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这一日,李虎顺着官道前行,来到一处山岰,行经一处隘口,两旁跃出三个蒙面的汉子来,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刀子,呈一列排开,中间那人喝道:
“站住!”
李虎笑道:
“三位壮士,有什么事么?”
那人道:
“此路不通。”
李虎道:
“哦?那就怪了,大路朝天,我从前边镇子走来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又怎么会不通呢?”
左边那人道:
“废话少说,如果不想死就快点滚蛋。”
李虎耸耸肩,心道:你们几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当下退回来,飞身从一旁的山壁绕过去,过得约莫百丈,眼前一片开阔之处,便见两百多人围着三十来号镖师,那三十来号镖师护着几辆镖车,车头插着镖旗,上书“威远”两个大字,看似一间叫“威远”的镖局在行镖。
不过,情形有些诡异,那上百人全部蒙面,其中百人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有百人困住那群镖师,却只有十人与镖师打斗,而且那群镖师似乎落在下风。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娇叱,寻声望去,李虎脑海里不觉轰的一声,四周的打斗声全都听不见了,他眼中只有那个少女。
只见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华,发浓如墨,肤白如雪,眉若远黛,目若秋水,一袭淡紫衣衫,随着身形跃起,微风拂过,竟飘飘若仙,恍惚间,虽隔着百丈,李虎竟仿佛能闻到对方的体香,心神不觉为之一颤。
“美,真是太美了。”
李虎紧紧盯着那少女,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她的每一个轻微举动,都能牵动自己心神。
忽见那少女手执三尺青锋,身形在半空一个拧转,头下脚上,一把长剑化作千百银光,直笼向一个持鬼头刀的劫镖大汉。
那汉子横刀一拦,与那少女的长剑一交击,却被那少女倒身一脚踢飞出去,与此同时,背后一人扑来,一刀砍下,贴着那少女的手臂滑过,惊得李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四周又有三个大汉围上,招招直指那少女腰肩手脚各处,却不似下死手,但那少女左支右拙,仍是险像环生,直令李虎看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当下林空跃起,一个大鹏展翅从山石背后滑翔而出,五步并作一步,瞬间回到打斗处,正想一声大喝,然后威风凛凛地出场。
只是场中情形又变,那些镖师本是辛辛苦苦支撑着,虽打得艰难,死伤也不过几人,但此时,劫镖之人的武功似乎突然高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呼呼风声响起,大批镖师手断脚断,非死即伤,眨眼间,便有三五人死于非命。
李虎见得,心中一凛,暗道:
“这群劫镖的太过厉害啊,不知他们保的是什么东西,竟引来这样的强人窥视。却在这时,三十几个镖师陆续倒下,竟只剩下五人,中间一个穿青袍的中年镖师一声大喝: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话声方落,又有两人毙命,只剩下那少女与那中年镖师,以及另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只不过,那中年镖师与二十出头的青年早已伤痕累累,身上渗出的血染得衣衫半红,那少女虽是狼狈,但对方似有留手,倒未伤着。
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黑袍蒙面人道了声:
“停手!”
那些劫道的便只围而不攻,李虎心中奇怪,压住出场的冲动,便听那中年镖师长叹一声,道:
“诸位武功高强,威远镖局这次认栽了,这趟镖,你们拿去便是。”
“哈,哈哈。”
另一个蒙面人怪声怪气地道:
“林镇海,镖我们自然是要拿的,只是你以为你还能留住老命?”
先前让人停手的黑袍人喝了声:
“闭嘴!”
又朝中年镖师道:
“林总镖头,想必你也知道,这几车镖银虽值个十万八万两的,但我们还不放在眼里,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镇海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更显惨白,沉吟片刻,长叹一声:
“唉,天亡我威远,也罢,我把那件镖交出就是,只不知你们肯否放过赵青山赵贤侄和我女儿?”
旁边那叫赵青山的青年急道:
“林总镖头,不可以把镖交出去呀!”
“闭嘴!”
林镇海怒道: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那黑袍人笑道:
“我们与林总镖头你无怨无仇,只要你将那件镖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们。”
林镇海惨然一笑,心道:
“我这条老命倒不算什么,只是嫣儿是我林家唯一的香火……唉~~”
想着,从怀中捣出一个扁平的盒子,上面盖有威远镖局的封条与一个手写的封条。
那黑袍人接过,看了一眼,又用手摇了摇,才道:
“确是这东西,哼,早知道是放在林总镖头身上,我也不用跟你们废话那么多了。”
说着手一挥,道:
“杀了他们,那女的留下!”
“什么?”
林镇海心中剧震,须知行走江湖最重信义二字,若是言而无信,必为人所不耻,当下惊道:
“住手,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
那黑袍人笑道:
“嘿嘿,林总镖头,本来我们是要放过你的,可是我想了想,刚刚在场的几位都露出了自己的拿手武功,想必你也能推测得出,我们并不是普通的劫匪……”
“哼,无耻,尽是一干欺世盗名之辈!”
那林镇海怒道:
“想不到堂堂李家家主、还有五岳七剑客,尽也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那黑袍人又笑了:
“哈哈哈,我就说嘛,林总镖头您人老眼慧,定能认出在场的几位朋友,所以你的命,我想留,别人也不肯呀。”
“无耻!”
那赵青山与那美丽女子同时拔剑,朝那黑袍人扑去,只是旁边扑过一人来,一掌轰向赵青山,赵青山转身剑拦,不料竟剑断,胸受一掌,吐出一大口血,砸向镖车,而那骑马的黑袍人手一挥,一股气浪将那女子卷回,林镇海见得,心惊道:
“十二层功力的少林大力金刚掌?还有挥袖断玉功。”
那黑袍人道:
“我就说林总镖头眼力高明嘛,所以我们留下你的命也是逼不得已,不过你放心,你女儿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江湖百美中排名第六的林紫嫣林女侠,艳名早已轰动江湖,我们这班兄弟还想把她留下来好好尝尝那滋味呢。”
那叫林紫嫣的女子悄脸惨白,她的武功在这么多人当中不过是中上水准,至今未受伤,显是那些人心里龌龊,故意将她留下的,她明知今日性命难保,只大叫一声:
“爹爹,女儿不会有辱门嵋的。”
说着横剑便要自刎。
只听叮的一声,那林紫嫣的剑被一股气劲荡开,旁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
“想自杀?你以为自己的命还由自己作主吗?若不是想逼你们自己拿出重镖,刚才不肯下重手,怕你早已躺在床上让我们快活了。”
另一人又道:
“对呀,你别以为自杀就得好过,我们弟兄也有人对刚死之人感兴趣的。而且你让我们大群弟兄不能快活,说不得赤尸悬挂横阳城门,也不为过呀。”
说着,大群蒙面人嘿嘿笑起来。
这下子,三人才知道四周众人武功之高强,心中骇然之际又是惊愤,想到死后都不得安宁,更是脸色骤变,神色惨然,只见阴笑之人林空一指,哧的一声,林紫嫣扭身避开,身上穴道未被击中,左肩衣衫却穿了个洞,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另一人阴恻恻道:
“哎哟,张兄你怎么如此狠心辣手摧花呢?林女侠要是破了点皮肤,没那么细嫩光滑,叫你如何赔偿得过来?还是小心点为好。”
先前那个能林空点穴的人笑道:
“嘿嘿,周兄放心,我等下一定会好好怜惜林女侠的,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哪。”
“闭嘴!”
坐在马上的黑袍人道:
“早点收拾他们,免得夜长梦多。”
李虎早在一旁侯着,只是两百多人,手中弓弩俱在,而且不乏传说中的高手,他虽知自己铠化后刀枪不入,速度奇快,但不知道注入内力的剑能不能伤他,自信不足,难免踌蹰,但实际上,凭他现在的速度,就算那些人内功高强,又岂能伤他?眼见那些人便要动手,李虎见是时候英雄救美了,大喝一声:
“住手!”
“什么人?”
那些人一回头,却见一条黑影闪过——好快!李虎虽与那林紫嫣相差百丈,中间隔着七八人,但他身形迅速晃了几下,竟只一眨眼工夫,就冲到了林紫嫣身旁,定住身形,道了声:
“林女侠,我来救你!”
“什么人如此大胆?”
一人大喝一声,一剑刺来,李虎头也不回,一拳轰去,哗的一声,剑碎,拳头轰在那人胸口,打了一个凹陷进去,将那人震得倒飞十丈,撞倒八人,首当其冲的蒙面人吐了一大口血,当场挂掉两个。
如此一手镇住了所有人,那人刚才是何等的威风,现在却被被撞得胸骨碎裂而亡,另几个不堪重击,也断了几根骨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这是什么武功?那骑在马上的黑袍人道:
“你是什么人?”
李虎未答,那林镇海已道:
“这位大侠,他们都是一群欺名盗世之辈,林某自己难逃一劫,只希望你能施展绝世轻功,将我女儿救出去,若蒙不弃,愿将小女许配与大侠。”
“啊?”
李虎一愣,哪有人一见面就把自己女儿送人的?他又怎知,林镇海今日见到一干成名侠士蒙面劫镖,早对所谓的侠名看破了。
比如那位会林空点穴的,便是成名三十余载,江湖人称铁血丹心的张永成张大侠。
而其它几个每个人的侠名向来都为江湖同道所称赞,今日却为了趟镖而行此不耻之事,实令人寒心。
所以他并不相信李虎这么一个突然闯出来的人会为了所谓的侠义,而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林镇海以为,李虎之所以冒死前来,是他尚不懂得周围众人武功之高强,若要李虎知道难出生天,怕是要丢下他们三人逃走,所以他便当场将林紫嫣终身托付,望李虎能施展出刚才那般绝世轻松,将林紫嫣救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这个……”
李虎犹豫着,众人也傻了眼,那林镇海又道:
“莫非大侠看不上小女么?”
李虎道:
“那倒不是,只是初次见面……”
林镇海道:
“那没关系,大侠敢冒生命危险而行侠义之举,定是正人君子,将嫣儿托付于你,我也算放心了。”
这等美事将领,让李虎都有些傻乎乎地道:
“林总镖头肯将爱女托付,在下自是……”
“爹爹~~”
林紫嫣在一旁气得直跺脚,而一旁那赵青山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表情:
“总镖头,嫣妹她怎可许配……”
“闭嘴!”
林镇海道:
“儿女婚事自由长辈做主,由今日起,嫣儿你便是这位大侠的妻室了,若你敢不从,我林家就再也没你这个女儿。”
说着,从怀中捣出一块玉佩,递给李虎:
“这位大侠,这是我林家的家传玉佩,今日将嫣儿托付于你,希望你能好好照看她。”
李虎喜从天降,忙道:
“我会的,林……不,岳父放心。”
说着,在身上摸了摸,那林镇海见状忙道:
“今日情形特殊,贤婿的定情之物,过后再交与嫣儿不迟。”
“一定一定。”
李虎道:
“今日有我在,定保嫣儿平安。”
“那我就放心了。”
林镇海道:
“还望贤婿快快带嫣儿离去。”
。