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强拉离开家,进入反抗军中……虽然是强拉入伍,但我并不恨他们,因为在我记忆中,我家就像多数的东海海民一样,孩子生得多,家里又穷,如果不被带走的话,早晚也会饿死。”
由加藤鹰口中说出的故事,正是我们在火奴鲁鲁岛上间接听闻的东西。
由一介下层兵卒出身的他,因为受到前任反抗军统帅的赏识,被收为弟子,传以绝世武功,成为当时东海上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口口声声都是为正义、为了人民而战,不过当时的我,只是个享受杀戮、女人与酒的野兽,战斗是为了自己的满足,而置身于正义的旗帜下,也让我挥剑时更加不用思考,并没有什么为了百姓着想的念头……”
组成反抗军主干的龙神一族,并不是普通的平民出身,在黑龙会建立霸权之前,龙神一族辅佐金氏王朝,是统治东海的最大政权,严格说来,现在反抗军的高层,每个人都是贵族后裔,李华梅甚至还能算是公主。
但贵族血统并不是强的保证,为了多吸纳人才,只得拔擢有能力的平民,加藤鹰就是这样的例子。
然而,平民出身的他,本来不过是一个自孩童时期就被拉入伍的下级兵丁,要被龙神一族的人所接纳并不容易。
“真是很遗憾,我当时只想着卖命作战,眼睛只看着前方,完全没有发现站在我背后的人,其实并不信任我……如果早点察觉到这件事,后头有很多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为了安加藤鹰的心,让他好好作战,前任族主不但将能够克制龙血的斩龙刃相传,还允诺许配独生爱女给他,只待两人成亲,就要把上天下地至尊功的最高秘诀传授。
“其实那时候的华梅,还只是个黄毛丫头,远不如今日这般美丽,我当时身边多的是艳丽美妇,夜夜狂欢之余,眼中从没有她的存在……对我而言,她只是一个喜欢在我身边跟前跑后的小丫头而已……”
这样的生活,一切似乎没有什么缺憾,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在一次战役中,加藤鹰遇上了他宿命中注定的那名女子。
那是一名黑龙会的女将,是当时的海将军之一,妖艳而性感,武功高强,难得的还是机智慧黠,给了反抗军不小的伤害,直到加藤鹰领兵对峙,双方几次阵上相遇,不分胜负,暗自欣赏对方,而后,那名妖女暗中约加藤鹰出来相见。
黑龙会与伊斯塔都是性事极度糜烂的所在,人们把交媾看做是吃饭一样普通,出自这两个地方的女性,也都很习惯用美色与肉体当作武器,诱惑或是诱杀敌人,过去反抗军有不少将领就是因此而反叛或遇害。
加藤鹰当然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但他当时年少气盛,只把女性当作玩物,不理会旁人劝阻,自信满满地私下赴约。
再怎么了得的名将,如果犯了轻敌或是大意的毛病,结果就是败多胜少;加藤鹰没有小看他的对手,但却低估了缘分与爱情的魔力。
“当时,我每晚都有不同的床伴,只要睡过一次,绝不重复第二次,女人在我眼中毫无意义,如果她只是诱我上床,我二话不说就会把她砍杀,但是,她与我机锋相辩,说我们才是危害东海的一方……当然,我只会对这话嗤之以鼻。”
可是,加藤鹰眼前却出现了让他动摇的事实。
虽然说出身平民,但是当他被当成重点人物栽培,一步登天后,他所过的生活、所被训练的思维,都与贵族无异,是从统治者的角度往下俯视,早已脱离了一般平民的视野,而当他再被带往浮舟,带去一些他平时战斗之余不会到的地方,昔日种种的记忆浮上心头,他才再次醒悟到,夹在两军之间的平民正过着什么生活。
“我不认为我们是错的,但也似乎很难说我们没有错,那么到底谁才对?谁又错了?我们之中到底哪一方才是站在正义的旗帜下?”
这一番话听得羽虹耸然动容,正是命中了她最困扰的心病,不自觉地向前挪近了几分,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可是,我猜她会很失望,因为加藤鹰说话的时候,眼中仍带着迷惘的神色,何者为善、何者为恶的答案,只怕他至今仍是回答不出。
“在那之后,我渐渐发现到,我与龙神一族的人始终是不同圈子,而想要为本地的海民作一些事。我与龙神一族的摩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认为我的想法都是受妖女所惑,师父几次痛斥于我,要我清醒……”
年轻气盛的加藤鹰,越是受到压力,反叛的脾气也越大,而当时在反抗军阵营显得孤立无援的他,唯一支持他的,竟是黑龙会的妖女。
从这一点上说来,对方的美人战术倒是彻底成功,只不过那妖女也同样低估了爱情到来时候的魔力,在与加藤鹰相知相惜的过程中,深深陷了下去,有着同样出身的一对男女,两颗心产生了共鸣。
“……我们不断地讨论,不断地尝试作些事,也不断地受到挫折,到最后我们还是很迷惘,但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即使反抗军不对,那也不代表黑龙会就是对的。让这两方永无休止地斗下去,东海只会永无宁日……”
话虽如此,但两人并没有能力停止这场战争,这时,那名妖女向加藤鹰提出了一起离开的请求,远离黑龙会与反抗军,到大地之上的某一角落,静静地生活着。
“我很想答应,几乎立刻就要答应她了,但是……”
答案很明显了,加藤鹰眼中闪烁的不是迷惘,而是很深沉的痛苦,让我可以猜到他的答案,但我疑惑的问题是,当时他拒绝了那只伸过来的手,不晓得多年之后,他的答案有没有改变。
“那……她呢?”
羽虹的脑筋也不算迟钝,很快听出了加藤鹰的意思,脱口而出询问那名女子的情形。
故事以悲剧结局收场,传闻中,是加藤鹰亲手斩杀了那名妖女,向反抗军证明自己的忠诚,但加藤鹰的说法却与传闻有差距。
“那晚她约我在海边见面,我没有去……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却是因我而死,这个罪……我无法逃避。”
很怪的答案,也许还有什么隐情吧,不过当我问到加藤鹰为何拒绝携手退隐时,羽虹抢先说是因为割舍不下东海地方的人民,但加藤鹰却摇了摇头。
“比起爱着整个东海,我只想要把爱给一个人。爱,是存在的,但我们之间的鸿沟……太大了……”
无论何者为正,何者为邪,相敌对的正邪两方,那个鸿沟之大不是普通人能想像,尤其是身为双方阵营的顶尖人物,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只不过,那妖女为了加藤鹰,居然连黑龙会都敢背叛,而加藤鹰却拒绝,事后更走向这个结局,他隐居多年的每个夜晚,或许都在叹息与懊悔吧。
故事到这里是告一段落,但真正能给羽虹启示的一句话,大概也只有“即使反抗军不是对的,也不代表黑龙会就是正确的”这个思想吧!羽虹好像想要再追问什么,但这时天上却狂雷霹雳怒响,一股莫名其妙的寒风急吹而来,山林之间的温度狂降,我们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整个身体冷得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会突然这么冷啊……”
我被这股冰寒弄得牙齿直打颤,不解周围的温度为何会这样急剧下降,但加藤鹰却脸色一变,拖着虚浮的脚步,来到山洞口;这时,天上轰然声响,连串的怒雷闪电震响霹雳,一朵朵浓密的乌云飘移过来,遮掩月光。
“云层的样子很怪……”
羽虹轻轻说了一声,而我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厚密的深色乌云里,像是在高速旋转一样,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细小漩涡,乍看之下,好像千百只眼睛在俯视大地。
“那是鬼眼啊。”
本身并非术者的羽虹或许不知道,但身为魔法师的我却很清楚。
所谓的鬼眼,是类似邪恶血月那样的魔法现象,只是没那么罕见与高级;空中既然出现鬼眼,下头必定是有人在使用高段的邪法。
这时,周围的感觉已经不再只是严冬,附近树梢枝头上,一根根的冰柱沿着枝头低垂下来,在树梢开出了冰之花;狂风中带来的豪雪,迅速掩盖了大地,让整座封灵岛成了一片银白色的冰雪世界。
急剧的温差变化,对所有生物产生的影响,附近树林中从刚刚开始就骚动不断,各种猛禽恶兽争夺着较能保暖的位置,正在发生厮杀。
那股骚动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来,但我却纳闷这场天象异变的理由,不知道封灵岛上在使用什么邪术。
“他们……提早开启了幽灵船的封印。”
纵然是加藤鹰这样的豪勇武侠,提到幽灵船三字,声音中还是有克制不住的颤抖,但他的话却惊醒了我,领悟其中关键。
解封幽灵船这等大事,即使钥匙已经齐备,仍不是简单工作,恐怕只有黑巫天女方堪胜任,加藤鹰冒险一击,多少也存着将之击杀后,可以减缓幽灵船解封的危机,但黑巫天女一定也想到这点,为了怕节外生枝,这人妖竟不顾身体伤重,悍然施法解封幽灵船!
“幽灵船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我始终不明白。”
羽虹忍不住问道:
“有法故有破,再厉害的死灵系兵器,也有光明大法可解,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绝望的样子?”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世上真有无敌无破的黑暗兵器,伊斯塔早就统治大地,幽灵船也不会遭到封印。
我来到东海以来,只听闻幽灵船的邪名,却不知道它的实质威力,仔细想想,一艘能够不断生出强悍不死生物、散发猛烈尸毒的鬼船,诚然是厉害,但以现今的魔法技术,这并非无法对付。
说得更直接一点,只要五大最强者中的几位联手,杀上船去,看来还有七成胜算破去幽灵船。
当然,怎么让他们联手是一个难题,但这些并非无法解决啊!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幽灵船的源头,是千万死灵的不朽怨毒,再纯正的光明净化也无法与之匹敌,当幽灵船现世的时候,吞日月、掩三光,大地将陷入永恒黑夜,试问天底下有术者做得到这点吗?”
做不到!这点我敢断言,因为那正是伊斯塔巫师梦寐以求的世界,若是有人能做到,早就不顾一切地作了。
日月轮替乃是常理,再强的邪法,遇到日光也会减弱,令人们可以寻隙而破,但如果没有了太阳,世界陷入永恒黑暗,那这个自然平衡就会被打破,道消魔长,令得黑暗更加强大,真的没有办法可以破解了。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说到最后,这才是真正要紧的问题,但是我得出来的答案却令人丧气,因为即使黑巫天女重伤,那边还有一个武间异魔,羽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加藤鹰……“大当家,你的伤?”
“至善长老帮我把伤势压下,但要真正痊愈,还要个三五天,现在不是武间异魔的对手,而且至善长老的禅功内力与我本身路子不合,我还无法充分吸收运用。”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意料中事,但这么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恶化。
这时,加藤鹰略有感叹,说可惜自己没有练成上天下地至尊功的最后秘诀,否则以天罡气诀的自疗神效,这个伤势可以迅速痊愈,无惧武间异魔。
“啊!有一样东西,或许……”
加藤鹰的话点醒了我一点,虽然我没有天罡气诀,但却有另一样在传闻中也是自疗效果超级猛的东西,就是那本夺自九鬼鹰魔手中的秘笈。
“大当家,我身上有九死邪功的秘笈,不知道能否帮到你?”
“什么?是伊斯塔皇室的不传秘技,九死邪功?那……或许可以,故老相传,这门邪功长期修练,会缩短修练者的寿元,但却能在短时间内由重伤状态痊愈,力量激增。你怎么会有这套武功?”
不只加藤鹰,连羽虹都是眼露错愕,但我无暇解释,从贴身的秘囊中取出秘笈,交给了加藤鹰。
“去天四十里,是为太清,太清之中,有风甚罡,能胜人也。罡者太清之风,得日月之华,天地之精;气者阴阳之和,乃万物之灵,五行之英……”
加藤鹰轻声念着秘笈中的文字,听在我们耳里,但觉字字古朴深奥,蕴藏珠玑,但却不似邪功妖法。
“上古伏羲氏夜观璇玑玉衡,见斗宿遥指,有白气贯而东逝,乃以身为鼎炉,心为神宝,津为华池,服食养气,凝炼精气。精气交合,而得天根。内视则体中流珠万颗,散为真阴,聚为元丹……”
黑暗中,我们仍是看得清楚,秘笈的封皮上清清楚楚写着“九死邪功”四字,只见加藤鹰微微皱起眉头,停止了读诵,迅速翻页细读,但越是看到后头,他翻页的速度就越快,温和的眼神中竟反常出现激动之情,让我暗自心惊,生怕他看秘笈看得走火入魔,那时候我们就首先遭殃。
好不容易,加藤鹰看完了整本秘笈,长长吁了口气,闭目思索,过了好半晌,他蓦地睁眼,用一种压抑激昂心情的平稳语调,一字一字地对我说。
“梅兄弟,你可能受人愚弄了,这……这不是九死邪功啊。”
“不是九死邪功?别逗了,封面上写得清清楚楚,不是九死邪功是什么?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这是……天罡气诀的秘笈!”
加藤鹰认真说出的一句话,让我脑门上仿佛中了一记落雷,昏昏沉沉,大张着口却作声不得,灵光一闪间,我想通了一些关节,必然是九鬼鹰魔这厮狡诈奸滑,为防他人抢夺,故意调换了两本秘笈的封面,但如果这本邪功是天罡气诀,那李华梅这十多年来修练的武功,岂不就是九死邪功了?九死邪功的特性,与天罡气诀还确实有些相似。
天罡气诀讲究固本培元,练气养生,最终羽化登仙的玄门正道,修练者遇到伤重的情形,则会自动冰封假死,迅速修补肉体,再破冰而出,力量增加却不伤元气。
九死邪功却是别走捷径,修练者伤重之时,体如枯木,气若朽尸,自动透支本身的寿元与潜能,把力量激发出来,每重伤濒死一次,力量竟激增一次,但本身的寿命也就更为缩短。
李华梅继承了着八歧黄金龙的血,与寻常人类相比,她的寿元与生命潜能不知强盛多少倍,九死邪功在她来说,不是透支,反而是某种适当的潜能开发,让她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力量,对抗黑龙王,否则当她还是黄毛丫头时,黑龙王就已是名动天下的无敌强者,她又如何能急起直追,以未足三十的妙龄挤身当世五大最强者之一?然而,这到底是邪功异法,虽然李华梅的身体比普通人类强盛得多,但长期修练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良影响,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照我来看,多半还是很危险。
蓦然发现这件事,让我大吃一惊,在情在理,我都要把这件事告诉李华梅,但事情已经相隔十二年,即使我现在告知她此事,也不知道能否挽回所造成的伤害。
我心里对这些问题确实很忧虑,不过却暂时没机会作些什么,因为就在我们仍为了自己的发现而震惊时,藏身在这里的我们却受到攻击。
发动攻击的,全都是岛上本来就有的生物,但却又与之前有所不同,它们的生命型态已经发生了异变,说得正确一点,它们全都已经“死了”。
那些本来外形狰狞的巨兽,现在发出痛苦的嘶嚎,不住朝着周围撕打冲撞,外表的鳞甲或是硬壳,都逐渐失去本来的色泽,斑驳剥落,露出了内里的血肉,不但腐臭发黑,而且正流着乌黑的脓水,可畏可怖之至。
这种场面我曾经看过一次,那是一名巫师将生人炼成活尸,让其感染尸毒,将其不死生物化,那时候实验体眼中的神情,就与此刻外头那些生物的眼神一模一样,既有对于生存的依恋与渴望,也有对于生者的忌妒与愤怒,更有对于血肉的疯狂欲望。
由于体型巨大,尸毒尚未行遍全身,它们目前仍算保有性命,但却正在迅速死去,当尸毒完全入体,整个性命被剥夺,它们会在那一刻死去,也在那一刻开始“不死”,灵魂永附于腐朽的尸骸上,理智尽失,照着本能去渴求血肉,攻击生者。
藏身在山洞中的我们三人,首当其冲地受到了攻击。
要对付不死生物并不容易,普通的物理攻击根本没有效果,但我们却是有一些好运道,羽虹全力催发的凤凰血焰,高温炽烈,正是不死系生物所畏惧的克星,炎劲焚烧而过,一些体型较小的不死生物顿时成灰。
这样炽烈的火焰,我和加藤鹰自然是没有,但我们却有不死系生物同样避之唯恐不及的武器,那就是我们手中的武器。
我的袖中短剑百鬼丸,是来自慈航静殿的重量级珍宝,号称大地五大名剑之一,经过长时间的祝福与诵经,专斩邪魔妖佞,在属性上占了很大的便宜;加藤鹰的斩龙刃,那更是七大创世圣器之一,别说以光明属性破邪斩魂,我甚至怀疑那把神兵能够自由变换属性,随着使用者的意思来操作。
比起寻常的剑客、武者,对于不死系生物束手无策,我们倒是占了些便宜。
尤其是我,那些变种异兽在生前不是力大无穷,就是动作奇速,或是拥有其他的危险能耐,我自问没有把握连对付多少头,但当它们变成半死半活的丧尸凶兽后,百鬼丸剑上的光明属性对它们等若剧毒,有一头独眼巨人才被百鬼丸斩过,伤处就冒出大量黑烟,倒地不起,让我有若身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但与不死生物作战,除了它们的不死性之外,另外一样令人棘手的麻烦,就是数量。
基本上,别在坟场与不死系生物作战,这是常识。
幽灵船的封印即将解开,正在大量释放尸毒,吸纳岛上的生命作为牺牲品,这里等于是一个大坟场,越来越多的生物变成了活尸,力大无穷,无伤无痛,我们杀得虽然快,但却又哪杀得完这许多?那些体型庞大的亚龙、野牙豪猪、独眼巨人、装甲蜘蛛,这些已经是不好对付,但在混战之中,一些体型细小的蛛蛇、矮蜂,还有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食肉植物,却让我们疲于奔命,险些伤在下头,而当我们好不容易扫荡完近身的一批,又有一批渴求鲜血的活尸野兽冲来,但在它们的身后,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
“不好!你们快坐下!”
加藤鹰最是见多识广,立刻看出了端倪,让我和羽虹盘膝坐下,他提起斩龙刃,旋臂猛斩,剑气破空纵横,把逼近过来的首批活尸野兽砍倒,自己则是双掌抵在我和羽虹的背心。
很快地,一阵极度腐臭的黑雾涌了过来,那股难言的酸臭气味,仿佛令人置身于荒冢破坟之间,中人欲呕,但因为天色黑暗,这股黑雾目光几乎不可见,如果不是因为加藤鹰先有警觉,让我们抢先作防备,我们就会被这股尸毒雾岚碰个正着,后果肯定非常惨重。
“闭住呼吸,不要吸入尸毒,否则非常棘手。”
尽管加藤鹰说自己尚未吸化至善秃驴的内力,但他所施展出的力量却已非常强横,组出了一层气罩,把尸毒雾岚挡在我们周身两尺外;我和羽虹明明闭住了呼吸,但一股温热内劲自他掌心运往我们体内,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气闷。
(奇怪,时间过了多久了?天还这么暗,怎么没破晓吗?)时间飞快流逝,我心里很是纳闷。
尸毒之雾越来越浓,而周围狂吹起的风也是越来越强,只是吹不散这股腐臭之雾;远近雾中的活尸野兽不断想要攻进来,加藤鹰让我和羽虹双掌相抵,他一手按在我背心,一手挥舞斩龙刃,剑风横扫四面八方,斩物断生,但见无数残肢碎躯在周围堆高,单手横挥纵斩的加藤鹰,威武有若天神,竟无一头妖物能越雷池一步。
就在连串鬼哭神嚎的惨呼中,空中乍然响起霹雳,一声响亮的狂笑轰然直传耳来。
“哇哈哈哈,没人能打败我!加藤鹰,来来来,我们再斗三百回合,看看你的斩龙刃还破不破得了本座魔躯!”
“武间异魔!”
加藤鹰和我都吃了一惊,因为较诸武间异魔的再次强化,加藤鹰现在仍是伤重之躯,只不过勉强把伤势压下,久战之下,肯定是输面居高,更何况加藤鹰还得护住我和羽虹,把尸毒浓雾抗诸于外,武间异魔喊得虽然豪气,但这作为却不啻是趁人之危。
“要与我一战,怎不现身?”
加藤鹰沉声冷喝,因为武间异魔虽是声若洪雷,但却并未现身,而是藏身浓雾之内,伺机奇袭,这对我们来说,自然更加不利。
这时,我感到加藤鹰输入我和羽虹体内的真气,一下子加倍狂猛涌进,知道他想制造机会,短暂离开我们,与武间异魔速战速决,当下我也和羽虹不动声色,等待武间异魔的出手。
“哼!”
我们的动作,似乎没有能够瞒过武间异魔的眼睛,当黑雾又一次涌了过来,加藤鹰似有所觉,雪亮的刃锋无声挥斩出去,爆出一连串火花与金铁声响,黑雾中一只狰狞可怖的黑鳞左爪突出,与加藤鹰的斩龙刃正面相撼。
“哈哈哈,加藤鹰,斩龙刃不是没有斩不掉的东西吗?为何斩不掉本座的手啦?”
武间异魔的狂妄大笑,正令我心中骇然,暗忖最糟的可能终于出现,但加藤鹰却淡淡还以七个字。
“你没有血,却有伤。”
定睛一看,果然如同加藤鹰所言,斩龙刃确实有切入肉里,只是没有出血,看来武间异魔的钢躯虽然有飞跃性强化,并用某种手法阻住出血,但终究没有强到能硬抗斩龙刃的程度。
发现了这一点,武间异魔脸色大变,被加藤鹰一轮提气猛攻,逼得手忙脚乱,全靠他强化后的魔鬼左爪才挡住攻势。
“走!趁现在离开尸毒范围!”
加藤鹰神威凛凛,敌住武间异魔,呼喝我们离开,表面上是要我们躲避尸毒浓雾,但实际上却是要我们趁机找寻幽灵船的发动枢纽。
我和羽虹怎敢浪费他的这番苦心,马上就要抢冲出去,但就在我们举步同时,一道冷冽白光飞射而来,体积虽然不大,气势却有若排山倒海,破空呼啸而至,射入斩龙刃挥舞的空隙,命中武间异魔的胸口。
“呜!”
武间异魔的钢铁雄躯,让他没有在这一击下伤筋断骨,但却不代表他能够挺得住,那瞬间的撞击力量,让他在虎吼痛嚎声中狂退数步,明显吃了亏,而我们看得仔细,那飞掷而来、击退武间异魔的物体,赫然是一截剑鞘。
加藤鹰和武间异魔是何等武功,能用一截剑鞘将他们击退,那个力量之强,只有五大最强者级数方能做到,而当我们一起回过头去,只见在无边的黑暗中,碧绿色的秀发,在龙角的象牙白芒中闪动,美丽而英武的龙女,手握长剑,由黑暗森林中缓步而来。
“武间异魔,你自负了得,要不要试试看能否挡下我与师兄联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