,
“你也说说话啊!”
兰融登时傻住了,这烂摊子教她如何收拾?
“你别为难人家兰融格格,她可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嘴巴不像你这般利害。你放了脏话。却要人家替你擦,未免太绝了吧?”
富云调侃着她。
“好个富云,你……”
沐霞的恶话正要骂出口,大眼却瞟见了自己寤寐思之的人影。
“澧……澧磊贝勒……”
兰融闻声抬首望去,只瞧见伫立在十一阿哥身后的挺拔男性躯干;她将眼光慢慢往上移,终于看见了众多姑娘心中大英雄的庐山真面目。
哇,他好高啊!他有双狭长森冷的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弧形优美的薄唇。
他嘴角斜扬,勾勒出一抹邪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昂藏的体魄高瘦剽悍,霸气过人,整体的感觉潇洒不可方物。
“两位格格好。”
澧磊的眼神定在兰融脸上片刻后,便转向沐霞,优雅地颔首。
兰融惭愧地垂下螓首,为自己称不上好看的容貌感到汗颜,特别是站在亮眼可爱的沐霞身边,更令她手足无措。
说也奇怪,以往她不会如此自卑的。
她总将外表视为一种“标识”,就如同名字一般,仅仅用于区别谁是谁罢了。
但为何今天她站在声势显赫,名实俱付佳的澧磊贝勒面前,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而他刚才看向她时沉沉阴阴的眼光又代表着什么?嫌恶与不屑吗?
“澧磊贝勒爷好。”
沐霞福了福身,大眼闪着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根本毋需她们找上门,他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多亏了兰融,十一阿哥八成是见到了她,才会领着澧磊贝勒过来打招呼吧!
“差别待遇哟!”
富云发出揶揄的声音。
“你别打岔!”
沐霞偷偷瞪他一眼。
为了在澧磊面前保持形象,她不敢大声抱怨。
“行,我不理你,但找兰融总成了吧?兰融,走,我们到那边去叙叙旧。”
富云毫不避讳地拉着兰融往树荫下走去。
待他俩走远后,澧磊突然问道:
“他们认识?”
沐霞一张脸陡地通红,
“是……是啊,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天哪!是澧磊贝勒在跟她说话耶,她不是在作梦吧?瞧,四面八方全是怒气腾腾的眼睛,和酸味四溢的气流——她简直快被醋酸味给淹没了。
倘若不是澧磊那独树一帜的冷硬外表让人生爱也生畏,此时他铁定被一群娘子军蜂涌围上了。
“青梅竹马?”
澧磊双眉浅拢。
他怎从不曾听富云提过?
“是啊!我听兰融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十一阿哥曾到兰王府借住了三年。而去年他又曾在兰融家盘桓了数日,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不错。”
沐霞的心就快跃上喉间了。
澧磊点头,俊逸不凡的脸上释出一抹淡笑,
“仪禄王爷与福晋近来可好?”
“我阿……玛和额娘都很好。”
沐霞一紧张,差点儿咬了舌头。
要命,一向能言善道的她遇上了澧磊,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舌头还频频打结?真是丢脸!
“代我向他们问好,改天再到府上拜访。”
他好整以暇地徐徐说道,同时眯起狭眸,懒懒地瞟向富云与兰融所在之处。
青梅竹马!好个富云,这等大事居然瞒着不说,看他待会儿怎么审他!不过他还是衷心祝福富老马识途,或许他终可收起四处为家处处家的闲散之心。
“我们过去看看好了,兰融才刚来京城久,一切都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让她离无太久。”
沐霞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笑说着。
“她来京城游玩?”
沐霞顿时一脸戚然。
“才不是,是兰王爷与福晋于年前出游途中不幸遇劫被害,遗下兰融孤身一人;我阿玛是兰王爷生前老友,就作主将她接了过来。”
这时候富云和兰融正好走了回来,兰融听见沐霞的叙述,不由得垂首敛眉,面带哀凄。
“兰融格格,节哀顺变。”
澧磊沉声道。
“多谢贝勒爷关心。”
兰融珠圆玉润的嗓音夹带着浓稠的伤悲,突地凝进了澧磊的心坎。
他想忽略已经来不及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泠泠不绝于耳。
“哪儿的话。兰融格格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他客气地回应。
有众人面前,他永远是个礼数周到的男人。
兰融摇摇头,正欲开口,远方却先传来一声娇唤:
“澧磊,原来你在这儿呀!我找了你好久。”
“敏敏公主?”
澧磊见了她,神色稍显不耐。
她是大清邦交“罗俐国”大王之女,这次随父前来北京,仗着皇上的礼遇恣意妄为,横行霸道。
众人基于礼仪不予计较,她却更加肆无忌惮地胡来,搞得紫禁城内鸡飞狗跳。
但他澧磊才不吃这一套!该罚则罚,管她是什么来头。
偏偏他冷峻的气质让这小妮子一眼就迷上了,几番纠缠,弄得他不胜其扰。
“澧磊,你刚才的马上英姿好棒啊!能不能教我骑术?”
敏敏硬赖在他身旁不肯离去,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中途介入别人的谈话。
“我说澧磊,想不到一别数年,你魅惑女人的能力有增无减嘛!”
富云一手搭在好友肩上,笑意盎然地调侃他。
“你是谁啊?”
除了澧磊,敏敏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富云眼神一亮,洒然回道:
“在下不是谁,小名富云,一个小人物而已。”
“什么小人物!他可是十一阿哥。”
沐霞按捺不住地开口。
“十一阿哥?那我怎么没见过你?瞧你白白净净的,倒像个女人。”
敏敏不屑的表情让富云变了脸色。
“敏敏公主,请你嘴巴放尊重些。”
出声抗议的人是澧磊。
他凛着脸,
“别以为人旬罗俐国的公主,就可以在大清的土地上放肆。”
“你……”
敏敏气得抡起拳头挥过去,澧磊轻易闪过她的攻击,没想到却连累身后的兰融被打中脸蛋。
兰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知觉倒卧在澧磊怀中。
“兰融——”沐霞吓得大叫。
澧磊二话不说,抱起她飞也似地奔向宫中。
看样子她伤得不轻,得赶快将她送请太医诊治。
“那……那个女人是谁?竟敢借机靠近澧磊,太过分了!”
敏敏不知道自己闯了祸,还在那儿暴跳如雷。
“她是兰融格格,你把她打伤了,还这么说她!”
沐霞当真光火了。
“希望兰融不会有事,否则我一定叫我阿玛将你的恶行禀告皇上!”
丢下这句话后,她匆匆追向澧磊他们。
“你惹上一身麻烦了。”
富云敏锐的眼瞥向敏敏。
“我……”
她头一回感觉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里。
“如果真应付不来,可以来求我,我或许能帮你。”
他俊美的脸孔满是笑意,两眼眯成了月牙状。
“求你?哼,你在件梦!”
敏敏对他吐了吐舌,转身就跑。
富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敛去了表情,眸光亦降了温度。
第二章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兰融倚在东厢阁楼的拱窗旁,独自叹息着。
那天她昏厥在他的怀里,虽然醒来时他已离去,但她鼻间似乎还留有他独特的男人气味;更让她仓皇的是,她居然一连数天梦见他——那个被众星拱月的澧磊贝勒。
沐霞告诉她,那天若非澧磊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将她送往御医那儿医治,她的伤势绝无法这么快痊愈。
“唉……”
兰融轻声喟叹。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平凡的容貌已有自知之明,也决计不会为好看的男人动心了;怎知在见了他之后,所有的原则全都破坏了。
看来,一场单恋的苦涩是免不了了。
澧磊这出色的男子果真撼动了她不曾悸动的芳心。
想要说服自己别痴心妄想,只是相思无垠无涯,欲收回岂是容易?
“怎么了?又在哀声叹气的,伤口还疼吗?”
沐霞才踏上绣阁,就听见了兰融的叹息声,不禁担心起她脸上的伤势。
兰融触了下嘴角处尚留下大半的红肿,仍是感到一阵刺痛。
“已经好了大半,不怎么疼了。”
她说口是心非的话。
“那你干嘛还猛叹气?我发觉你在受伤后变得沉静许多,常爱一个人发呆,你到底怎么了?”
沐霞个性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把疑问摆在心底。
兰融深颦抿唇,黯然不语。
这种心事她怎能说得出口?这将是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想着兰王爷和福晋?”
沐霞关心地问。
“也是。再过数是便是阿玛和额娘的忌日,我想去天龙寺为他们上香。”
当初仪禄王爷将她接来京畿时,也一并将兰王爷及福晋的骨灰移至这里的天龙寺安置,以便兰融平日烧香祭拜。
“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反正又不远,我自己去就成了。”
兰融自觉已亏欠仪禄王爷一家许多,不好意思再麻烦沐霞。
其实她曾考虑要离开仪禄王府,自力更生,但从小便被父母呵护在手掌心里的她,连一点儿谋生的能力都没有,想要自食其力,谈何容易?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罗?”
沐霞有些不悦。
她可是真心把兰融当朋友,况且她比兰融虚长一岁。
理应保护弱小的她。
瞧见沐霞那副皱眉噘唇的逗趣模样,兰融不由得噗哧一笑。
“好啦!反正还有几天,到时再说吧!”
也还好有个性豁达的沐霞影响她,否则她铁定天天生活在悲楚中;她感激沐霞毫不吝于会出她最需要的友情与关怀。
“反正我非跟不可!”
她沐霞格格决定的事,天塌下为也改变不了。
兰融转移话题:
“你今儿个怎么不出去玩呢?”
沐霞生性好动,向来在府邸里待不住。
之前她就常被沐霞抓着四处乱跑,只要哪家王府有节目,有宴会,便一定见得到她俩的身影。
这几天拜养伤之赐,她才得以轻松一下,不用再陪着沐霞四处赶场。
“我才不去呢”沐霞厌恶地皱皱鼻子。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打伤你的妖女!”
沐霞翻了翻白眼,不甘心地趴在桌上。
“你是说敏敏公主?”
提起她,兰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她的拳头还真是不轻哪。
“不是她还有谁?这阵子她成天拐着澧磊四处跑,去哪儿总会磁到他们。”
沐霞显然有满腔的不满。
“澧磊贝勒是自愿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凭她的直觉,他不像是个会任人支配的男人啊!难道她看错了,其实他喜欢那位骄纵成性的公主?
“这你就问对了。澧磊怎会是自愿的?还不都是皇上的圣旨。”
沐霞垮着肩膀,一副台丧考妣的模样。
兰融懂了。
对方是邦交国的公主,大清自然得负起招待的责任;若是敏敏公主亲自指名人选,恐怕谁也无法推拒吧!她轻轻一笑,
“沐霞,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啦!”
“敏敏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久住,你不必计较那一时半刻,就当咱们是在尽地主之谊吧!”
兰融那抹比春阳还灿烂的笑靥化解了沐霞心中的不满。
“好啦!我不气就是了,只是谁知道那个臭女人还要住多久,自以为长得高壮就可以乱打人吗?”
沐霞忍不住还是抱怨了几句。
“咱们去后山赏枫吧!散散心你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兰融善解人意地劝慰着沐霞光。
此刻正是深秋之际,山坡上枫红层层,橘红霞光,赏心悦目啊!何况以往住在江南时,她一直只能在书上感受枫景之秀丽,樱花之柔美,根本无缘一见;今年是她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秋天,她怎能错过在心中萦绕已久的美景呢?
“赏枫!你总是那么的诗情画意”
“沐霞虽然兴趣缺缺,但她不忍让兰融失望。还是笑着回应,”好吧!我们去赏枫。
“兰融父母的忌日已至,本来沐霞硬要陪她,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儿个府中举办烤肉野戏,她格格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杂食,搞得昨夜开始便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无力,活像去了半条命。想当然耳,兰融便只能一人前往天龙寺了。“兰融,对不起,我没法子陪你去了。”
沐霞哀声连连,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地,和平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大相迳庭。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别再猛吃猛喝了,肠胃会吃不消的。”
兰融温柔地叮咛。
“行了,我已经被额娘叨念了一整晚,你就饶过我吧!”
沐霞拿被子往头上一蒙,在里头吐着大气。
“好,不说你了。我走罗,回来时希望你已可以有说有有笑。”
她隔着被子敲敲沐霞的脑袋,笑着离开。
沐霞探出头来,
“等等!你可请禄子护送你,山路难行,你一个姑娘家——”兰融笑着打断她,
“你放心,天形山并不远,而且我正想一个人走走,你别为我担心了。”
不待沐霞再度开口,她已举步离开。
出了王府往东行约三里路便是天龙寺所在的天形山,往山上再行两里,便是她的目的地。
今儿个风和日丽,一路上柳影婆娑,映衬着绵延不绝的湖泊水岸;远山叠翠,碧空如洗,凉风徐徐送爽。
虽然山路崎岖,岗峦颠簸,但兰融眼中收尽美景,自然不觉得走来艰辛了。
好不容易到达天龙寺,她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当她见到兰王爷与福晋的灵位时,一股心酸不自觉涌上心头间。
持香跪在爹娘灵前,告之她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后,她待在那儿回忆着儿时情景与往日合家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分。
“哎呀,那么晚了!沐霞一定担心极了。”
兰融急忙将东西收入篮内。
她才走出寺庙不到半里,天际便飘来大量乌云,不到片刻,雨滴已一一落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象万千”吗?她急忙拿起竹篮挡在头顶上,急急奔跑,希望在大雨落下前能奔回王府。
雨势虽然不大,但天雨路滑,原就是蔓草寒烟的荒山野岭,此刻走来更是步步维艰,来时的湖光山色已不复见,反倒像极了蛮荒瘅疠,让她胆战不已。
突然一道闷雷大响,雨势瞬间转为倾盆大雨。
兰融脚下一滑,坠入一旁水岸泥堆中,仅差咫尺便要落水。
她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更严重的是泥堆离地面尚有一丈的距离,她根本爬不上去!豆大的雨滴无情地倘落在她脸上,身上,她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在抖瑟中轻泣。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她无助地喃喃自语。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试试怎知自己无法离开?她奋力站起身,攀上突出的小石块,怎知才往上爬了一小步,石块便承受不住她的压力往下滑,而她也直直往湖中翻落!慌乱之中,她勉强抓住一条垂在湖边的藤蔓。
“救命啊!救命——”她紧张突破性的呼救声被大雨吞没,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有谁听得见她的声音呢?她就快支撑不住了,就快去见阿玛和额娘了!就在她死了心,将要松手之际,一道沉重急促的嗓音划开了声,由她头顶上传下:
“把手给我!”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尚无法分辨对方是谁,兰融已急急将手伸向这名陌生男人。
才刚触及他的手,就有道吸力迅速将她拔出水面;当她再度落地时,人已在山路上。
兰融睁大被水滴遮覆的双眼看向救命恩人,当下傻在原地。
她脸泛红云,呐呐出声:
“澧……澧磊贝勒!”
她没看错吧?他不是忙着陪敏敏公主,怎会跑来这荒郊野外?
“怎么,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他魅惑而迷人的笑容攫住了她的视线,虽然他发上,颊上都沾上了水珠,仍丝毫无损他优雅尊贵的气质。
大雨蓦然停止,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俩独处的氛围更加诡谲,他魅惑的邪美笑容,勾魂慑魄的犀利目光更是加添了兰融的紧张。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见了他,她一颗心忽上忽下,暗恋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喔?那么我该出现在哪儿呢?”
澧磊挑眉轻笑不怀好意的目光锁住她迷惘无助的娇颜,原本扶在她腰上的大掌也渐渐上移,探索她湿衣下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种几近轻薄的动作让兰融心底狂跳了下,她连忙往后挪移,
“你……你怎么可以……”
“哈……你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格格吧?”
澧磊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沉静凌厉的眸底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兴味。
“我……从南方来的。”
不知是被他的举止吓到,还是难耐衣衫的湿冷,兰融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频频打颤。
“你真单纯,是挺适合富云的。”
这个小格格居然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还真是异类,清纯女子向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因为这种小家碧玉一招惹上,就像沾上水蛭般,甩都甩不掉,挺累人哪!
“你是指十一阿哥?”
兰融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跟十一阿哥有关系吗?
“要不,你还有其他男人?”
他眯着眼,双瞳闪过一道讥刺的冷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冷冽的目光看她,又说出如此难听的话?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得罪了他?她暗自喜欢他是心底的秘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以这种瞧不起的眼神鄙视她,令她坐立难安?她愈想愈是抖瑟的厉害,连说话都会打结。
天候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仓皇,突然又飘下了雨丝。
兰融轻攒秀眉看向天际,水澄的大眼已揉进无措。
“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烘干。”
澧磊幽沉的眸光轻瞟过她在湿衣下曲线毕露的身躯,嘴角微微凝笑。
“烘衣?”
他究竟想十干嘛?
“不用了,我可以淋雨走回家。”
她紧揪着胸口,害怕心脏就这么从心口跃出?澧磊嘴角微扬,淡笑里暗喻讽意,
“我说小格格,你喜欢诗情画意,雨中即景,也得自己走得了路,我可没兴致再陪你淋雨啊!”
他略移坐姿,欺身下倾,与兰融只余毫厘之隔;他的男人气味飘进她鼻间,昏沉惊悚的感觉立即袭上她全身。
“你……你的意思是?”
她愈来愈不懂他了,他全身充斥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危险气息,像个多面人。
那天在狩猎场,他是那么的温和有祀,像个彬彬君子;但今天他却成了个轻薄狂徒,魔魅森冷,邪气十足。
“你的脚已受了重伤,绝对走不成,除非……”
他暧昧低笑,黑瞳潋出寒芒。
“我抱你,背你下山。但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兰融的粉脸闪上错愕,她不相信地动了动双腿——左脚尚有感觉,但疼得厉害;但右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的脚!”
她慌了,猛捶着右脚,希望能出现疼痛的感觉。
“别傻了。”
澧磊阴郁地揪住她乱舞的手,声音中夹带着不耐,
“少在我面前寻死寻活的,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我才没那闲情理你。”
没错,他是念在她或许会成为嫂子的份上才出面救她;只不过“嫂子”这两个字,她当真不配。
富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他实在很怀疑。
倘若不是这阵子被敏敏公主追得自顾不暇,他定会去找富云问个明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想向你道谢,上次是你及时将我送医,这次又是你救了我,我知道你绝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她只能怯怯回应,因他的变脸让她心惊,他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翩翩公子了。
“哈!省省吧!你知道什么?”
天际突然掠过一道闪光,雷声隆隆。
澧磊深皱眉宇,闷声道:
“看来又有一场豪雨了,此地不宜久留。”
“你打算——”兰融话语尚未说完,身子已被他打横抱起,往更深山的方向疾奔,
“你走错方向了!”
澧磊低头撇唇一笑,脸上出现阴柔的诡异,
“往山下走太费时,我知道山腰有个山洞可暂时避雨。”
大雨滂沱而下,他急速狂奔。
兰融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好温暖,好舒服,也就不再挣扎。
她心想,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出轨好了,况且她全身酸疼,又冷又饿,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旁突然响起一阵阵不耐的低唤声——“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下。”
见她娇慵的模样,澧磊突地凝敛目光,性感的唇微漾浪笑,
“这是你引诱我的手段吗?”
不待她完全清醒,他已伸手解开她颈上盘扣,轻抚她弧度优美的颈项;兰融迷蒙的眼中映上他暧昧沉冷的诡笑,她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怎么了?
“你……”
她两眼盯视着他,眸中有着打转的泪水。
“你左腿脱臼,右腿则伤得太重,待会儿我得医治你,又是希望你乱动找我麻烦,只好先点上你的穴道。”
他话语中毫无愧色,反倒一副施恩的神色。
兰融的泪自眼角滑下,樱唇不由自主地微颤。
“我得先扒光你这身湿衣服。”
他狎玩起她腴嫩的粉颈,脸上浮着一抹慵懒的邪笑,双手毫不避讳地一颗颗扯开她胸前丝扣。
“你不可以……”
她倏然睁大明眸,微弱地抗议。
“你想告诉我,你已是富云的人,我不能碰你是吗?”
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配上那轻柔沉暖的语调,透着一股魅人的温柔。
不久,她的绸丝锦服已被他完全卸褪,他幽魅的眼直盯着她粉色的抹胸,低嘎说:
“我在考虑该不该把你这身引人遐思的小布块也给卸下?”
兰融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猛摇着头,
“求求你……”
“求我把它脱了?”
他微倾身,脸上浮起一丝笑谑。
“不,不要,我不要你医治我,只希望你可以帮我通知仪禄王府……”
“我凭什么听你的?该怎么救,我自有主张。”
他攫住她的下鄂,附在她耳畔轻吟;
“你放心,我绝不会碰你的,不论你是不是我好兄弟的女人。但我一定会奉劝他打消娶你的念头,你……”
他摇摇头,幽邃狭长的眼滑过一抹讪笑,
“你这小家子气,还不够资格。”
兰融看着他无礼霸气的脸,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为何老将她和富云扯在一块儿?
“我和十一阿哥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得到他的信任。
“喔,是吗?很多女人在渴望我的宠幸时,都说她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我想你的意图也和她们相同吧?”
他勾起唇,狎近她耳边,断章取义地嘲讽,兰融的俏脸顿失血色。
这登徒子怎可对她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暧昧言语!
“想不到堂堂矍玉硕王府的贝勒居然……居然……”
她又羞又怒,语不成句。
“居然如何?”
他蓦然逼近,兰融无助的双眸倏地凝入一双酷冷狂魅的黑瞳深处。
“像个无耻之徙!你走你滚,我不要再见你!”
她的双瞳莹莹灿灿,蓄满水气。
“你说得好!我在京里的名声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哪个女人不喜欢我这种无耻的烂男人?你要我滚,难道不怕这深山里有食人猛兽?”
他俊美的容颜透着慑人的邪气,双手并褪下自己的衣衫。
“你要干什么?”
兰融因恐惧而瞠大了眼,他脱衣的动作比野兽更令她害怕。
“你说呢?”
澧磊深合的乌眸微微眯起,邪惑的五官浮上一层讥诮。
“别……求求你别碰我……”
她努力想逃离这个狂肆的男人,然全身却像被钉住了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我顶多闲来无事逗你这乡下蠢格格玩玩,至于碰你,我还不屑!更不会因为你伤了我和富云的兄弟情。”
澧磊走向一旁捡了些枯枝生火,并架起两人的外衫以便烘干。
说来可笑,他不过是因为陪那个敏敏公主玩得又烦又闷,于是进山里找个山洞运气练功,以便应付明日与富云的比武,想不到远远就听见这乡下小格格格的呼救声。
找碴的笨女人!他一向不是拥有善心的男人,此次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冒雨搭救兰融;而他那些放肆的话语,卑劣的举止,不过是想试试这女人究竟适不适合富云。
而他评断的结果,她虽没有上等的姿色,倒还挺三贞九烈的,要匹配富云算是差强人意。
兰融咬着下唇,凝视他映照在火光中的背影。
仅着内衫的他背脊硕壮,挺拔坚毅,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庞居然染上绯彩。
澧磊一旋身,见到的就是她那张含羞带醉的脸蛋。
他唇畔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小格格,难道你刚刚那一副羞涩窘怕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他踅至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下巴,语气慵懒。
“该不会你是想以退为进?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兰融被他不规矩地一摸,连胸前也呈现一片霞红;不知是害怕抑或是羞窘,她赶紧别过脸不敢看他。
澧磊冷冷一笑,突然抓住她的左脚,抚上脚踝。
“不要——”兰融不知他会突然如此,吓得失声惊叫。
“又不要了,怎么样你才要?是这样吗?”
他哂笑了声,眯紧幽眸,一手来回抚触着她的小腿肚。
兰融重重抽了口气,恨自己怎会喜欢上如此邪恶不轨的男人。
难道他想玷污她的清白,那他将如何在京城立足?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难道你……你不怕……此事被宣扬出去?”
她惊怵万分,脸上尽是羞惶之色。
“我不过为你治病,无所谓会不会被宣扬。倒是你……小格格,你可是会身败名裂哟!”
他故意吓唬她。
兰融轻敛双眸,她脸色发青,连声音都颤抖着。
“你……你的意思是只医病,不会越矩了?”
“我说小格格,你以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吗?我澧磊对女人可不是来者不拒,就算你想自动投怀送抱,我也不见得要啊!”
他幽邃的眼再一次瞟过她只着亵衣的身躯,肆意哂笑。
兰融眼中泛过丝丝苦痛,口气里带着一股涩意。
“你要医就快点吧!我得赶紧回去,否则沐霞格格一定会带人来搜山的,若让大家见我们这……这衣衫不整的模样,无论对你或对我,都不太好。”
她恨不得自己干脆掉进湖时溺毙算了!这样就不用承受他的狎亵调笑。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对她来说都是种让她无地自容的侮慢。
她与富云阿哥不过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为何澧磊要把她看得如此低下?难道一名来自乡下的旁系格格就没资格和皇族交朋友吗?澧磊抿着唇,眼神冷漠,不再和她交谈。
他突然按住她的左小腿一阵拉扯,接上她脱臼的腿骨;这番粗鲁蛮横的动作让兰融疼得几乎昏厥,她咬牙不让自己逸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眼泪却忍不住地徜满脸颊。
他定定看着她,眸光内敛,薄唇弯起一弧笑。
“现在换右脚了,但右脚可和费些事了。”
他举起她的右脚,掌心从她的脚踝人徐徐运气,袅袅白烟从手指间拂扬。
他定住神,非常专注地往兰融大腿处徐移;兰融只觉一股热力窜遍整只右腿,原本的麻木渐退,开始有刺痛的感觉。
当澧磊的手触及她的大腿内侧时,她几乎憋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不该的反应;体内阵阵陌生的骚动,让她羞窘得想一死了之。
澧磊薄唇带笑,看尽她的忧焚,感受掌下浅促地颤抖。
突地,他加了把劲儿,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攫住了兰融,她几乎当场昏厥!再度张开眼时,她凝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深处,眼睛的主人开口说话:
“试试弯曲你的双脚看看。”
兰融不知该不该依他所言去做,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双腿弯起,并意外地发现似乎已不那么疼痛了。
她睁大了眼眸,脸上写满了内心的感激。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他暗沉的眼眸凝上一层寒漠。
“报答……你要我怎么做?”
她早已一无所有,就连现在吃的,住的也都是仪禄王府的施予;她能拿什么回报他?
“嗯……算你先欠着吧!我会好好思考要你拿什么报答我。”
澧磊阴沉的脸上闪过一道光芒,无底的双眸几乎绾住了她的心神,隐藏着一股教人摸不透的杀伤力。
他蓦地起身,拿起架上已干得差不多的衣物穿上,并将她的外衫扔至她面前。
“你可以走了,我想已有人找上这座山头了。”
说完,他迳自弄熄火堆上的余苗。
兰融不自觉地伸手捡起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已能动作。
她反射性地抱紧衣衫,背对着他起身穿衣;澧磊看到她宛如惊弓之鸟的仓皇模样,不禁莞尔。
“小格格,你和富云亲热的时候也表现得这么拙气吗?如果是,我还真服了我兄弟居然会看中你。”
他邪气阴柔的脸庞隐隐发着狂放之气。
兰融微愕。
他为何又提起十一阿哥?而且还是用那种下流露骨的辞汇!她实在无法再容忍他的无礼与轻佻。
“请你不要侮辱我!”
他刚刚的举止已经污了她的身子,为何还要以言语讥讽?兰融身子微颤,表明了她的愤恨。
黑洞内原已阴暗无光,他又熄了火,使气氛更显诡谲。
朦胧之中,他的身影带着鬼魅般的邪气,脸上表情难辨,更加深了他周身的神秘感。
“是吗?那是在下说罗?”
他将现场曾存在两人的迹象完全掩灭之后,,转身凝视着她,伸手为她整了整衣衫。
“待会儿自然有人来找你,如果你要坦露曾和我在一块儿的事也成,全随你。后会有期了,小格格。”
兰融眼睁睁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直到此刻,她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松懈,背脊紧贴着洞壁滑坐在地面,泪水悄然沾满了双颊。
她明白这份羞辱是怎么也无法由心头洗净了。
她心神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仪禄王府的人是如何找着了她,将她抬上轿,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而这一切不寻常的迹象,众人都解释成是惊吓过度所致;至于她与澧磊的那段奇遇,她不说,任谁也不知,除了天,地,和……他。
第三章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澧磊贝勒与富云阿哥的隔年之战即将展开。
他二人站在离淮山的风野岭上,凝神对峙。
荒野上,风声萧萧,隐约埋了一丝诡谲,似有种不名的陷井在等着某人。
澧磊潜意识里虽有所知觉,却因对富云的信任而刻意加以漠视。
富云嘴角噙笑,对着澧磊抱手作揖,
“澧磊,前两次都被你抢了先机,这回我不会让你了。”
“好说,你也得注意——”他话声未落,富云已先引招应对。
他招招狠厉,仿若欲置人于死地般,拳风如刀,直逼澧磊门面!澧磊未料他有此一着,左左臂中了他一道掌风,霎时鲜血淋漓。
“富云!你——”十一阿哥压根不给他出言的机会,乘胜追击。
澧磊瞬间凝住心神,不再旁骛,以招破招,化解自身的危机;但他心底仍是不懈,两年未见,富云是自何处学来这种诡异的武技?又为何对他出招毒辣,不见收势?
“澧磊,想不到我在江南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绝技,苦练两年之后,却还是胜不了你!”
富云向来斯文的脸庞神色猝变,换上一脸锋冷狠悍,似仇含怨的眼光定定锁在澧磊身上,恨不得他魂飞此地!
“你中了什么邪?”
澧磊只守不攻,他想搞清楚状况。
“我不能再让你占驻我的位置!皇阿玛赏识你,重用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真不明白在他心里谁才是他的儿子!”
原来富云经年累月处于不平的心态中,竟已人格丕变,心性骤狠。
他的攻势逐渐加强,眼中升起阴霾,两人间的友情在他心中已是荡然无存。
“你该明白,我并不看重这些。”
澧磊深皱双眉,开始反守为攻,以保性命。
看来富云心中的魔障已深,和他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明白你瞧不起这些,但我却视如性命;我更明白你一日不消失,它便永远不属于我!”
富云眼底杀意更浓,出手全是致命绝招。
“你这个傻瓜!我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卖命棋子,江山迟早是你的。”
两人身影交错,疾若闪电流星;待他们双双立定后,澧磊已勒住富云咽喉。
“到此为止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继续比试下去。”
他眼中多了分深沉,更多了分情谊逝去的悲哀。
“好,我认输了……”
富云叹气低首,掩敛双目中暗藏的诡火。
澧磊才松开手,他便猛然跃起,拉下早已暗藏在树头的机关启线;澧磊还来不及意会他的动作目的,左右已射来上千支利箭!他心底大惊,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拔身劈腿回旋,以内力扫开箭阵,可惜暗箭难防,他两腿仍中了数支毒箭。
在昏迷前一刻,他运气封住两腿穴道,奄奄一息的倒地。
富云狂傲的笑声窜进他来不及掩闭的双膜,一股强韧的恨意与复仇的意念就此在他心底深筑。
当澧磊被瞿玉王府的下人寻回时,已是昏迷不醒。
他的伤势之重,别说一般的大夫束手无策,即使御医也是摇头叹息,说他中毒过深,虽及时锁住腿骨两处大穴,也因延误就医时辰而断了生机。
至此,只能用药物延长他的性命,然后听天由命了。
数日过去,澧磊一直像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的形容日益枯槁,看得王爷夫妻俩肝肠寸断。
“磊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额娘不管了。”
福晋趴在床畔看着脸部僵冷的爱子,无法想像他会就此离开他们。
“宛俞,你别哭了,让大夫好好诊治。”
王爷拉住福晋,轻唤着她的闺名安抚道。
然而他心中的愁苦又能向谁倾诉?澧磊可是他们夫妻俩的独子啊!
“都已经七天了,若真有希望,磊儿早该清醒了!”
连连伤心了七日,福晋早已双目红肿。
“福晋,您别太伤心,自己的身体要紧;而且依我的观察,贝勒爷今日的脉象似乎和以往不同……”
御医脸上出现多日来首见的笑意,并着手开始他的扎针工作。
他拿出了十二根银针,分别在不同的大穴上扎入,并以熏药沁入澧磊的肌肤。
“您的意思是?”
福晋刹住了哭声,宛如遇见救星似地揪住太医的锦袖。
“邹太医,您快说啊!”
一向冷静自持的瞿玉硕王府也按捺不住地催促着。
未料到邹太医却捻须大笑,
“有救了!有救了!贝勒爷今日的脉象突然活络了起来,只消再下个几针,必能转醒。这真是一大奇迹啊,没想到贝勒爷伤得那么重,在脉象完全呈死寂的状态下竟能突然又显脉动!”
他愈说心底愈是惊叹,这真是难以相信的奇迹啊!
“邹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该不是安慰我们的吧?”
王爷激动地溢出老泪;数日来忧心如焚,他已明显苍老许多。
“这事怎能用安慰的,我绝不是打诳语,不过……”
他脸色倏黯,浅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马上将王爷与福晋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有什么话您尽管开口,再坏的打算我们都有了。”
王爷率先开口。
“贝勒爷这双腿可能……”
邹太医欲言又止。
“可能怎么了?邹太医。”
福晋仓皇地追问。
“可能再也无法行动了。”
老太医垂首叹息。
谁不知道澧磊贝勒既是御林军大统领,又身兼八旗军都统,大清王朝的军权几乎全操纵在他手上——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废了双腿,不知是他个人的不幸,抑或是大清之害?
“天哪,不可以!这怎么行,磊儿怎么受得了?”
福晋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宛俞,你冷静一点儿……”
连王爷也抑不住悲伤,抱着爱妻淌下老泪。
“王爷,有动静了!”
老太医惊喊,声调中有着隐不住的兴奋。
一根银针扎进心脉下方,澧磊紧闭了七天的眼睑终于有些微闪动;这对在场的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大激励。
“磊儿……”
王爷立刻趋前轻唤。
“磊儿,我是额娘呀!你睁开眼看看我。”
福晋坐在床畔,为爱儿擦拭着额上沁出的汗珠。
“别紧张,我来。”
邹太医趋前,拿出最后一根银针在药头上轻沾了下,随即插进澧磊的颈间穴中;不一会儿工夫,澧磊便慢慢睁开了双目。
当焦距逐渐集中,七日前的记忆缓缓侵入澧磊的脑海,他霍地瞠大眼,想坐起却身不由已。
“我……”
他蹙紧眉宇,一脸困惑地回视邹太医。
“贝勒爷,您——”
“磊儿,你身子还很虚弱,别乱动啊!”
福晋担心他承受不了双腿成残的打击,出言堵住了邹太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并对他施了个恳求的眼神。
“我最痛恨别人欺瞒我。”
澧磊眯紧双眼徐徐言道。
事实上,在他方才运气受阻止之后,已是心里有数,只是他仍需要太医的言词来证明。
福晋闷闷地抽噎了两声,俯在王爷肩上泣不成声。
“说吧!邹太医,我这双腿是不是废了?”
他的唇紧抿着,眼底写满了狂暴的杀气。
“这……”
邹太医为难地看眼王爷,在王爷点头示意下才道;
“您的腿是暂时不能——”
“说实话!”
他沉冷地命令道。
邹太医顿了会儿,深吸口气,
“您的腿是不能再用了。”
澧磊重重地闭上眼,突地迸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这意思便是我澧磊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不是的,磊儿。”
福晋忍下了哭泣,出声劝慰。
“告诉阿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王爷忿忿地问道。
澧磊眼神变得浓浊,瞳底映上富云那张人面兽心的脸孔。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即使说了,又有谁相信外表斯文的十一阿哥会是个口蜜腹剑的衣冠禽兽?他在心底起了毒誓——此仇必报,而且是靠他自己!
“兰融!兰融!天大的消息呀!”
沐霞急躁地闯进了兰融的香闺,伤势才刚痊愈的兰融立即由绣帐内起身迎向她。
“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伤势才刚好,赶紧躺着,别乱动!”
沐霞又将她推回暖炕上。
兰融淡然一笑,
“我已经完全好了,总得活动活动,否则骨头生了锈,还真走不动了。”
听到兰融这番话,沐霞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到底怎么了?”
兰融端坐在炕上,着上外衫。
依沐霞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今儿个这么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有异。
“你的腿伤好了,有个人却一辈子都成了瘸腿的废人。”
沐霞双手托着香腮,语调带着一丝忧郁。
澧磊贝勒可是她仰慕的对象啊!怎会遭遇这样的倒楣事呢?兰融心底莫名一拧,
“你指的是?”
她顺势起身,为沐霞倒了杯茶。
“你一定料想不到,是澧磊贝勒。”
匡!兰融小手一松,瓷玉杯砸了地,溅得两人一身茶渍。
“你怎么了?”
沐霞赶紧用手绢拭了拭身,
“兰融,你没事吧?”
“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慌乱中,兰融立即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一个不留神却被创伤了手指,
“啊——”
“兰融,这事让小香她们去做就成了,你别动手。来,我帮你看看。”
沐霞赶紧从五斗柜中翻出伤药替她搽上,
“我能理解你的惊愕,今早我由阿玛口中得知这项消息时,也是吓了一大跳。“为什么?”
兰融将疑虑问在喉间,但沐霞还是听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十天前有人发现澧磊贝勒倒卧在风野岭,身中数支喂了毒的箭矢;他被带回王府后,群医都声称没救,谁晓得三天前他突然转醒,但腿伤太重,已无法恢复了。”
“十天!怎么现在才听说?”
兰融闻言,心口莫名焦焚,若非碍于礼教,她真想不顾一切去探视澧磊。
她实在不敢相信,十天前他还曾救她一命,现在却……是她将厄运转移到他身上了吗?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还不是瞿玉硕王爷封锁了消息,不愿让这噩耗传出,谁晓得今儿一早皇上下旨传澧磊贝勒进宫,这才纸包不住火。”
沐霞咋舌道。
“可知他中箭的原因?”
无缘无故,怎会身受这么大的伤害?沐霞依然摇头,
“他不肯说,谁也没法子知道;可是我现在烦恼的是……”
“怎么了?”
她的欲言又止急坏了兰融。
“瞿玉硕王爷向皇上禀明澧磊贝勒自伤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令他倍感头疼;岂料一向疼爱澧磊的皇太后得知后,立即下懿旨要替他作媒,说是有个少福晋照料他,定能安抚他的情绪。你知道吗?才一个上午,这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沐霞唱作俱佳的表演,加强了这桩消息的可听性。
“喔?这应该是件好事,你何需激动呢?”
听闻他将娶妻成亲,兰融心里竟梗塞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你不懂,若是以往的澧磊,不知有多少姑娘排队抢着嫁给他;可是如今他伤成这样,又传言性格大变,谁敢枉送一生幸福啊?”
沐霞扪心自问,她是爱慕澧磊没错,但若要她嫁给现在的他,打死她也不敢啊!欣赏归欣赏,但女人的一生幸福可马虎不得!
“现在情况如何?”
“懿旨已传至整个京畿的王公贵族府上,寻求自愿者,我阿玛手上也有一份。倘若无人愿意,皇太后便用抽签决定。”
沐霞说着,又是一阵苦恼。
兰融闻言心中一揪。
她为澧磊心痛啊!曾经名震一时,众人景仰的男子,居然会沦落到得用逼迫手段娶妻的下场;他若得知此事,又是何等的伤害与难堪?
“兰融,不只是我,连你也有份。”
沐霞无奈地道,
“你虽是寄住在这儿,但不知是哪个王府报出了你的名……对不起,兰融。”
“你快别这么说,王爷与福晋待我有如亲儿,你有的我便有,无论福祸都是一样。”
兰融脑海里无由闪过澧磊那双如深海般黝暗的黑瞳。
她失神地回忆着两人在山洞里独处的情景,颊上蓦地泛红。
是他有有君子之风,未将此事渲染开来,否则她早已是大伙口中伤德败俗的恶女了。
若真需要一名女子来照料他,何不就由她去?怎么说她的身子都已被他抚遍,合该是他的人了。
“不知最后会是谁被钦点上?”
沐霞撇撇唇,
“如今各个王府的格格莫不急于烧香拜佛咧!”
兰融苦笑,
“何需这么现实?人家风光时趋之若骛,现在不过伤了腿,就避如蛇蝎。”
沐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笑她的傻气。
“你还真蠢,他伤了两腿不就等于伤了那儿,谁要嫁过去守活寡啊?”
兰融霎时红了脸蛋,
“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可别乱说。”
“我才不是乱说,这可是我额娘私下跟阿玛说时,被我偷听来的。”
沐霞俏皮地吐吐舌。
“你……”
兰融摇了摇头,
“沐霞,请你告诉王爷,若真无人自愿婚配于他,我愿意。”
“什么?!兰融你……”
兰融坐上了十六人齐扛的大红花轿,今儿个是她的大喜之日。
昨日她在沐霞的陪伴下至父母灵前上告,希望他们保佑她此去能得夫家喜爱,平安幸福地过一生。
思及临出阁前沐霞犹百般劝说:
“还没上轿,行礼惟独后悔还来得及,快,快跟我阿玛说,你不嫁了!”
兰融自问,她后悔吗?没有,或许还应该说有一丝喜悦。
自从狩猎场上相遇后,她不就一心牵挂着他吗?所以即便他在山上对她百般轻薄,她也刻意未放于心中。
嫁给他,应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但他呢?他对这桩婚事又有什么想法?澧磊坐在竹轮椅上,等候着由远房堂妹前往代为迎娶的新娘。
他的眸光闪过幽冷的寒芒:好个富云,好个兰融格格,奸夫杀不了他,转叫淫妇来羞辱他,是吗?当他数日前得知兰融格格自愿下嫁给他,心头先是一阵刺痛,后来便猛然狂笑。
想不到他澧磊也会沦落到终身大事被人操纵的地步!他本欲拒绝,但随即改变主意——他要将富云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转嫁在他的青梅竹马身上!他倒要让富云瞧瞧。
最后会是谁羞辱了谁!外头锣鼓声浅扬,想必花轿将至,周遭却人声静谧,全无欢欣气氛。
瞿玉硕王府特意低调处理这桩婚事,乃是为免让澧磊尴尬。
“额娘,怎不见观礼者?”
他闭上眼,淡淡地问着在一旁引颈而望的母亲。
“呃,你阿玛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将场面搞砸?还是担心让别人瞧见我这逼残缺相,会引来闲话?”
澧磊倏然转动一边轮轴,车身一个大回旋,人已来到福晋面前。
福晋又急又慌,连忙解释:
“不是的,磊儿,额娘怎会——”
“既然不是,那孩儿有个小小的要求。请额娘速摆百桌喜宴,邀请文武百官与我同欢。”
他突然抬起那黯如子夜,难以捉摸的深瞳,一抹邪肆笑意在唇角狂妄展现。
“可是新娘就快到了,可能来不及了。:福晋首次看见儿子在她面前摆出如此阴郁冷酷的脸色,心头的震慑可不小。“那好,就明儿个补上吧!对了,可别忘了将我的”挚友“十一阿哥请来啊!”
澧磊放肆狂笑,剑眉邪扬,眸子黯沉如墨。
此时屋外丫环扣门叫道:
“福晋,贝勒爷,花轿到了,王爷请您俩移至门庭,好迎新娘子下轿进门。”
“知道了,你下去吧!”
遗走丫环后,福晋叫来护卫程昊将澧磊推至前庭;一路上澧磊默不作声,只是漾着抹古怪笑意。
到达目的地后,他看着堂妹掀开轿帘,扶出身着华丽霞被,头顶琉璃凤冠的新娘子。
她虽然脸蛋被红帕掩上,但这身行头已显得出奇美艳了。
至于澧磊自己,则是一身绛红卧虎长褂,脚蹬纡纱青绸锦靴,若非那竹轮椅坏了画面,真可谓之卓尔出众。
两人各怀心事地拜了堂,新娘便被送入新房;澧磊无心于家宴,随意饮了两盅也执意进了新房。
他猛然推开房门,发出一阵强烈的撞击声。
坐在炕上的兰融吓了一跳,执丝巾的双手因而微颤。
“你在等我吗?小格格。”
他的利眸肆无忌惮地透视着掩在红巾下的无措姿容。
兰融凝噎无语。
虽瞧不见他的人,但由他那森冷幽忽的语调已足以听出他的讥讽与暗嘲。
突地,又是一声门扉合拢的吱呀声,及上闩的轻扣。
每个步骤他都是轻轻的,不复方才的粗鲁,然而这种奇怪的改变更是教兰融紧张得无所适从。
正当她极力不让自己昏倒时,一支银秤突然闪过眼前,掀开了她的红帕。
她愣在当下,已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紧拧着手绢,不让心底的惊骇表现出来。
“把头抬起来。”
他语调淡然得让人猜不出心思。
兰融徐徐抬头,望进他深沉若海的眼瞳,及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痕迹。
“听说你是自愿嫁给我这个残废的,是不?”
澧磊冷冷一笑,诡魅的星芒掠过那令人深陷的黑瞳。
“我……我是自愿的。”
她声如蚊呐,但足以让他听清晰。
“为什么?”
他半眯起眼,阴郁地看着她那双柔眸。
“我……”
她摇摇头,抖着声说:
“不知道。”
她怎能说是因为喜欢他?
“不知道!你何不坦白说是富云的指使?”
他语气满是深沉难解的情绪,冷酷的脸部线条将兰融逼进了死角。
“你为何又要提及他?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脸上有说不出的苦痛,难道他意会不出她心甘情愿的原因吗?但她又怎能启齿自动告诉他呢?他俩虽已是夫妻,但终究还算陌生人哪!
“不懂?那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
突地,他转动轮轴来到她面前,庞大的身躯罩住她整个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澧磊眸光转炽,伸手轻抚她颤动的绛唇。
他低嘎徐言:
“你可知闺房中事?”
“啊?”
兰融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红云立即霸住了整张脸,就连耳根子也不放过。
“说,我想知道。”
他声音沉柔,黑眼灼灼地锁住她。
兰融垂首,不敢直视他暧昧的双眼。
“出阁前晚,仪禄福晋曾教说过。”
其实她仍是似懂非懂,仅知将有肌肤之亲。
他扬唇邪笑,眼神诡肆,
“那你应该知道已废了下半身的我,是没办法给你那方面的满足罗?”
兰融的小脸涨得更红。
她别过头躲开他灼热的注视,并轻啮着下唇,不让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逸出口。
她不回答,他似乎就不放过她,双眼如炬地紧盯着她飘忽的眼光。
兰融没辙,只好点点螓首。
虽然这种事福晋不曾说过,但她的确听沐霞提过。
“那你还愿意嫁给我?你以为我进犯不了你,你达到目的后便可一走了之,重新投进富云的怀抱?”
他炯利的黑眸点亮了火种,肆谅她的眼,她的心,丝毫不让她有反驳辩解的机会。
他一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瞳底潋出诡火,唇畔噙着冷笑,
“告诉你,小格格,你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为……为什么?你们不是相交甚笃吗?”
兰融不明白为何澧磊的话语中全是对富云的不满。
她曾听沐霞说,他俩的感情一直深浓如手足啊!而更令她一头雾水的是,为何他直要误解她和富云之间有暧昧之情存在呢?天,这一堆的谜团,教她从何理起?澧磊凝了神,眼底划过一道嗜血光芒。
他坏坏的抵着她的额头,弯起冰冷的唇线,
“没错,我们的”交情“足以让我好几辈子都忘不了。”
兰融被他大胆的肢体碰触定住了身,怯怯地不敢动作。
“哈……你还真会装啊!演技还不错,这青涩的模样当真可以唬唬人,嗯?”
毫无预警地,他用力覆上她的菱唇,粗暴地吻住她,并撬开她紧闭的牙关,狠狠吸吮着她口中的蜜津。
兰融身上有如撞进了一股电流,撼住她的四肢百骸。
她试着用力抗拒,却无法移动澧磊强健硕壮的体格分毫;他的阳刚之躯充满热力,熨烫了她的身子,螫痛了她的肌肤,也融化了她反抗的意识。
她的凤冠何时掉落地面,她全然不知;她的发何时松散垂下,她也不晓;她只明白自己已完全臣服在这股陌生的情潮中。
他突然抽离,以一抹冷酷的表情看着她,慵懒地拉长语调,
“感觉如何?富云会这么吻你吗?”
兰融顿时愣住,两行泪悄悄沾满了双颊。
“别哭嘛!你这样好像不满意我的表现似的,很伤我的心哪!”
他语带揶揄,但表情却全然不是这回事——那是种充满讥诮的讪笑之色。
兰融直往床里挪移,虽然他身在轮椅上,但仍然给她一股莫大的压力。
“怎么,后悔了?那可不行,你可已经是我的人了。”
澧磊邪邪地扬起唇角,突然往上提气,整个人离座回身一旋,降落在她身畔,顺势将她扣进怀里,灼灼逼视。
他双唇紧贴着她细腻白皙的颈子啃噬咬啮,粗重的气息吹拂着她耳后的敏感地带,一只大掌则是轻触她纤细的柳腰,柔柔抚弄……“别……”
她的身子锁在他怀中,抖如秋叶。
“你放心,我虽然下半身废了,但还有双手能动作,亏待不了你的。”
他嗤笑一声,随即敛下笑容,换上一脸精悍,
“你该服侍我了,既然你已被调教过了,应该知道如何替我宽衣吧?”
兰融已被他吓得只知摇头。
“不会?好吧,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他撇唇低笑,随即动手扯去自己身上的红袍,但紧扣她纤腰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脱你自己的衣服总会了吧?脱!”
他语意强硬,不容她置喙。
兰融颤着柔荑,指尖按在颈间盘扣上,久久解不下它。
“唉,我的融儿,你何必矫情呢?待会儿我们还有更亲热的事得做呢!”
他语气转柔,让兰融迷乱其中,辨不清真伪这就是她的初夜吗?是仪禄福晋说的,一个女人将自己完全交给夫君的亲密行为?也是一种互属,相爱的表现?有了这个想法,兰融逐渐软化,不再排拒他的拥抱。
她是喜欢他爱他的,不是吗?但他对她有一丝丝喜爱的感受吗?要不,怎会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可为何他说的每字每句又是如此的伤人?她真的糊涂了!
“你该不是又要我亲自动手了?如果你想借此增加浪漫情调,我当然会尽力配合。”
澧磊将她整个人抱起面对自己,邪恶的手指一颗颗地扯开她的襟扣,褪下那身累赘的霞帔。
兰融因他柔情如斯的动作,双颊染上红彩,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羞怯的眸中闪着不解人事的迷惘。
当她只剩下亵衣与底裤时,整个人已烧得火烫,她想找个东西蔽体,他却不依她恳求的眼神。
“我……我……”
她水一般的双瞳闪呀闪地,几乎语无伦次了。
“你什么?”
“啊——”兰融突然全身一紧,逸出一声低吟。
他……他怎能……澧磊嘴角扬邪笑,眸光由黯转浓,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揉进她的底裤,一寸寸欺近她处女的柔软禁地。
“不要……”
她不知道他意欲为何,只知全身被他撩拨得火热,就快葬身在这欲火中。
“不要什么?这样吗”澧磊眼眸微眯,瞳心转炽,指尖倏地压在她那蕊隐于密林内的花苞上,搓揉捻弄地令她初尝情欲的快感。
他被她青涩的失魂模样给弄拧了心思。
她不该还是处子才对!富云怎会放弃一朵嫩花转让给他?但她迷蒙的眸彩,颤动不休的身子,轻哑的低唤,全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姿态,如果真是如此……该死的!他该再继续吗?不,这是她应该为富云承受的,他何需怜惜她?心意既决,澧磊不再打算撤手。
“爷……”
她一双藕臂紧攀住他的肩,身心已全瘫软在他的挑勾下。
她已有全然交付出自己的打算,只想向他索求一点点受疼惜的感觉,虽知他对自己尚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但此刻那些已不再重要。
澧磊重锁眉头,因下腹贲张的疼痛而感到难受。
他虽伤了双腿,但属于男人自傲的地方并未受损,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就让她去误会吧!因为这也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因而尝到欲求不满的狼狈。
他深沉似海的眼定定驻在她羞窘红透的俏脸上,嘴角微噙着笑。
“别急,这只不过是刚开始,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挪出一只手,褪下她的亵衣,拉开她抹胸的丝绳子,两只浑圆玉乳立即弹跳入他眼帘。
他两眼着火似地欣赏着它们,一手轻轻拨弄那轻绽初放的蓓蕾,另只手加强在她两股间的摩挲。
兰融绷紧了身子,微颤的眼帘泄漏了她的情绪激昂的反应。
她红唇微启,嘤咛娇吟几乎让澧磊把持不住。
澧磊欺近她,热力温柔的唇轻触她红艳的玫瑰,而后瞬间蛮横地攫住她呓吟的小嘴。
他温柔多情的眸光不再,伸出中指倏然往那温暖紧密的巢穴攻进,邪恶地掠夺她柔嫩的处子之地。
“疼……”
兰融弓起身体,两股夹紧他的手指,双手抓住他的肩,埋首在他的颈窝处低低饮泣。
她不懂澧磊为何要伤她,让她在情狂边缘蓦然跌进痛苦深渊。
难道这就是福晋告诉她的恩爱之情,鱼水交欢?
“放轻松,喊我的名字。”
他额上也因压抑欲望而沁出了汗水,热欲交融下,他眼底出现氤氲的火雾。
“澧……”
兰融逐步适应了他的侵犯,疼涩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
“融儿,喊我磊——”他忘情地俯身再次噙住那跃颤的红嫩乳尖,狂肆吮吸,借此发泄下腹灼热的紧绷。
“磊……”
兰融已失去自我,任他为所欲为。
那激烈情狂的抚爱有停挑动她小腹间狂炽的火焰,令她茫然有知所以地在他的带领下沉浮在欲海浪潮中。
澧磊突然撤手,让她顿失依附,他乌瞳转炽地邪笑,将中指往她唇际一点。
“都湿成这般,舒服吗?”
她别过脸,想隐藏自己那抹如潮的红嫣。
“说,舒服吗?否则我可要离开了。”
他硬是要她回答,且自信满满地操纵她的身心,即使自己也已全身燥热,即将沦落地狱。
兰融紧抓住他身,不让他走,而后羞怯地点点头。
“好个荡娃儿。”
他又一次地探进那燠热的紧窒。
额际的汗水也淌在她顶峰绽放的瑰心上,顺着坡滑向乳沟。
澧磊俯身吮干那水珠,温柔的眸光倏地掩敛。
他在自己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加快了动作,残酷地撤送深深,让那陌生的狂潮一步步逼向兰融,引导她性感地蠕动,直至她娇吟声被他吞入口中,满足地冲至她所陌生的璀璨世界,洒落满天星彩。
他口干舌燥地重重喘气,看着她瘫软如绵的身子,虽然强忍的欲望让他的灼热疼痛不已,但他还是笑了。
见她沉溺在这欢爱中的娇柔妖媚,不就表示他的第一步策略已奏效了?虽然他们并非真正的交欢,但他已让她尝过情欲的美丽果实,她会上瘾的。
当她沉溺其中时,他再将她这残花败柳的身子还给富云,看他做何感想?
“怎么,还满意吧?我不是说过,我虽废了,但一样可以满足你。不过……我也同样可以告诉你,现在的你已非完璧,别想重返富云的怀抱,他不会再要你的!”
他噙着笑,残忍地将尚沉醉在欢爱中的她打入万丈深渊。
兰融全身一僵,满眼无依的茫然。
“我不需要别人,我……我只要你。”
“哈……你要我?你可问过我,我要你吗?你何不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那张乏味的脸孔,我残了并不代表就得配个丑八怪!”
他残忍至极地批评,酷冷的唇角凝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她全身的血液瞬时凝结成冰,同时心伤地觉悟——他始终对她怀着莫名的仇恨,除了厌恶,嫌弃之外,还想重重伤害她。
“那……那你为何答应娶我?”
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一丝让他喜欢的地方?
“为了让你生不如死!”
他拧着眉,狠心地漠视她眼中凄楚的泪影;他要让她和富云了解,想整垮他澧磊,门儿都没有!兰融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斑驳,剥落,成灰。
她只想问,如何才能摆脱紧紧枷在心头的那道缚情咒,多情禅,痴情锁?以及……无限伤痛。
第四章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
月方隐落,东边出现晨曦;兰融幽幽醒转,却已不见身畔郎君。
昨夜她在低低哀泣中睡去,亦不知他是否在她身边陪伴着;此刻虽已天明,但她的哀愁却没随着夜晚离去。
成灰的心为何依旧会伤痛?不是说心死无感吗?怎么她还是觉得如此沉重?扣门声突然响起,门扉继而轻启,一名年约四十开外的嬷嬷蹑手蹑脚地走入。
她手中端了盆热水,轻笑着说:
“少福晋,您醒啦,我没吵您吧?”
兰融摇摇头,温柔回应:
“我已醒了,你是?”
“我是于嬷嬷,是福晋派我来伺候您的。”
于嬷嬷有张和蔼的脸,她笑眯眯的模样化解了兰融的疏离感。
“我是该更衣了。待会儿还得向阿玛,额娘奉茶。”
她起身,于嬷嬷殷切地扶着她,伺候她更衣梳洗。
接着,于嬷嬷又唤来一个名叫喜鹊的丫环替兰融梳头,她自己则走至暖炕边,换上新的垫褥。
她的眼神在床单上闪了几眼,却不见落红的痕迹,心头不禁为新娘抱屈。
想不到贝勒爷真的无法人道啊!这样子的活寡,年纪轻轻的少福晋又能忍耐几时?看她毫无架势,应是不错的女孩……唉,还真是苦了她!收拾好之后,她满怀感慨地退了出去。
“少福晋,您的一头乌丝又滑又软,真美!”
喜鹊心无城府地赞叹道。
兰融抬睫,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平凡面孔,突然想起澧磊昨晚的讥讽,心口猛然一阵怆痛。
空有一头乌发又有何用,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啊!
“喜鹊,你可知贝勒爷上哪儿去了?”
她轻声探问。
镜中人的云鬓已绾成髻,上头的饰物将那平凡的容貌添上了些许颜色。
原来,美也是要经过妆点的。
“不知道,爷向来独来独往,自从他……他受伤后,更没个准了。但今天是他的大喜的第一天,应该是在府里吧!”
喜鹊坦言道。
“那……贝勒爷在婚前可有意中人?”
她不得不这么猜测。
昨晚他目光充满仇视,对她又狠绝无情,好似她坏了他的大事,得将罪过一肩承担。
是她太过一相情愿吗?以为自己能拯救他的心。
“少福晋,您……您既已嫁进府里,就别再计较贝勒爷以往的事了,男人婚前哪有不风流的呢?”
喜鹊言下之意,仿佛真有其人。
兰融心伤的低垂容颜。
她不懂,他既已有心上人,何不干脆拒绝这门婚事?又何苦要她生不如死,赔偿他的损失?见她一脸忧色,喜鹊紧张的开口:
“少福晋,这些只是喜鹊随口说说的,你可别当真啊!你那么温柔善良,爷一定会疼你的。”
她幽幽一笑,
“谢谢你,喜鹊,你的善意我了解。咱们该去前厅奉茶了。”
爱恨嗔痴化似风,前尘往事皆伤怀……***幸而王爷与福晋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令兰融觉得无比亲切,让她心中大石安然落定。
或许这是两老对新媳的愧疚吧!见过王爷福晋后,兰融在喜鹊的陪同下前往后苑的“香榭斋”。
那儿有人造瀑布,假山造景,黄花满地堆积,似幻如梦。
身入其境,兰融心底的痛楚渐渐淡化。
她被美景吸去了大部分注意力,眸中尽是对眼前景物的感叹。
“您不能再往前了走了。”
喜鹊的叫唤声拉回她游走的思绪,她定住步伐,回眸看着小丫环。
“为何?我只想再过去瞧瞧,那儿好像有流水声!”
她脸上浮起笑云,眼神始终凝注在整排梧桐树的尽头。
“禀少福晋,再过去便是贝勒爷的练功房,右翼是书房,左翼则是……是未经贝勒爷允许不可擅自闯入的禁地。”
喜鹊唯唯诺诺地,似乎有所隐瞒。
“禁地?”
她颦着蛾眉轻问。
喜鹊只好傻笑以对,
“对,反正就是不能乱闯的。”
每回贝勒爷召来艳妓,都是带到泺阁,虽然那儿已许久没别的女人进入了,但喜鹊总觉不宜主新主子知道此事。
兰融眼神锁住那儿,总觉得澧磊就在那个“禁地”里。
虽然他曾那样的贬损她,但她还是想见他啊!即使是偷偷一瞥也成。
“少福晋,起风了,咱们进屋去吧!”
喜鹊这欲盖弥彰的表现,更是令兰融满腹疑窦,直想进去瞧瞧。
“没关系,我想再看看这儿的景致。”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沐霞。
之前在仪禄王府时,每天此刻沐霞必会拉着她出外闲逛,如今嫁为人妇,想出府邸已不再如往日方便了。
其实她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她不喜欢目前身处的这座牢笼。
她一心以为自己可以照顾澧磊,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需要好。
兰融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的“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么喜鹊去为您拿件大氅吧!”
喜鹊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就担心这纤弱的少福晋承受不住犀利的寒风。
“不用,你下去忙吧!我看看就回房。”
远方的流水声涓涓不息,她当真想去看看,但不支开喜鹊必定无法如愿。
“可是……”
“方才遇见于嬷嬷,你不是已答应要帮她磨糯吗?她还在等你。”
兰融轻声提醒,让喜鹊不便再执意留下。
“那好吧!不过少福晋也得赶紧回房,若着了凉,受了风寒,贝勒爷定饶不了喜鹊。”
她就是担心兰融一迳耽弱在这片美景中,忘了回屋这档子事。
虽然主仆俩不过才相处了个把时辰,但她已发现这位新主子似乎极爱发呆沉思,看来她这个做丫环的得多留神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
兰融面带笑意,心里却是迷惘。
他会为她着凉受寒而忧心?若可以的话,她想向他寻求答案。
待喜鹊走远后,她的目光又飘向那吸引着她的角落。
她缓缓走去,小小的身影投入金粉光影中。
当题着“泺阁”二字的桧木匾落进眼中时,她驻足凝神细看,只见上头有澧磊的落款。
他的字迹道劲潇洒,挥洒自若,自成一格。
潺潺流水声便是由泺阁后方传来,兰融正打算绕过一瞧,却听见一声声娇嗔自屋内吟出,掠进她耳中,那如火燎似的嘤咛与她昨晚陷入爱欲中的低呐声十分相似。
思及此,一丝红嫣又抹上她双腮。
忽地,她凝了神。
这泺阁是澧磊的地方,她耳中所闻的声声娇吟不就是……她不敢再往下想,无法承受成灰的心旋将再受这溃击的惨痛。
兰融仓皇地回身想走,澧磊无情的声音却已狠狠地敲进她耳膜。
“既已来了,何不进来?”
她定住了身子,惶恐的眼假装看着满地黄花,以掩饰自己无措与战怵的模样。
“我叫你进来!”
澧磊不耐的嗓音又重重地飘了出来。
兰融轻啮着下唇,胆怯地转身慢慢走向泺阁。
她才刚至门际,门扉便陡地被一道掌风推开,她盯着地面,不敢再有动作。
“进来,顺便把门带上。”
他狎笑地说。
她摇头,抗拒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道严酷的视线随着冰冷的声音一块儿射向她,
“你是打算要我拿你的抗拒当迎合看吗?我可先提醒你,别在我面前耍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
兰融深吸口气,只觉苦涩的滋味弥漫胸臆。
她莲步往前移了数寸,又听见他霸气的命令。
“把头抬起来!”
她徐抬螓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旖旎惹火的画面。
一名妖娆艳丽的女子不着片缕地侧倚在毛毯上,而澧磊仅着内衫躺在她身畔,一手握着一只凝乳,恣意浅尝。
兰融心窝猛然揪疼,她别开脸,任泪水如雨纷落。
“侬侬,告诉我,你快乐吗?”
澧磊煽情地问着怀中美人。
“讨厌,爷怎能问我这问题嘛!”
那女子整个人趴上他身,甜腻地在他耳畔轻喃,双乳特意摩挲着他的胸膛。
“不许抗令,我要你说。”
他衔住怀中美女的鼻尖,悠意狎笑。
她将藕臂缠住他的颈子,
“侬侬当然得到满足了,爷的唇舌可厉害了,让我欲死欲仙。”
闻言,他邪魅的眼光往兰融惨白的脸上轻抛了下,以示胜利的光彩。
既已达到目的,澧磊霍然推开侬侬,优雅地躺回毯上。
他声硬如铁的下令:
“你可以下去了!”
侬侬杏眼一瞠,
“爷……”
“我说下去!”
他合上眼,浓眉不悦地拧起。
侬侬没辙,只她拾起地上的衣衫,在澧磊面前以撩人的姿态穿上。
她充满恶意的眼神扫了兰融一眼后,便由后门出去。
兰融僵在原地,直到她走后才找回动作的能源。
她反身欲逃出泺阁,急切地想呐喊出胸中的沉滞,谁知才奔至门际,门扉又被一道不留情的劲风掩上——他是故意不让她走!
“别以为我双腿废了,你便可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他淡不可见地微勾唇角,愉悦地瞅着她楚楚可怜的容颜。
“我想……你需要休息了。”
她秀眉揪紧,千万种滋味熨滑过胸口。
想哭,却欲哭无泪。
她只想逃离这里!
“喔,那倒不必。或许你不懂,我可以让女人满足,却完全不耗损自己的精力。”
他狂放不羁的笑容溢满了邪谑情挑。
兰融哑口无言,恨不得身随心死。
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就让她看见这样的画面,他这么恨她介入了他的生活吗?
“转过身来。”
他低声命令。
声音虽轻,却深深击入兰融心房,教她想忽视都难。
她徐转过身,抬起斑驳的泪容。
“有……有事吗?”
他的眸光忽而锋冷,
“你问我有事吗?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地方是不能随便进来的?还是你故意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如果真没人事先提醒你,我是不是该教训教训你身边的丫环,没尽到转令之责?!”
兰融一愣。
他的话语句句犀冷,阴沉的脸更不像是说笑,他真的会找喜鹊麻烦吗?
“不,不是的,喜鹊曾提醒我,是我……是我自认为是人……妻子,应该没关系。你千万别迁怒别人!”
她心急如焚地辩解着,将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纹,
“妻子?”
兰融心冷了。
他那嘲谑的脸像是讥讽她的一厢情愿,但无论他承认与否,他们成了亲是事实啊!
“你过来。”
他逸出一道纵容的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答应我,不怪喜鹊。”
即使自己正走在万丈深渊边缘,她也不希望因自己的执拗害了别人。
他深深凝视着她脸上那抹固执,难得不带嘲弄地笑问: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管别人的死活?”
“你答应我。”
她仍执意要求。
“你过来。”
澧磊脸色微凛,眸光瞬黯,不耐地又重复了一次。
他可不是随便让人操纵的,何况是眼前这个让他憎恨的女子。
兰融愁眉深锁,无奈地轻移向前,在他眼前停下脚步。
“我以后不会再擅自进来,求求你——”
“过来躺下。”
他眼神瞟了下方才侬侬裸身躺着的地方。
兰融顿觉恶心地撇过脸。
“如果你不想让喜鹊明儿个没地方可去,就给我听话点!”
他撂下话,眼底尽是挑衅之色。
她猛抬首,敢情他是拿喜鹊威胁她?非自愿地,她坐上毛毯,但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防止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她已成灰的心湖。
她只怕心被搅成一摊泥,泥干成涸,就再也难以回复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我的谁?”
澧磊嘴角凝笑,双手拢上她的颈项,恣意轻拂呵气。
兰融的身子一阵颤抖。
他灼热的手心熨烫了她的肌肤,引得她心跳急促,沉迷在他的抚弄中。
她的心与意念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说。”
他低嘎笑问,在她雪白的后颈又啃又咬,烙下他的齿痕。
长指一扯,银扣瞬时迸落数颗,敞开的缝隙正好够他的大手伸入,隔着亵衣找寻她挺立的蓓蕾,以食指轻轻弹逗。
“妻……妻子……”
她抽了口气,扭身闪过他折磨人的指尖。
“那你可知妻子的义务为何?”
他另一只手摩挲着她大腿间的柔软地带,蓄意不良地看着她已呈氤氲的水灵双瞳。
“相夫……教子,伺候公波……”
“我府中人手众多,阿玛额娘用不着你伺候,既然你我尚无子息,今儿个你就学学如何相夫吧!”
澧磊说着,已撩起她的外衫,伸手探进她的亵裤,抚触那已然湿润的孔穴。
“首先,吻我。”
他的手指抚住那灼热处细细搓揉着,脸庞则俯在她唇前数厘停滞不动,等着她主动。
兰融低低吟哦,却羞于动作。
“还要我教你吗?”
他霍地撤回手,停止对她的施予。
兰融拱起身需索着他。
澧磊突然的抽离,让她顿觉失去了什么。
她羞窘于自己的淫肆,但转念一想,她是他的妻呀!爱他本是应该的。
说服了自己,她仰头吻上他逸着笑的唇角。
澧磊满意地轻笑,不费心掩饰自己心底的得意。
他突以中指戳进核心,猛地含住她逸出的惊吟。
他细吻着她的唇瓣,在她口中低喃:
“你学得还真快。刚刚那欲求不满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她怯怯地点头。
“为了满足你,我可也是承受着这种苦不堪言的折磨。”
他噙着邪佞的狂笑。
骤然急促地挪动着手指,刻意漠视自己下腹的涨痛。
怎奈她痴狂的表情,如烟似雾的眼神,在在加剧他那灼热的疼痛。
他何苦为她承受这种痛楚?
“滚!”
澧磊霍地推开她。
再一次,兰融瞬间自喜乐交缠的云端跌落到谷底。
她紧紧抓着残裂的衣衫,全身抽搐着,凝视他阴晴不定的眼光。
“我……”
“你脸皮还真厚啊,还不快滚!”
他故作冷冽道。
可恶!他明明是要戏耍她的身子,怎么反倒被她青涩多情的姿态撩拨提身心俱焚?该死!
“为什么?”
她抖颤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
他狞笑着,以阴沉的语调打击她:
“因为你脸蛋差,平板的身材撩不起我的欲望,又笨得不知如何勾结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兰融紧紧缩成一团,心里揉进了万般苦涩。
他为何去何一再以如此不堪的话语伤她?
“若和刚刚……刚刚那个女子比呢?”
她想知道。
“你?省省吧!”
他阴沉的眸突然精炯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锁住她的脸,
“我正考虑该不该立她为侧福晋呢,我想你应该没意见吧?”
澧磊无情的笑声如箭矢般刺进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啊!他居然就向她提起这种伤人的话题。
他真要她生不如死吗?
“我哪时里做错了,你为何要这般无情的伤害我?”
她心痛的呢喃,梗在喉间的问话虽模糊,却已传入他耳中。
“你错就错在不该认识富云,不该为他做事。”
他冷硬的表情嵌上一抹恨意深浓的戾色,狠狠冻伤了兰融的心。
她心头一紧,拽紧自己的衣衫,看向他那一脸阴鸷。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真的不懂你的话,不懂你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懂,你也可以继续装傻,反正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复仇的棋子,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
澧磊依旧句句锋利不铙人。
她的心一下子被挖空,然后又被羞辱与伤害一点一滴的填满。
“可有……可无?”
她喃喃覆诵。
“没错,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他脸上噙着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一手倏然抓住她的胸脯,狠狠揉着,极尽摧残。
“不要……”
兰融钦泣着。
“是吗?刚刚是谁在我手下欲死欲仙,这会儿又要假装贞节女子?”
他低柔的笑声带着狎亵之意,冷峻的容颜尽是无情。
“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她宁可成为他的下堂妻,也不愿沦为他口中可有可无的女人。
“小格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可以自我身下逃开吗?告诉你,除非我不要,否则休想!”
他恶意地放松手劲,转以折磨人的轻撩调戏。
兰融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了!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受指挥地绷涨难耐,细细的呻吟随着泪水逸出了口。
“别哭啊!你应该愉悦才是。”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双眼掩敛狭光,闪烁着缱绻柔情。
兰融怔忡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刚才那个无情残酷的澧磊,抑或是现在多情缠绵的澧磊?她唯一明白的是,无论是哪个澧磊,都不会属于她。
她闭上眼,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原本的坚持已然消退,在他唇舌与双手的魔力下再度失了心。
不知何时,她已全然依附着他,娇弱的身子蜷曲在他怀里,在他的拥吻下回以炽烈的热情。
“你现在明白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不快滚出我的视线!”
他不得不再次口出恶言,只因她柔弱的模样让他欲望勃发,报复之念猛地打了个结,不知如何接续。
兰融揪紧心窝,被他再一次的奚落伤得体无完肤。
她匆匆掩好衣襟,仓皇地逃离。
才至门际,澧磊无情冰冷的嗓音又扬起:
“你别以为可以松了口气,现在我只是不需要你,哪天我闲来无事,还是会去找你解解闷,你等着吧!”
她咬着唇瓣,直到出现了血痕犹不自知。
她只晓得自己受了重创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如昔。
“等等!”
他冷冷地喊住她,
“今晚将会补办酒席招待贵客,你别给我哭丧着一张脸,尤其是在……十一阿哥面前。”
又是富云?她再也无法忍受他毫无道理又字字犀利的言词,带着一颗被伤透的心,奔出这个她再也不想踏进的地方。
恨!悔!没听喜鹊的忠告,该怪谁?第五章粉啼痕间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今夜,瞿玉硕王府宾客云集,道贺声此起彼落;其中多数人是带着好奇与看热闹的心情前来赴宴。
他们想亲眼瞧瞧以往不可一世的澧磊贝勒如今变得何等狼狈。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王孙贵胄也全到齐了,独缺十一阿哥。
富云的缺席让众人议论纷纷。
原本焦不离孟的好友,自澧磊离奇受伤后居然变得形同陌路,怎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贝总管,你再去宫里一趟,无论如何都得将十一阿哥请来,否则说太扫兴了。”
澧磊笑意盎然,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何诡异。
唯有坐在他身旁的兰融知道他的心思。
她默默不语地坐着,脸上除了僵硬的笑容之外,不见任何表情,对于任何人的招呼,她都一概以点头回礼。
“是,贝勒爷,我这就去。”
贝总管领命而去。
“贝勒爷,好久不见了!”
未随父离京的敏敏公主也参加了这场盛宴,她打扮得艳冠群芳,赢得不少王孙公子爱慕的眼光。
相形之下,装扮朴雅大方的兰融就显得逊色多了。
“多谢公主拨冗赴宴,澧磊感到无比荣幸。”
澧磊当着兰融的面,毫无顾忌地伸手搭上敏敏的肩。
敏敏巧笑倩兮地倚进他怀里,双眼熠熠生逃,流转星光。
她一向心仪澧磊,倘若不是他因为那次意外伤了双腿,她早就要求父王请皇上赐婚。
然而今日一见,他不仅没有像外界传言那般消极颓废,反而比以往多了一股内敛神秘的气质和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峻光芒,让她更加痴迷。
再看看他的新婚妻子,那副貌不惊人的模样,配澧磊还真是委屈了他。
敏敏愈想愈不甘心。
难怪她会自愿嫁给澧磊,原来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贝勒爷,这位就是小福晋啊!怎么像只闷葫芦,都不说话呢?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她极尽讽刺的大声嘲笑着。
“你别理她,她本就是这副要死的样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善解人意?”
他亲昵地在敏敏耳畔低笑狎语,一点儿不将兰融受伤泛白的表情放在眼中。
“你就是这张嘴厉害。”
敏敏也毫不矜持,一只纤指轻轻点在澧磊的唇上,巧笑着回道。
“它不也常逗你得你心痒难搔吗?”
澧磊仰头大笑,寒星般的双眸却紧瞅着兰融早已失去笑意的脸孔。
就在此时,她原本黯然的双瞳忽地一亮,接着便起身朝前方走去。
循着她的方向看去,澧磊看见了沐霞和……富云!
“沐霞——”两人虽才一日未见,但兰融却觉得似乎已分别许久般,迫不及待地奔向沐霞。
“兰融,你好吗?”
沐霞见了她也是兴奋不已,两人紧握着手,怎么也分不开。
“恭喜你了,兰融格格。”
一直随行于沐霞身边的富云朝兰融颔首致喜。
兰融见了他,不由得微微感到害怕。
是他让澧磊始终误会着她!她心存戒备,所以当富云向她靠近时,便想也不想地往后退,她一个不留神,翘头履勾到了裙角,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面扑了下去。
“兰融!”
沐霞伸出的援手晚了半拍,富云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格格,小心。”
“请你放开她。”
澧磊醇厚的嗓音夹带着气愤,自富云身后扬起。
兰融心中一紧,急急挣脱富云的手,她急促下未及站稳,又往地面倒下,身坐轮椅上的澧磊连人带椅一阵急速回旋,瞬间将她纳进怀中。
他超凡的身手让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富云脸上一阵青白,似骇似惧。
敏敏以崇拜的眼神紧盯着他,后悔自己当初将他给舍弃掉,便宜了兰融。
澧磊低冷一笑,附在兰融耳畔故作亲昵地说道:
“会旧情人也毋需那么急吧?”
兰融血液霎时凝结,在他臂弯中僵直了身子,就连富云与沐霞也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意味。
“十一阿哥,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啊!”
见兰融无反应,澧磊将矛头转向富云。
富云一阵心惊,随即笑里藏刀地表示:
“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急事,不能立即前来,让你久等了。”
他的目光刻意闪躲,不敢面对澧磊犀利冷冽的注视。
那天,他以为身中数箭的澧磊必死无疑,哪知隔天就听说他已获救,只不过一直无法脱离险境;这消息不啻是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然而前阵子竟又传言澧磊已然清醒,令他震惊不已。
原以为自己的计策会被揭穿,偏偏澧磊对受伤的原因绝口不提,扰得他数夜无眠,不安地揣测他的意图。
今日迫于无奈前来参加婚宴,澧磊满是怨怼与杀意的眼神,与尖酸挑衅的冷言冷语,在在都令他如坐针毡。
“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能来就行了。至少你见到了我意气风发的模样,知道我没变成流落荒野的一具死尸。”
澧磊半眯着眼,黑瞳凝上冷冽的寒气,毫不留情地罩在富云仓皇无措的脸上。
“你……你别开玩笑啊!”
富云面色一整,俊美的脸上露出艰涩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
澧磊别想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法整他!他不会让自己分分秒秒活在惊悚中,澧磊的命绝对留不得!
“咦,我们本就常嬉闹谈笑,这算什么?不说这些了,你既已来了,一定要陪愚弟多喝几杯,今天我可是准备了上等佳酿等着你,错过今日,以后就喝不到了。融儿,你说是吗?”
他轻啄了下兰融的红唇,徐扬的声调比咆哮更令人心惊。
敏敏看不顺眼他对兰融的亲密举止,连忙说道:
“贝勒爷,我饿了,可以开宴了吧?”
“当然,咱们回座吧!否则大伙要说我这新郎官待客不周了。”
他放下兰融,踅转轮椅时目光仍旧怀善意地瞧了富云一眼,让他打了个寒颤。
主桌之上,除了澧磊,兰融,瞿玉硕王爷与福晋外,尚有仪禄王爷,福晋,偏偏敏敏不知礼仪的硬是挤在澧磊身旁大放厥词。
“你们这里的婚礼可没咱们北方热闹,我们那儿得杀猪宰牛的,彻夜大跳狂欢舞,好玩得很呐!”
她唱作俱佳的夸张表情令在场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她是皇上的贵宾,任谁也得罪不起啊!
“听公主这么说,我没娶北方佳丽还真是失策了。”
澧磊不避讳地与她打情骂俏。
兰融坐在另一侧,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这当真是你没眼光了。瞧,这是什么你可知道?”
敏敏由腰袋内掏出一颗以红锦布包裹住的明珠。
“恕我孤陋寡闻。”
澧磊露出洒脱的笑容。
“这东西可珍贵了,它具有驻颜美容之效,只要每天拿它来泡茶喝,还可以延年益寿。我瞧你那位新娘子还真是需要这么颗明珠保养容颜,否则……啧,我保证你过不了多久便会移情别恋。”
敏敏笑容灿烂,眸底尽是挑衅鄙夷之色。
“我娘子这等庸姿俗粉怎能与公主相比呢?”
他无情地当着兰融的面与敏敏眉来眼去,并拿她的容貌当笑柄。
“磊儿!你太放肆了!”
王爷看不过去,出声喝止。
“阿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请您别扫兴。”
澧磊的几句话压回了王爷的责备,仪禄王爷一家人不禁为兰融心生悲叹。
兰融勉强压下苦涩复杂的情绪,努力封锁住自己的双耳,不愿再去听那些伤害她极深的话语。
不知道还要熬多久,这场磨人的酒宴才能结束,而澧磊才不会再凌迟她已伤痕累累的心。
筵席一直持续至亥时才告结束,此时贺客们多已离席回府,仅剩下借酒装疯的敏敏始终不肯告辞。
“公主,你喝醉了,我派轿送你回去。”
兰融好意地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差点儿被她给压倒。
“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她跋扈地推开兰融,使她一个踉跄撞上身后的红柱。
兰融后脑一阵剧痛,霎时间只觉头昏目眩。
“你没事吧?我看看。”
敏敏虚情假意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时塞了样东西在她衣襟内。
“我没事。”
兰融抚着后脑勺甩甩头,力持清醒。
“澧磊呢?我要他送我回去。”
敏敏无理取闹地要求。
“他正在门外送客,待会儿就进来。”
她当真已无力再与敏敏纠缠下去了,刚刚那一撞令她头疼欲裂。
“什么事?”
澧磊沉郁的嗓音在她俩身后漫开。
“公主吵着要你送她回宫,你就送送她吧!”
兰融皱着眉回答。
几乎无法再忍受后脑的疼痛。
她是该回房歇着了。
澧磊眉锁眼沉,敏感如枭鹰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良久,末了,以一种讥诮的语气说:
“你就那么放心在这深夜里,让我与这位美丽动人的佳人一块儿出府?”
“我……只是请你送送客人。”
兰融不懂,她的依顺又惹他不高兴了?敏敏撒娇地靠上了澧磊的身,
“你娘子都不生气,你怕什么嘛!”
“你说我怕?得了吧!咱们走。”
澧磊才刚旋过轮椅,敏敏突然尖叫:
“哎呀,不得了了!我的明珠不见了,那颗父王赐给我的养颜明珠居然被偷了!”
他回首,静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兰融好心地帮忙寻着,
“不可能被偷的,或许是掉哪儿去了。”
“一定是被偷的,说不定就是你!”
敏敏眼底闪过一丝诡笑,算计的神采明明白白地挂在瞳中。
“我……我没有!”
兰融被她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慌了。
“别狡辩!我搜了就知道。”
敏敏原有的醉意尽散,转以锋利尖锐的语调控诉着。
她以蛮力擒住兰融,毫不客气地就往她前襟探去,搜出那只红锦袋。
“哈,你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没父母教养的小偷!”
“不是,我没有……”
兰融求救地看向澧磊,却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
好整以暇地撇唇凝笑,根本不想帮她解困。
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她,似乎也同敏敏一般认定她是个偷儿。
“你这个小偷!”
敏敏见澧磊不袒护兰融,更加肆无忌惮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事我要是宣扬出去,你还有脸见人吗?”
兰融的心拧成一团,十指紧紧嵌入掌心。
她眸里泛着泪雾,
“澧磊,相信我。我真的没偷,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没——”他面无表情地截掉她悲凄的话语。
“你求我,跪下来哀求我,这样我或许可以请公主放你一马。”
“你……”
兰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他的每句话都狠狠地灼痛她的身心,那冰冷的眸光更是令她肝肠寸断。
“不求?那我也没法子了。谁要你手痒,怪不得别人!”
澧磊的幽黯黑瞳内闪着无情的光芒,那字字冷酷的控诉仿佛要将软弱的兰融逼上绝境。
“我真的没偷!信不信由你!”
她撕心裂肺地大吼。
“澧磊,你看她还死鸭子嘴硬。咱们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不会听话的。”
敏敏如丝的媚眼对他轻轻一抛,似乎不将兰融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绝不罢休。
他俩接连而来的指控,攻击得兰融几近崩溃。
自嫁进瞿玉王府后,为何她连一刻的平顺也求不到?澧磊对她的苛责她尚能忍受,但他向着敏敏公主,漠视她的辩解,教她情何以堪?难道他当真要逼她走上绝路?她绝望地瞥向他。
澧磊脸色一凛,
“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既然不愿拉下脸求我,我又何需为你说话?”
他滑动轮轴趋向她,长臂一伸,轻触她柔嫩和粉颊。
“一个人的长相不重要,但行为操守就该注意检点了。”
兰融不语,只是两眼空洞地杵在原地。
“融儿,你何必呢?不过开口向为夫的撒娇几句,你也不愿意?如果换成了富云,你是不是早就飞奔至他怀中软声相求呢?”
他颀长的身躯故意靠近她,唇正好在她胸口正前方停顿,不怀好意地抚触轻碰,企图勾起她的颤动。
“富云”二字令兰融如遭雷击。
她不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误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冷着声音回答。
“不懂吗?就像刚才,你不是迫不及待地倚在他怀里重温旧梦了?”
他邪恶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当着敏敏的面衔住她的耳垂,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魅语喃喃轻诉。
“我只是不小心摔着——”
“住口!你这个小女人除了会狡辩外,还会什么?”
他眉宇间流泄着一抹阴冷,螫伤了她的双眼。
“好,随你怎么说。”
她以被冻伤的声调说道。
他冷硬的眸子倏而转炽,
“你的意思是默认了?”
她眼中刻上一道深深的伤痕,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与他脸上的冷酷对峙。
敏敏受不了他们互相凝望的模样,娇嗔地开口喧闹:
“澧磊,我不管啦!你要替人家作主,不可以偏袒她,否则我立即回宫将这事禀明皇上,让她一辈子在京里抬不起头来。”
她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贴近澧磊,媚眼挑勾,圆臀还不时轻触他的大腿,意欲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
传闻澧磊自伤后便不良于行,今日见他男子气魄未有稍减,她倒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丧失了男人的欲望。
他微漾邪笑,索性推开兰融引她入怀,紧紧圈住她的腰,
“公主这般挑情,若不是在下已娶妻,定不放过你。”
“男人不就三妻四妾嘛!我不会介意的。”
她大胆表示,玉手更是在他颈侧抚摸试探。
她的目的为何,澧磊岂有不知的道理。
“但若要委屈公主来妾,我实在于心不忍。”
他狂野一笑,露出邪魔般的魅力。
“那何不贬她为妾?”
她含醉带媚地勾引着。
“这倒是个好法子啊!”
他不置可否,阴鸷的眼神与唇角的冷漠相得益彰地衬托出他的浪子本色。
兰融闻言不禁摇摇欲坠。
难道她毫无所求的付出,得到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是啊,你好好考虑,我绝不比她差的。”
敏敏笑睇着她的软弱。
“我会考虑的。那现在呢?夜深露重,公主该不会要待在这儿数落她一晚吧?若是你着了凉,我可会舍不得呀!”
他夹带着暧昧言语,轻轻将敏敏送离身,转了个圈凝视着躲在身后的兰融。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求我吧!只要她跪地求我,我就铙了她的偷窃恶行。”
敏敏大放厥词,以为这里和罗俐国一样,凡事都得由她操纵。
“融儿,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向敏敏求情,或许她宽宏大量,会原谅你的行径。”
他故作的亲昵爱语刺痛了她的耳,也炙疼了她的心。
“是啊!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我便网开一面,原谅你这个贵族贼。”
敏敏早已听说兰融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孤零零一个人投奔仪禄王府。
这种依附于人的累赘居然还乘机做了澧磊的少福晋!真是忝不知耻!兰融精疲力竭,已无力再为自己辩解。
她瘫靠在柱上,低声泣诉着心中的委屈。
“我不……不是贼,澧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的脆弱让澧磊阴郁的眼神闪烁了下,他半合上眼,强迫自己狠下心忽略掉她满脸的悲切。
“何苦硬要我相信你呢?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教我如何替你说话?你的狡辩只会让自己更流于无耻的地步,何不干脆认了,照公主的意思向她认个错。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放过你的。反正这里又没别人,何必怕丢脸?”
澧磊说的每个字都像尖刀般扎进她的胸口。
兰融已无法动弹,也分不清眼前的雾影是泪水,抑或被疼痛所逼出的汗;她感觉不到血液是流尽了还是凝滞不动,只听得见那干涸的心龟裂的声音。
“我不会求……求任何人。”
她颤着唇,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这个女人,可知再嘴硬的下场?”
澧磊蹙眉,提醒她后果。
他本欲抱着冷漠从容的态度看好戏,但她惨白的唇,无神的眼,嬴弱的姿容,一再刺激着他的决心。
然而他又软不下心为她说情,只能劝她别再固执。
“你不过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吧?”
痛心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不发一语,湛深垢眸光紧锁着她顽抗的眼神,微扬的唇角透露出几许玩味。
“生不如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公主就让你生不如死!”
敏敏见四下无人,澧磊又站在自己这边,便借着三分酒胆解下系在腰间的鞭索,往兰融身上狠狠挥去!澧磊大惊失色,在她挥出第二鞭前及时出手拽住鞭索。
他沉声喝道:
“公主,你逾权了!”
“我这是替你教训她。”
她仍不知收敛。
那鞭打得兰融疼入骨髓。
她昏昏欲厥,只记得自己绝不能在他俩面前求铙。
她没错,死都不向他们认错!在意识褪失的那一刻,她嘴畔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解脱了!见她倒地,澧磊双目瞠圆,惊不可抑地大喊:
“兰融!”
“你何必那么紧张?她不过是装死罢了!”
见他一脸愠色,敏敏不由得有些胆怯。
“刚才是谁将她推撞在红柱上,又是谁将东西塞进她衣襟内,我想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他俯身勾起兰融瘫软如绵的身子,紧抱着她飞快转轮轴疾驰回房,
“我会请贝总管送你回去。”
敏敏愣在当场。
他既已知晓实情,为何又要加入她陷害兰融的戏码中?若他心中没有兰融,那么他的惊怵之色又该如何解释?澧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